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守了一下午,便被昌禄请走了,林氏被废后已是庶人,按礼节不能为其守孝,今日是皇上用别的借口,叫几个皇嗣入宫,来送林氏一程。
满园桃李,春光灿烂,酒如春好,春色年年如旧。青春元不老,君知否,真是个好时节。
“兰儿,你随我来太极宫。”李昭煜叫住李静兰,李静兰不解看他,思量后赶紧跟上。
李瑶非要跟去,他小心翼翼拉住她,“四阿姐,我从六岁起,再没见过阿娘,在此之前她也未多关心我,可为什么我心中郁闷。”
“母子连心,你可知这个道理?”李静兰不拦他,任由李瑶同走,李珞淡漠看几眼后,转而叫住李鸢。
“何事?”李鸢不解道。
“阿姐,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是很哀伤吧。”李珞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毕竟是生母离世,他还不是断绝情爱的无良之徒。
李鸢让元狄带着孩子先去一旁侯着,她脸上看不清喜怒哀乐,但站在那里,就给人哀伤的情绪。
“伤心,到是算不上,只是有些意外,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离开,可真是不像她的作风。”李鸢顿顿,再张口多了一丝埋怨的味道:“明明她还没说在乎我吗,凭什么走了?”
“阿姐,答案你早就明白,何必再执着呢,逝者已去,我们还是要活好当下。”李珞知道李鸢出降前与林影月闹了事,但如今,再执着也无意义。
李鸢调整下情绪,摇了摇头,强撑着打趣道:“今日倒是有个样子,若一直如此,我们姐弟几人感情会更好吧,珞儿,你答应阿姐,以后与兰儿好好地,好不好,阿娘已经去了,我们不可以在相互算计了。”
李珞不说话,平静看着她,李鸢深呼一口气,向他摆手,他带着蒋氏先行离开。
李鸢看他离去的背影,自嘲一笑,“和好如初”这四个字在皇家为何如此不可能,或许像阿爷与小阿叔才是例外吧。
李静兰和李瑶进入太极宫,李昭煜见怪不怪,也没让他走,让俩人坐到自己面前。
“我前几天去看她,她还是好好的,同我说了许多话。”李昭煜抚摸案上的未绣完的帕子。
那日,宫里的玉兰开花了,李昭煜想起他与林影月初见时,正是在玉兰树下,多少年了?
二十五年了。
从十五六的青春年华,到眼下的不惑之年,不过弹指间,匆匆而过。
李昭煜去了掖庭,让昌禄退下,独自去见林影月,林影月正坐在窗边,盯着手中的绣绷。
岁月不败美人,八年的囚禁生涯,并未让林影月受太多影响,她依旧很美,引人注目。
“在绣什么?”李昭煜看了会儿,上前问道,声音是他感受不到的沙哑。
林影月呆住,她在思考是否是幻觉,就见李昭煜出现在眼前,眼前的人如当年一般,清新俊逸的脸庞,藏不住的薄情。
她慢慢把绣绷放下,端坐起来,那上面绣着一颗颗石榴,鲜翠欲滴的果实,露在外面。
“陛下,怎么来了?”林影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后,说出曾经最常说的话。
“青琼苑的玉兰花开了,和以前一样美。”
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娇妹雅致的玉兰花,就像那时的他们,没有那么多利益纠葛,更多是春心萌动的少男少女。
林影月傻了一下,继续看向窗外,陷入回忆中,那时她入宫后第一次见他,当时她和菱秋去花房,特地去寻罕见的名种,与李昭煜正好在青琼苑碰上,他是去为王遐龄选花。
李昭煜同自己说了句,“你这身衣裳好看,不过少样东西。”,他命人折了一朵玉兰花,给她别上,就没了下文。
等后来林影月打听到,李昭煜同王遐龄吵了架,她特的穿上那绣着玉兰花的衣裳去御花园“偶遇”。
虽是不怀好意,可是真得逞时,还是不可避免的动心,轻而易举的喜欢,还萌生过,不切实际的幻想。
心动的人是自己的丈夫,依靠终生的人,看起来美满,唯一的瑕疵是,那是九五之尊的圣上,多了一重身份,将两人的关系拉来了一步。
“陛下,今日是来说玉兰花的吗?”林影月擦掉眼角的泪,看向李昭煜,她看着他,轻轻唤出了:“六郎。”
“嗯,影月,我在这呢。”
“是吗?可我的六郎早就不在了,陛下,你的影月呢?”林影月回答道,她说的很认真。
李昭煜明白她的意思,缓缓起身,拿起绣绷上的帕子,攥在手里,“我的影月她也是。”
“那既然如此,何必再见呢?”林影月拆开发髻,顺过他放在桌子上的钗子,轻巧一挽,重新固定住。
“凤头钗,是你生燕儿时的首饰,这个好兆头,我给兰儿了,她刚生的女儿叫燕仪。”
“好兆头吗?那对于陛下石榴也是,不光是多子多福,更是幸得一知己。”林影月不愿多说。
李昭煜明白她的意思,见状不多留,拿着帕子离开了掖庭,这一别便是永不相见。
李静兰没说话,默默听着,到最后,李瑶到是问了句:“那阿爷,既然事已至此,为何还要再见呢?”
