“话说我们究竟为什么来这?”王锐刻意拉着李强跟前面两人保持了一定距离。
胥子墨给出的理由那么扯,谁信啊!
雨幕中,李强回头看了眼城主府正在缓缓关闭的大门,心中生出些许没由来的烦闷:“我不知道具体原因,只知道陈大人提了嘴小花,那个疯……大人就忽然想来湟月城了。”
王锐眼前一亮:“小花!是那个住在湟月城,三天两头总往寨子里跑的小花吗?”
“对,是你喜欢的那个小花。”李强下意识调侃道。
只不过他满面愁容,看起来真没什么讲笑话的天分:“听陈大人说,他之所以独自出现在密林中,也是因为遇见了小花……”
陈则原本是要带着定原寨的弟兄们夜袭平山寨的,可是半路上,他们看到了独自一人穿行于密林中的徐小花。
出于好心,陈则准备派两个弟兄护送徐小花下山。
他没问对方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山上,就像对方总是给他们送新鲜食材从不求回报一样。
三年来,他和徐小花已经建立了足够的信任。
可是今夜的徐小花略有些古怪,她说平山寨的事无需陈则费心,让陈则赶紧带着定原寨的弟兄们回去。
莫非是她得了什么风声?
陈则思忖良久,决定听徐小花的,取消夜袭计划。
可他又实在不放心徐小花一个人,所以只是让其他人回山寨,自己则不远不近跟在徐小花身后。
林中静谧,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就这样走了一路,他们来到了平山寨门口。
陈则发誓,那个场景绝对是他此生难以忘怀的梦魇。
灰白雾气突兀笼罩平山寨,无数焦黑人影从地里破土而出,怪鸟在天上嘶鸣,巨兽轻易将房屋踏平。
刀光剑影伤不到这些鬼怪,人们的尖叫无措像是在为它们助兴。
仅仅过去两刻钟,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徐小花静静伫立在灰白雾气的中心,一双完全漆黑的眼睛若隐若现。
接下来的事,陈则毫无印象。等他再度清醒的时候,已然身处密林深处,周围空无一人。
如果不是又遇见胥子墨,他应该早就回山寨了。
━━━
没去管后面窃窃私语的两人,胥子墨走在鲁安志身侧,状似随意般问道:“不知城主大人可曾听闻过,许多年前,湟月城附近有个村庄遭土匪洗劫,满村居民皆被屠戮之事?”
“大人说的是上庄村吧。”鲁安志的眼中浮现出几分沉痛之意,“这件事我记忆犹新啊。唉,谁能想到那村里的男人多是些……”
可能因为不怎么会骂人,鲁安志想了半天才找到个合适的形容词:“孬种。”
嗯?胥子墨略一挑眉:“此话怎讲?”
土匪灭村那天,村里确实只有女人和孩童。他虽疑惑村里男人的去向,却并未深思。
鲁安志扼腕叹息道:“大人有所不知,上庄村被灭村当天的清晨,村里男人们刚好集体外出做工。”
估摸着胥子墨大概不了解上庄村的情况,他又忙做补充:“上庄村道路闭塞不事务农,村里男人们以承接房屋修建为生。”
了解,干工地的。这可是个肥差,比傍山吃山要赚钱的多。胥子墨点了点头,示意鲁安志接着往下说。
“可是那天,外出的男人们正好碰到了准备杀进村子的土匪。土匪给了男人们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帮助他们占领村子,从今往后跟着他们当土匪。”
“一群大男人窝窝囊囊,真正敢死的没几个,就更别提团结起来反抗了。所以最后……唉。”
整件事情的脉络在此刻串联。
难怪那天土匪敢大摇大摆的进村,难怪整个村子看不见一个男人。
认识徐盼的土匪时隔多年带人前来寻仇,恰好撞见从村里出来的男人们。出于多方考虑,也可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阴暗想法,总之他决定拉着这些男人入伙。
结果显而易见,怂瓜蛋子们为了活命,毫不犹豫放弃了他们尚在村里的老婆孩子。
于是在这场灭村惨案中,死去的只有妇女儿童。
可男人们真的还算活着吗?
他们自愿出卖灵魂,主动将尊严递到别人脚下。失去了为人的资格,又与野兽有何区别。
所以全村上下,唯一活下来的人,只有徐小花。
━━━
看到鲁安志给自己安排的房间,胥子墨心想,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现实与回忆明明分处两个时空,互不相识的鲁安志和项治,却能把他安排在同一间客房。
“寒舍简陋,只能委屈几位大人于此小住。”鲁安志很是擅长察言观色,见胥子墨微微蹙眉,当即歉意拂手道,“不过大人放心,我们湟月城的酒肉瓜果,定能让大人满意。”
胥子墨知道自己又被人误会了,不过这没什么影响,他索性也懒得解释:“嗯。”
鲁安志擦擦额上虚汗,笑得憨态可掬:“在下还未曾请教,上面忽然派几位大人过来,是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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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此行顶着定远军的名头,李强高低要狠狠阴阳怪气一通。
像是能看出他内心想法般,胥子墨回头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才对着鲁安志煞有其事道:“上面有大人物丢了东西,还挺贵重的,故特命我等早日寻回失物。若是寻不回来,那位大人不日便会举兵围困湟月城。”
鲁安志霎时白了脸色,缓了口气才小心翼翼问道:“大人可否告知在下,那物件是何模样?”
