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松正好送饭进来,见苏筠在公孙上尧怀中呓语,不禁摇头感慨:“我还以为是她诓我呢,原来您真和苏姑娘有一段。”
公孙上尧知道现在百口莫辩,索性不辩,问:“她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阿松道:“唔,应该是五日前,她来的时候就一副抑郁寡欢的样子,但我看她像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没多想,以为她离家出走来梁州散心的。后面住了两日,就越来越不对劲了,她吃饭也哭喝茶也哭,我们问她,她就说孩子没了,公孙公子是孩子父亲,也不要她了。”
阿松眯着眼睛打量着苏筠和公孙上尧,“二位真有一个孩子?”
陆鹤眠抬手制止,道:“没你事了,忙去吧。”
阿松本来想多看几眼,但陆鹤眠都赶人了,他也不好多待,合上门下楼去了。
薄澜让公孙上尧扶苏筠坐好,道:“苏姑娘,在下云游四方,也见识过一些怪病,可否让我为你诊脉。”
苏筠摇头,双目无神,“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
薄澜随机应变,道:“我有一计可以让你的孩子回来。”
苏筠问:“什么?”
“母子连心,你让我为你诊脉,我就能知道你孩子是否安康。”薄澜信誓旦旦道。
陆鹤眠打岔:“你还会这个?”
“我无所不能。”薄澜道。
公孙上尧低声骂了句:“不害臊。”
“相公,怎么办?”苏筠紧紧依偎着公孙上尧,她现在最信任的就是他了。
“筠娘,这是我特意为你请的神医,不仅能治好你的病,还能帮我们找到孩子。”公孙上尧皱着眉,拍拍苏筠的手背,忧心忡忡地道:“以前王大婶家的孩子丢了,就是他找回来了,这事儿你忘了?”
苏筠若有所思,“不记得了。那就请神医帮我看看,但男女授受不亲。”
薄澜会意,从百宝囊里拿出一块红帕盖在了苏筠手腕上,正欲把脉,陆鹤眠突然抢过那方红帕,只看了一眼,就将其扔回桌上。
“你也得癔症了?发什么疯?”薄澜没好气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陆鹤眠环臂,质问道:“喜帕是哪儿来的?”
薄澜道:“捡来的呗。”
陆鹤眠闭目,似是对薄澜失望至极,不说话了。
薄澜看了他一眼,这不是莫名其妙吗?他又不是自己情郎,吃的哪门子闷醋。
“薄神医!你且快些吧!”公孙上尧瞪了薄澜一眼,催促道。
陆鹤眠可以等会儿再哄,现在正事要紧,薄澜凝神,开始为苏筠诊脉。只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公孙上尧着急上火,恨不得打他一顿。
薄澜收回喜帕,道:“人有三魂七魄,她的魂灵皆在,可神魄只剩下一魄,不妙,不妙,”
公孙上尧眼中流露出怜惜,不再那么嫌恶苏筠,道:“果然是有病。”
苏筠一听,立马往他怀里钻,“相公,我没病。”
“好好好,你没病。”公孙上尧心绪纷乱,取秋月白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刚饮下去就觉得甚烈,“陆老弟,你这酒喝下去燎喉咙。”
薄澜一听,赶忙倒酒一饮而尽,喃喃道:“还是活着好啊。”
“只有一魄会怎样,该如何找齐?”公孙上尧问。
“缺失的那五魄遗落在某处,或者被什么劫数、阵法、幻境困住,要一一找回,并非易事。”陆鹤眠道。
公孙上尧道:“难怪,我被卷进来,大概也是中了什么邪术。”
薄澜思量了一会儿,道:“今日在比武场就是你们第一回见?”
公孙上尧道:“于我而言,的确是第一次,但我不知道她此前是否见过我。”
薄澜看向苏筠,问:“姑娘,若你信得过我,就跟我说说,你是何时遇见公孙公子的,你们可曾成亲?”
苏筠笃定道:“半年前,无情仙山,公孙公子在那里修习,我们曾见过。”
公孙上尧一怔,回忆道:“半年前......我的确在无情仙山,但我起居皆在杨柳居,那里只有男修,我并未见过女子。”
“你分明见过,是你忘了。那晚秋雨潇潇,梧桐叶落,我在乱云阁弹琴,你从和真元君那儿听完学,乘舟而归,听见琴声就来乱云阁避雨,你与我相谈甚欢,此后也一直有书信往来,再后来,你我在......”
“在什么,快说!”
“对,快说!”
三人异口同声,话音刚落又觉得不对劲,往旁边一瞧,桌边突然多了个人。
“你怎么进来的?”薄澜挑眉,能在他们三个人眼皮子底下偷溜进屋的,这世上也没几个了。
此人穿一身夜行的黑衣,头发高绑束成马尾,戴一顶黑纱斗篷,寻常人不作这种装束,此刻突然现身于此,怕是来者不善。
“我是苏姑娘的故交。”
是位声音清朗的女子。
苏筠抬头,冷淡地瞧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公孙上尧,道:“不认识。”
“没用的东西,有了男人就什么都忘了!”那姑娘愤愤不平,将佩剑和令牌放在桌上以证身份,“无情仙山季晚筝,我是她闺中密友。”
薄澜半信半疑,想隔着黑纱看她的相貌,被陆鹤眠一手挡住视线。
陆鹤眠道:“兄长盯她做什么?”
