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倒了一杯酒分了几次喝。白芷其实酒量不太好，几杯香槟喝完头就开始晕了。
也是因为她酒量不太好，创业初期去外面陪酒拉活的事情都是江聿风去做。
白芷一手撑着头，一手漫不经心叉着烤蹄吃，想到此处她不禁笑了笑。创业初期两人没经验，其实一开始赔了些钱，江聿风自尊心强，也不愿找父母帮忙，只能自己熬着。
安市的房租不便宜，两人只能租最便宜的房子住，事情多又需要亲力亲为，累了一天下班白芷什么都不想做，而江聿风却还要买菜做饭。从小在大宅院长大的江聿风，在那间破旧的出租屋里学会了做饭，打扫，照顾人。
还记得两人经济最困难的时候，冰箱里只剩了十个水饺，江聿风全煮了给了她吃，他嘴硬说自己不饿。
还有一次白芷生病，那时候两人的经济状况好了些，不想雨过之后却没天晴，又遇大雨。一开始做检查医生说不太理想，那段时间是两人人生最最黑暗的时候，白芷在一开始的绝望之后平静下来做出决定，打算偷偷自生自灭。
江聿风却没放弃，带着她换了一家医院看，那边却说是小问题，开了些药，吃完药再去复查情况全部好转。后来白芷才知道在她计划着离开江聿风不拖累他的时候，江聿风已做好了卖公司给她治病的打算。
江聿风也有他的好，不然她也不可能坚持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想，江聿风也是爱她的。可为什么就是这样的江聿风，会在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之后可以不顾她怀孕，将她一个人丢在荒无人烟的山顶匆匆去找她，为什么在明明看到那个女人在冤枉她的时候什么都不说，纵容着那个女人污蔑她伤害她？
他爱她吗？他对她的好或者只出于他的责任，又或者他确实是爱她的，只是没那么爱，只是比不过他对徐希曼的爱。
收回思绪，白芷一抬头发现韩景正看着她，眼神有点奇怪。
“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啊。”
“真的没什么？我感觉你快哭了。”
“……”白芷喝了一口香槟掩盖自己的尴尬，她故作自然笑了笑说道：“感觉错了吧？”
为了转移话题，白芷指了指前方弹琴的人，“弹得还不错。”
开烤蹄的老板是个德国人，店里装修也带着德式风格，店铺正前方放了一架钢琴，不过倒没请专业的钢琴师来演奏，平日里来吃饭的客人中有会弹琴的会上前露两手。
“一般。”这是韩景的评价。
白芷虽然不懂音乐，但感觉对方弹得很流畅，她觉得能弹成这样已经很牛了，他却只说一般。白芷疑惑看了他一眼，只以为他这么评价只是出于天才的骄傲，她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会弹钢琴？”
“会一点。”
原来他是真会啊，正好钢琴前那人弹完了一曲，店中掌声雷动，白芷也附和着拍了拍掌，韩景道：“想听吗？”
白芷也来了兴趣，刚刚他说别人弹得一般，她倒是要见识一下他弹得多好，她点点头，“当然。”
“想听什么曲子？”
“我不太懂曲，你随便弹吧。”
韩景走上去，在钢琴前坐下。或者是由于韩景出众的相貌，他在钢琴前一坐便吸引了无数目光。
白芷双手撑着头，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在简单地试音熟悉琴键之后便正式开场，乐声自他指间响起的那刻白芷的目光就亮了一下，店里和她一样被惊艳的人不在少数。
乐曲优美婉转，当然也得益于他出色的演绎，难怪方才他会说那人弹得一般，他确实有两把刷子的。
白芷被曲子深深吸引了，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心里突然就变得很静很静，只有乐声传入耳中。好像在哪里听过，曲调太过熟悉，可白芷又确定自己并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曲子她听过的话不会不记得。或者这曲子住在每个人的心里，在它响起的那一刻便与它产生共鸣，这才觉得熟悉。
后来白芷才知道，这首曲子叫做《告白之夜》，在网络上很出名，她后来曾无数次听别人弹奏，可没有哪一次有第一次听到那般让她惊艳。
白芷听入了神，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钢琴前的韩景，那双手她曾看到过他用它们熟练敲着键盘，而现在她看着他用它们熟练敲着琴键。
竟一点都不违和。
他好像出现在什么场合都可以，可以在电脑前也可以在钢琴前。
好像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手生得真好看，修长骨感，好像天生就适合弹钢琴的。
今日的韩景穿得是一件黑色的衬衣外套，里面叠穿一件白色短袖增加层次感。衬衣的黑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色，带灰调，衬衣上刺绣着竹叶纹样。白芷发现了，他的衬衣总是很特别，带了些中式风格，比如衬衣用的盘扣，带刺绣，而且刺绣的花纹也总跟竹有关。
