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抵达了坠龙渊上空，唐令如眼带好奇地看了看阮虞，仿佛在看她要怎么凭空“收集证据”。
阮虞好笑地说道：“我随便编点东西回去交差就行，倒是你，有没有和周焕计划好后面如何行事？”
唐令如道：“见招拆招就好，我在明他在暗，倒是比从前方便许多。”
阮虞点头道：“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去就回。”说完便闪身不见了，唐令如看着她翩然的身影如同一只灵蝶一般，毫无阻碍地落在了入口处的岩壁上，脑中突然跳出灵光一现似的疑问，阮虞她……真的是海妖吗？
她震惊地几乎立时张开了嘴，却又猛然发觉此刻只有自己一人，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回去的路上，唐令如话少了很多，时不时沉浸在某种思考中，阮虞倒是毫不在意她的反常，一路双手支在脑后躺着，一副潇洒的模样。
再次回到永夜宫，阮虞对上意揣摩精准，圆满完成任务，周溪被恩准归家，而妖蛟部则被罚了几座城池，甚至连蛟皇城也不得不让了出来。
而玄鳞更是硬生生承了九道雷刑，离开九幽楼那日连自行起身也已不能，还是族中老祖亲自接走了。
自此以后，影妖一族与妖蛟部族已是势如水火，妖界的王廷内部明争暗斗得正激烈之时，唐令如又一次回到了鹭香山。
离开妖境之前，阮虞来找过她，两人趁着周溪被妖蛟部族人缠得脱不开身的那几日偷偷潜入血祭池和转生大阵探查，并未发现血契的施术者气息。
“施术者以魂灯为引暗中将仙盟众人与自己定下血契，这是妖族意欲复活妖神的最后一步棋，照理说施术者定会在术法终端留下契约痕迹，这血祭池中确有契约痕迹不假，但……却察觉不到任何连接生人的轨迹。”唐令如低声说道，双目中金色星辰符渐渐暗下。
阮虞闻言不禁陷入深思，她眉心微微蹙起，猜测道：“如果施术者是夜无影，他原身已死，只是寄居在周溪体内，这种情况是否就感知不到？”
唐令如思索片刻，道：“有这个可能……况且这血祭池一向是祭司世家的领地，施术者除了他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阮虞沉吟道：“可是要怎么样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他呢？”
唐令如立刻答道：“直接杀了他不就好了，施术者若是死了，血契也就立刻失效，到时一探便知真假——此人作恶多端，早就该死个十回八回了！”
阮虞闻言微微一笑：“好的，那我就挑个日子去取了他的小命，说不定就此解决了一桩大事，以后大家也不用辛苦演戏了。”
唐令如拍手道：“动手那天记得叫上我，我好在旁边放鞭炮。”
阮虞斜睨着她，道：“那我可决定不了，这事儿我肯定不能自己动手，若是赌错了岂不是打草惊蛇，所以……”
“所以妖蛟部那群倒霉蛋就是你选中的那把借刀杀人的武器对吗？”唐令如一下猜中她的用意，“没关系，你消息这么灵通，一定来得及提前通知我的。”
回到鹭香山，唐令如心情轻松了不少，和霁瑶、一诺交待了几句之后便回了房中。她眉心灵光一闪，拳头大的玄色晶球现于半空中，它光华内敛，表层有无数棱面，核心处一点金芒游动，赫然与前些日子她献给妖王的“蛟瞳龙晶”一模一样。
那日离开坠龙渊之后，周焕与她分开之前便将这龙晶交给她保管，同时又照着这龙晶的样子变了个一模一样的“圣物”出来，好教她拿回去交差。
她仔细端详着这“蛟瞳龙晶”，那抹快速游动的金芒仿佛有生命一般，每一次跳跃、舞动都带出流星般的尾巴，令人目眩神迷，唐令如渐渐看得入了定，周遭的一切都像消失了一般，天地之间唯有这一缕金芒活灵活现。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那金芒游龙飞凤般的轨迹映在她剔透的黑眸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金芒游走的速度似乎逐渐变缓了，她的双眸越来越莹亮。
就在某个刹那，她脑中嗡地一声，灵窍仿佛瞬间洞开，那金芒看似杂乱无章的轨迹好似突然连在了一起，她终于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随意乱窜的灵芒，而是不断重复着描绘的某种古老符号！
这发现让她心头剧震，连呼吸也不知不觉放缓了，她福至心灵，凭着那股玄妙的感应，指尖凝出灵力，快速地在空中画下那些咒文。
当最后一笔落下，“蛟瞳龙晶”突然爆发出夺目的金色光芒，将唐令如全身包裹，一股庞大的吸力传来，她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花，便已置身于另一个天地。