“一颗半透明水滴形状的小石头。”
又魂不守舍客套几句后,鲁安志跟脚底抹油似的,带着人一溜烟走出院落。
望着那腰肥体胖恨不得滚着跑人影,陈则无奈道:“子墨兄弟,编起谎话来你可真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胥子墨飞快眨了几下眼睛:“没事,现在补上了。”
……陈则忽然觉得李强之前说得挺对的。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当成间歇性精神病的胥子墨率先推开房门:“都别累着但也别歇着,进来吧,还有点事没解决呢。”
鲁府到底是更财大气粗一些,不仅室内装潢要比项府好上许多,甚至还有专门用来置伞的伞架。
胥子墨放好花伞,顺手解下护腕将其一同挂在伞架上。
他原本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现在身上穿的这件绣有暗金鱼鸟纹的玄色劲装,是定原寨寨主友情赠送的——主要靠陈则与寨主的友情。
王锐嘴皮子灵活:“大人,你穿这身衣裳还挺好看的。”
“是吗,你眼光也挺不错的。”
胥子墨对着屋内足有半身高的铜镜打量了下自己,略带模糊的镜像隐约间似乎有了他在现代还是短发时的模样。
只不过镜中少年眉目阴沉,与现在的他大相径庭。
铜镜内外的胥子墨同时垂下眸子,于是那一抹杂乱思绪也被他掩入心底:“有话就说。”
王锐伸长脖子观察着铜镜中胥子墨的神色,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照个镜子也能出神,但他觉得这会胥子墨的心情应该不错:“嘿嘿,我就是想问问大人为何对小花这么感兴趣?”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存在严重偏差。
“原来我还没说过吗。”胥子墨回了头,故意阴测测勾唇道:“因为徐小花……是邪魔厌主啊。”
王锐慌乱间想要起身却腿脚发软,整个人跟丢了三魂七魄似的,咚的一下跌坐在地。
被他带翻的圆凳咕噜噜在地上滚圈,最终停在了李强脚边。
“起来。”李强急忙拖拽起王锐的胳膊,奈何春心破碎的人仿佛一头死猪,怎么拉扯都无济于事。
陈则见状也忙上手帮扶,结果两个人毫无配合,互相拖后腿,竟一时半会没能把王锐从地上架起来。
鸡飞狗跳间,李强涨红着一张脸,忍无可忍吼道:“你压我脚了!”
……
大概是他这一声凝聚的穿透力太强,还真成功将王锐的魂叫了回来。
王锐哆嗦着起身,目光扫过那身着玄色劲装的人的瞬间,他挣脱李强和陈则,跌跌撞撞冲向胥子墨:“你…你说清楚!什么叫她是邪魔,什么厌主?她跟我们相处了三年,怎么可能是你口中的狗屁邪魔!”
胥子墨轻巧躲过王锐想要抓他衣领的手,捻起小泰山决干净利落点在对方眉心。
霎时间,万籁俱寂。
“你太吵了,先让我耳朵清静会。”胥子墨收回手,若无其事般绕过被种下噤声咒的王锐,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噗、咳咳……”
刚要喝茶,他忽然被人拽了一把,手上茶杯没拿稳,有片茶叶不小心呛入嗓子眼:“差点……咳…忘了你会,咳咳……还会动。”
瞥了眼“幕后黑手”,他毫不犹豫地弹出一记蕴含灵气的脑瓜崩。
下一秒,王锐不甘地瞪大了眼,缓缓倒地。
陈则略有些担忧道:“子墨兄弟,他不会有事吧?”
“放心,只是让他浑身没力气罢了。”胥子墨顺下气来,朝着地上的人抬了抬下巴,“正好,把他搬到床上去,我给你演示一下解决你身上‘煞痕’的方法。”
“……用他做演示?”
“当然,有现成的小白鼠,不用不白用。”
小白鼠王锐眼底满是惊恐:陈大人不要答应他!不要啊!
陈则如他所愿摇头婉拒道:“我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伤害弟兄们的事。”
说罢,他抬眼看向胥子墨,却惊讶发现胥子墨已经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短刀。
“子墨兄弟,我不……”
胥子墨挽起衣袖,兴致勃勃用刀尖隔空对着王锐比划:“不会伤害到他,最多只是让他流点血,多吃俩红枣就能补回来了。”
王锐在心底里疯狂摇头:别信,陈大人千万别信他,他绝对没安好心啊陈大人!
陈则皱眉思索半晌,最终在王锐绝望的目光中点头应道:“那就有劳子墨兄弟了。”
“客气什么。”胥子墨扬起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用刀轻轻割开王锐腹部的衣物,“别怕,我下手很轻的。”
“真的。”
宝子们应该能看出来这一段回忆要进行收尾了,这章主要是在回收之前埋下的一些小伏笔,所以剧情量比较多(目移)
我保证小徒弟很快还会再次返场!
王锐:看似还活着,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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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厌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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