薄澜只捕捉到她的侧影,未能看清五官,道:“女人心,海底针,看不透。”
公孙上尧以为来了救兵,忙不迭道:“季姑娘,你赶紧把她领回去,和真元君神力超凡,定有办法救她。”
“我倒是想,但元君去了云河祭奠故友,不得空。”季晚筝对公孙上尧没什么好脸色,冷言冷语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寻常女子若是有了心仪之人,都会跟闺中密友讨论,你可曾从她口中听说过我?”公孙上尧就差没哭天抢地到处乱喊了。
薄澜道:“季姑娘,那位与苏姑娘交往的可能不是公孙公子,兴许有人假冒他的身份,要么是为了骗取苏姑娘的财色,要么就是为了败坏公孙公子的名声,咱们还是先调查清楚,再下定论。”
季晚筝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吧,后来你们怎么了?”
苏筠被打断了思绪,痴痴地摇头,“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季晚筝端起杯盏,直向苏筠脸上泼去,急得直跺脚,“除了自己姓谁名谁,你还记得住什么?没用的东西!”
“你干什么?!”公孙上尧厉声呵斥。
季晚筝又掏出一面镜子,往苏筠眼前一晃,还在骂:“你看看你这幅鬼样子!一天到晚无病呻吟,有用吗?公孙上尧喜欢你吗?”
薄澜瞠目结舌,这世上还有人比他更凶的,连朋友都骂。公孙上尧不想和季晚筝呛声,拿方帕帮苏筠擦净脸颊,柔声道:“筠娘,你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方才没有说完。”
“我们在和真元君的藏书阁相谈甚欢。”苏筠道。
公孙上尧摇头,“不不不,你之前说的是我们在乱云阁相谈甚欢。”
季晚筝耐心尽失,道:“别废话了,你说孩子是怎么来的?既然是半年前,怎么可能生下孩子?”
陆鹤眠道:“若是吃了胎果,汇集日月精华调养身体,也会有孕,怀胎六月就能生产。”
“问你了吗?”季晚筝道:“苏筠,你答。”
“你凶他干嘛?”薄澜见不得她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护短道:“这房钱还是他付的。”
“我们有过夫妻之实,孩子......孩子没保住。”
季晚筝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就在和真元君的寝殿中!”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瞪口呆,公孙上尧更是羞愤难当,保证道:“诸位,我发誓,我绝不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一派胡言。”季晚筝道:“无情仙山乃是洞天福地,大道无情,无情便是大道,你如何能动情?”
“我想到了。”薄澜不理会他们,找了张纸画符,又将其烧成灰放入酒杯中,让公孙上尧哄苏筠喝下。
“你给她喝的什么?”季晚筝问。
“灵丹妙药。”薄澜答。
季晚筝扶额,“希望有用。”
陆鹤眠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晚筝一眼,这姑娘性情急躁,偏偏信赖薄澜,有点奇怪。
苏筠服药不久,额头上渐渐出了冷汗,公孙上尧忙道:“容翊你这庸医,筠娘指尖青紫,该不会被你药死了吧。”
“你才死了呢!”季晚筝没好气道,“神医快看看到底怎么了?”
“果然……果然……唉……”
薄澜起身,在屋中踱步,走了数个来回,这才道:“棘手,非常棘手,要我说,既不是有人故意冒充,也不是苏筠痴人说梦,至于这真相嘛,我有法子一探究竟。”
季晚筝松了口气,“别卖关子了,快说。”
“入梦。”
“入梦?”
薄澜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云河有一种罕见的九足虫名为贪欢,它不伤人性命,但会钻入体内寄生,被它寄生的人极易……”
薄澜欲言又止,看看公孙上尧又看看苏筠,道:“你们就当是梦魇吧,除此之外本无大碍,苏姑娘应该是被它寄生了,她来到这家驿馆后病情加重,应该和他们偷点的香料有关。陆公子刚刚说了,这香里面掺了鲛油,此物加重了苏筠的幻觉,所以才生出那么多古怪,但到底实情如何,只能入苏筠的梦境查探。”
“多此一举。”公孙上尧道:“你把那虫子毒死不就行了?”
陆鹤眠道:“这正是麻烦的地方,这虫子只能在梦境中杀死。”
看他学识渊博,薄澜稍稍顺心了些,道:“季姑娘,你说你是苏筠的闺中密友,可有凭证?”
季晚筝道:“她左手小臂上有一块梅花状的胎记。”
“筠娘,让我看看你的胎记?”公孙上尧看季晚筝不顺眼,急忙道。
陆鹤眠在一旁讥讽:“公孙公子愈发熟练了。”
苏筠挽袖,那左手小臂上的确有一处胎记,形似梅花。
薄澜道:“许多修炼邪术的人故意豢养贪欢,就为了给人下蛊,然后乘机入梦,梦中福祸相依,若是运气好,能炼出绝世无双的法器,运气不好,就会和梦主一起殒命。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就和我一道去,信不过,就在现世等消息。”
“我信,兄长无论去哪儿,我都陪着。”陆鹤眠拉住薄澜的手腕。
又不是下地狱,搞这么严肃……
薄澜不寒而栗,扯出一个无奈的笑,“行,那你陪我。”
季晚筝道:“这又什么不敢的,我肯定得去。”
事关自己的清白和这位姑娘的安危,公孙上尧也决定查个水落石出,他道:“容公子,你要是能帮我了结这段孽缘,我就拜你为师。”
“这可是你说的。”薄澜狡黠一笑,暗喜道:“千万别后悔,帮你们这个忙,占便宜的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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