她尚未看清周遭，一股浩瀚如海的威压如山岳般轰然压下，唐令如闷哼一声，只觉得元神都仿佛要被碾碎一般，她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地不起。
“心性不坚、意志脆弱者，不配得吾传承。”那道声音低沉威严，在天地之间回荡，不带丝毫感情。
唐令如顶着这恐怖的威压，一股不屈的韧劲自心底升起，她咬紧了牙关，脊背一寸寸艰难地挺直，莹白的肌肤下隐隐有青筋浮现，冷汗已浸透了她的衣衫，但她的眼神却愈发清明坚定。
“咦？”威压骤然一轻，那声音带着一丝诧异，“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根基竟如此扎实，且让吾看看，你的道心是否如你的灵力一般无瑕。”
他话音才落，周遭景象突变，山水奇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种种幻象。
一会儿是蓝越弧穿着少女时的月白袖剑长袍，笑意盈盈地对她说：“阿如，我回来了，这些年你辛苦了。”
一会儿是父亲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家在唐城？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一会儿又是阮虞掀开了脸上的面具，赫然露出和天音神女一模一样的脸，一遍一遍地问她：“若是毁灭一个人便能天下太平，你会怎么做？”
还有断魂渊红帐明烛的婚房中，周焕一笔一划写下婚书，上面竟赫然印着两个有些陌生的名字——青蘅、孟奇安，神庙上面容沧桑的男子痴痴地望着神像温婉的容颜喃喃自语。
……无穷的幻象不停变化，那都是曾经在她生命中最沉重、最不愿放弃的执念，可是不论是怎样的痛苦与执念，最后都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显露它最真实的模样，有些疑问会被解开，有些缺憾会被填满，而有的……她会不顾一切地坚持到底！
她的灵台渐渐清明，心念坚定无比，幻象在她顿悟的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嗯，这是……”她还未回过神来，便听那道声音突然变得紧绷起来，空中一片云雾之中瞬间凝出一道蛟龙的身影，虚影渐渐凝实，那玄色蛟龙金色的瞳仁死死锁住她的身影。
“你的幻象中怎会出现吾族后人？”方才散去的威压再次降下，却比上一次柔和得多，带着一种苍凉而又深厚的关切。
“你灵识之中似乎也有一丝吾族后人的气息……”他细细感知过后，声线陡然锐利，“断魂渊……吾族后人怎会出现在那里？你与他又有何过往？”他不住地追问着。
唐令如恍然大悟，原来这位蛟皇大人所说的后人便是断魂渊遇到的那位青蘅的弟子——蛟妖之身的孟奇安。
她迅速镇定下来，迎着那蛟皇仿佛能穿透一切的金瞳，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清晰答道：“前辈所问之人可是这婚书契约所记？”
她眉心灵光一闪，一张金红色帖子骤然现于那蛟皇身前，红贴兀自翻开，婚书的字迹与契约立时清晰地展现在蛟皇眼前。
他双瞳紧紧盯着那纸婚书，语气似喜还悲：“……不错，那气息确实是源自这婚契之中……奇安……孟奇安，他应是战部孟良的后人吧。”
孟良原是他族中旁枝的兄弟，但那人骁勇善战、本领惊人，在妖族长达千年的内战中，常年与他并肩杀敌，更是数次救他于险境之中，最后还因他殒命，他因此破例将他的儿子立为战部统领。
“他在你的幻境中，似乎过得并不好……”他想起那人爬满皱纹的脸，似乎与垂垂老矣的凡人毫无区别，若不是那对隐隐泛着金纹的瞳仁，他也不会察觉那是他妖蛟部族的后人。
唐令如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答道：“他虽然纠结蹉跎多年，但结局应是无憾……前辈无需感伤。”
蛟皇闻言摇头苦笑了一声，不知是感慨自己竟不如一个小姑娘活得通透，还是因族中至亲之后的落寞而悲凉。
他沉吟半晌，再次看向唐令如，目光和方才已经大为不同：“小丫头听好了，吾名玄沧，你与吾族倒是有缘，你既拥有开启龙晶的机缘，吾便将这传承赐予你，不过你需得帮吾完成一个心愿，你可愿立下心魔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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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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