这次的长裤也是黑色，裤脚也有刺绣，但好像跟上次的刺绣不太一样，带着暗纹，光线不好时看不出来，灯光一照，就能看到裤脚上的金色刺绣枝条状螺旋纹，好似有生命般，随着光线盘旋生长。
这一身衬得他越发内敛含蓄，然而他手指律动，却弹奏出感情丰富的乐章。这一切却一点都不违和，这样的反差甚至让他变得更富魅力。
开始有人在对着韩景拍照，之前打过招呼的那几个女生也在其中。确实就该如此，从第一次见面白芷就觉得韩景应该是受人瞩目的。
白芷并没有拍照，她认真倾听，无心再做其他。
一首曲毕，周围响起掌声，白芷回过神来，热烈鼓掌。韩景站起身，对周围掌声聪耳不闻，他只是平静走到座位上坐下，问对面的人：“怎么样？”
“很不错。”
“所以心情好点了吗？”
“……”
给她一种他上台去弹琴是为了逗她开心的感觉，白芷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心头的感觉，她和韩景才认识不久，他却能察觉出她心情低落，弹奏一曲给于安慰，然而和她在一起近十年的人，在面对别人污蔑她时，却摇摆不定。
白芷笑了笑，由衷冲他道：“谢谢你韩景。”
“不客气。”
“不过我没想过你会弹钢琴，好厉害。”
“小时候学过一些，只会一点皮毛。”
白芷觉得他谦虚了，他弹得很好，她不懂指法和钢琴的技巧，但她知道他弹的曲子能让她共情。
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韩景带来的余热好一会儿才散，即便韩景已坐下还是有不少人往他这边看。烤蹄和香槟也喝得差不多了，韩景大概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关注，白芷看出来了，便打算离开。
一瓶香槟全是白芷喝的，她头有些晕，但还能走路。白芷将车钥匙丢给韩景冲他道：“我喝了酒开不了车，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小助理。”
韩景：“……”
韩景打量了她一眼，“你喝醉了吗？”
“没有啊。”白芷坐上车，麻溜系上安全带，透过车窗望向他，下巴靠在窗玻璃上，“你看我像喝醉的吗？”
她脸上有着明显的红晕，双眼已开始涣散迷离，一头短发显得干练，可微红着脸笑眯眯看着人的模样又透着几分可爱。
韩景移开目光没多问，绕到副驾驶发动车子离开。
“今天谢谢你啊韩景。”白芷在睡着前冲他说了一句。
“不客气。”
“下次我请你，你也不要客气。”
迷迷糊糊间，听到韩景应了一句：“好。”
江聿风将徐希曼送到医院，她伤得不轻，即便有衣服隔着，腹部还是被烫起了几个泡。红肿的皮肤和几个有些夸张的水泡，看着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他知道这件事他无法怪白芷，可是看到她伤成这样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江聿风去找了医生，特意交代了用最好的药，尽量不要留疤。十二岁那年，医疗条件没现在好，徐希曼身上留了疤让他心怀内疚，她身上的每一块疤对他来说都像一根刺。
交完钱江聿风回到病房，医生已经给她上了药，她换了病号服正躺在床上。她伤得不轻，医生让她先住院观察几天。
“你先好好休息。”
江聿风说完，徐希曼急忙问道：“你要走了吗？”
江聿风还未说话，徐希曼又道：“陪陪我好吗？你要是不陪我就没有人可以陪我了。”
她面色有些白，眼底灰暗无光，大概伤口还痛着，她时不时皱皱眉头。
江聿风在一旁坐下，“我就在这里。”
她笑了笑，“谢谢你聿风。”
不过江聿风并没有呆多久，他心静不下来，脑子里一直想着今日的白芷。
“我还有事，要不我帮你找个护工？”他坐不住，冲徐希曼道。
徐希曼面色透出失望，却还是善解人意说道：“也怪我没考虑到你是大忙人就要你陪着人，算了你去忙吧。”
说是这么说，面上却难掩委屈，江聿风蹙眉，沉默片刻还是选择了离开。
江聿风将车子停在白芷楼下的地下停车场，两人离婚白芷分走了两套房，一套是这里，一套是山顶别墅。她选这套房大概率也是方便管理满天星，两套房子江聿风都偷藏了钥匙，所以他进来轻而易举。
白芷就住在这里，只要上楼就能跟她见面，可见面又能说什么呢？想着白芷今日的那一巴掌，想着她说的那句“我们没有可能”，或者见面听到的又是她冰冷伤人的话。
江聿风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这已经是他来这里抽的第五支烟了。
或者他该上楼好好跟她道个歉，毕竟她今天掉到水中是受了一番惊吓的。想到此处，江聿风捏着烟在车上烟灰缸中摁灭。
开进停车场的引擎声让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很快发现这是白芷的车，江聿风疑惑，今日也不上班，她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车子在车库停好，却见驾驶室车门打开，出来的却不是白芷，是个高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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