为何?这个问题真有意思,人性如此总是在美化过去种种,能走到今日这般田地,还有几分情谊,李昭煜逃避了,林影月何尝不是呢,一个拼命在孩子身上补偿,另一个日日绣着石榴洗脑自己。
“瑶儿,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皇上无奈摇头不回答,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
李静兰低着眉眼,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算计与利用,**与权力,这些东西一旦失去平衡,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平阳公主回府后说要立佛堂,大家心知肚明她的目的,皇上也就随她去了,并未过多过问。
“到底还是二阿姐有情有义,是个有孝心的。”李瑶知道后说了这话,李静兰顿了一下手中的扇子,别了他一眼。
业莲目睹姐弟两的小动作,对着李瑶一笑,示意他说句小话,李瑶靠过去就听她说:“我看那日四阿姐的样子可不像是那么简单,瑶郎能否明白?”
李瑶拿麈尾扇挡住两人,狡黠看着她:“其中恩怨是非早成尘卷密封,真相不重要,退一步,和我们有多少关系,不该管的事,万万不可涉及。”
业莲低下眉眼,轻叹一声气,毕竟是自己选的夫君,既然他不是爱功名权势之徒,那何苦上赶着惹一身腥呢,过好小日子,夫妻恩爱就胜过人间无数,她还是要放宽心。
“那,阿姐,妾先告退,不打扰您与瑶郎说事了。”业莲起身向李静兰行礼后离开。
“你那王妃心眼不少。”李静兰抿了口茶水,若无其事的模样看着目送业莲的自家弟弟。
“是吗?”李瑶回过身,让其余人到外面去。
“心眼多不多,你是个聪明的,不用我提醒,只是多不是坏事,用不到正处,损人利己才是下贱。”李静兰正襟危坐道:“你告诉她,不用在那揣测是非,既然嫁入皇家,摆正位置,收起花花肠子,省的殃及池鱼。”
“她不会,若真是此种人,我疯了娶她,她无非是想知道我们姐弟四人关系如何,好明哲保身。”
李静兰冷冷看着他,轻蔑一笑,起身走到门口:“这么说你们倒是天生一对,若不是生在眼下,还不知要有何作为呢,李瑶你试着不想管,还是恨呢?”
李静兰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离开,她坐上马车,车厢内轻轻摇晃,她本以为会护住瑶儿、珲儿,如今看好似都没有,真是个失败的姐姐。
几日前。
李静兰带着燕仪入宫,与皇上说了会话,她便带燕仪来到毓贞宫,自打出降后,她不能时常入宫,李珲年纪小无法出宫,不久又因子嗣的事被软禁,两人的联系愈发少起来。
李珲坐在院里,正抄录着古籍,时时点评一下,十分入神,李静兰见他提笔完成才叫他。
“珲儿,还和以前一样,喜欢这些稀奇玩意。”
熟悉掺丝陌生的声音,李珲还以为听错了,转头果然是阿姐,两人许久未见,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手在紧张的捉住衣角,踌躇不前。
李静兰主动走过去,打量一番,欣慰道:“都比我高了,模样也是仪表堂堂,眉眼间真有王阿娘的容资。”
李珲被夸得扭捏,一时半会儿,羞得脸红,出口成章的本事抛的一干二净,“阿姐,我,我......”
“好了好了,咱们去屋里说,别凉着你外甥女。”李静兰让水仙把燕仪包给李珲,李珲虽然惊讶,但依旧稳稳接住。
一行人进屋,李珲这个七皇子,当的真是不少水分,皇上本对他感情平平,再加上他也不喜欢经学治国,对诗词歌赋不感冒,只沉迷于研究“偏门左道”的古籍,在皇上处,不被重视,是有迹可循的。
屋内装饰半旧不新,处处皆是符合规制的用品,临窗边处的软榻子上堆满了各式书籍。
李静兰扫了一眼后,温声劝道:“你如今十四岁的年纪,阿爷还允许你做喜欢的事,为何还每天闷闷不乐?”
李珲努努嘴,装听不见,逗着怀里的孩子,静默无声许久,氛围冷下来,李静兰撩起他垂落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少年的年纪,模样有了成人的轮廓,可总有着淡淡忧伤。
“阿爷要真不在乎你,这满屋的书籍,难道是从天而降吗?我知道你心里烦的原因,大家都忽视你,阿姐出降,阿兄成亲,偌大的宫殿只剩一人。”
“阿姐,阿爷不让你来看我,阿兄过了十四不常回来,我能如何?我何尝不想呢?他是我阿爷,我自幼无母,他不在乎,我心里一点也不好受。”李珲饮泣吞声道。
李静兰无可奈何,李珲心思敏感,多愁善感,这样的性子,若无人时常开导,很容易自我怀疑,可偏偏最需要人陪伴的年纪,身旁无个知心人。
她只好说:“你看看燕仪,她是要等你这个舅舅疼爱她的,所以为了阿姐也要好好的,阿姐答应你,以后会常常来宫中,你也要答应阿姐。”
怀里的燕仪感受到“使命”,摇着小手,笑呵呵看着李珲,李静兰给李珲擦掉眼泪,李珲忍着哭腔:“阿姐放心。”
1.感皇恩·滁州为范倅寿辛弃疾辛弃疾〔宋代〕酒如春好,春色年年依旧。青春元不老,君知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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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下镇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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