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风很快认了出来，那次郑庆表弟的订婚宴上他见过这个男人，他就跟在白芷身边，听说是白芷的助理。
韩景停了车叫了白芷几声她都没应，他下车绕到副驾驶将车门打开，微躬身凑近了一些，就见她歪着头睡着了。
韩景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解开她的安全带打算将她直接抱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白芷自然醒了，韩景抱到了一半骤然对上她睁开的双眼，醉酒的眼神有些迷离，却又无辜而纯粹，眨巴了几下似乎才看清他。
“韩景？你做什么？”
韩景急忙将她在座位上放好，虽然已做好准备，只是想帮她，也不算做坏事，但缩回双手时却也透着几分慌乱。
他站起身，侧头避开她的目光，说话的语气倒还是平静的，“我看你睡着了，想把你抱出来。”
白芷还有些迷糊，看了一眼外面，“到了？”
“嗯。”
白芷扶着车门下车，不想身体一软就向一旁倒，韩景下意识扶了她一下，白芷身体落进他胸膛的同时韩景的手掌也抚上她的腰，柔软的腰肢撞上他手心，像是被烫了一下，韩景急忙将手指上移，落到她的手臂上。
“你……能走吗？”依旧没看她，他问了一句。
白芷头还晕着，也没意识到此刻韩景的语气有些变调。
“应该能吧。”
她挣开他便要走，不想身体又是一歪，而下一刻她只觉身体一轻，是韩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不是，我能走的啊。”
“站都站不稳还走什么？”
韩景抱着她走进电梯才将她放下让她靠在电梯扶手上。
韩景将双手背到身后，搓了搓手心的汗，这才问道：“几楼？”
白芷拿出卡刷了一下，这电梯是直接入户的。
电梯缓缓上行，白芷靠着扶手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她感觉此刻他看上去有些拘谨，靠在扶手上的身体也显得僵硬，额头上也不知为何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凸起很明显，像一块锋利的金属，她站在侧面看得更清楚，尤其她目光看过去时，那喉结滚动了一下，像金属的尖角来回顶着。
“你很热吗？”白芷问她。
“还好。”
他没看她，若无其事应了一句，看着又像没事的。
电梯门开了，白芷正要进去，不想腿又是一软，韩景眼疾手快，急忙往她身后跨了一步，她软下的身体正好抵在他怀中。
什么也没说，他再次将她打横抱起直接进了屋中，白芷请了个阿姨照顾她的起居，听到声音出来查看，见此情况也是愣住。
白芷尴尬道：“没事阿姨，你先去休息。”
阿姨也没多问，乖乖回房，借着门厅的灯光，韩景将白芷抱到沙发上放下。
此刻他就站在旁边，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门厅的灯漏进来，然而她还是清晰看到他额头上印了一层水光。
白芷试探着问：“我是不是很重？”
“没有。”
“今天谢谢你了啊，韩景。”
“没事。”
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白芷正要问要不要帮他打辆车送他回去，韩景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说道：“寝室的门已经关了，今晚没法回去。”
白芷竟没考虑到这个，方才头晕，还真就把人当小助理，理所当然让人送她回来。白芷不禁内疚起来，今天确实挺麻烦他的，白芷道：“那你今晚暂时住这里吧，这里房间多，你选一间住。”
韩景点了下头，问道：“你住的哪间？”
“啊？”
“我怕不小心选到你的房间。”
白芷笑了笑，指了某个房间，“这里。”
“好。”他打量了一眼，指了一下靠近阳台的房间，“那个可以吗？”
“可以，今天麻烦了你，你早点休息吧。”
韩景却没走，又问道：“家里有柠檬吗？”
“应该有吧，在冰箱，怎么了？”
“冰箱在哪儿？”
白芷给他指了一下，就见他走过去将冰箱打开拿了柠檬出来去了厨房，白芷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醉酒的她头有些疼，用手揉了揉，没一会儿韩景出来，手上多了一杯柠檬水。将柠檬水放在她跟前，他道：“喝点这个，可以醒酒。”
原来是要给她跑柠檬茶啊。
“谢谢。”
“不客气，我先睡了。”
韩景回了房间，白芷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里面加了一点冰糖，并不多，就稍稍中和了一下柠檬的酸，口感喝着很不错。
柠檬水喝了一半，就见入户电梯突然开了，随后一个高大的人影便出现在门口。江聿风还穿着今日那身衣服，休闲风，没有平日里西装革履的严肃，或许是此刻他的脸色太沉，一身休闲的他却比西装革履更具压迫感。
“你怎么在这里？”白芷惊愕道。
江聿风扫了一圈，屋中摆设一切如常，白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有看到那抱她下车的男人。眼前并没有出现他担忧的画面，江聿风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此刻怒火太盛，一时的放松并未让他火气消半点。
脑海中依然停留在方才那一幕，她倒在那个男人怀中，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画面给他的冲击力让他许久没回过神，他就这般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她进了电梯。
这亲密程度绝对不是一个助理该有的。
“他人呢？”声音染了火气，沉闷有力，在寂静的房间扩散，竟有轻微回音。
“他？你指的谁？”
“带你回来的那个人。”
白芷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他理所当然质问的模样实在让她觉得可笑。
“江聿风，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不经我的同意来我住的地方，这叫私闯民宅。”
“他在哪儿？”
声音越发低沉，又闷又重向人敲击过来。
阳台旁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上半身**的韩景出来查看情况。韩景打算洗澡，衣服脱了一半，听到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便出来查看，只是出来得着急没来得及穿衣服，并没有别的意思，然而他这模样落在江聿风眼中无疑给了他巨大的刺激，甚至让他觉得是挑衅。
韩景看到白芷房里突然出现的男人，脸上竟没什么意外，只是在斟酌片刻之后问白芷：“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跟你没关系，你先回房。”
韩景点了下头，然而江聿风却冷声道：“站住！”
他说完便向韩景走过去，他身上冷意扩散，这种压迫感让他整个人都透着危险。白芷见状急忙跑过去拦在江聿风跟前。
江聿风先闻到的是她身上散发的酒气，他沉着眉心，脸色更是难看，“你喝酒了？你跟别的男人一起喝酒？”
这样还算了，竟还喝到这么晚，还把男人留在这里过夜。
“你到底要干什么？”白芷也是火大，都已经离婚了，这房子也分给了她，他竟还私藏了房卡。
白芷满脸怒色挡在他跟前，身后就是那男孩，江聿风咬了咬后槽牙，“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和他什么关系到底关你什么事啊？我喝了酒，你没喝吧？你竟然比我还不清醒吗？我们已经离婚了，不管我和他什么关系都跟你无关，就算等会儿立马就跟他上床你也管不着，你明白了吗？”
“跟你无关！”
“跟他上床！”
“你管不着！”
一句比一句刺耳，江聿风放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握紧，眼底的怒火像是要将一切燃烧殆尽，浑身却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冷意，像万年不化的雪山。
她却毫无所觉，依旧挡在他跟前，拦着他靠近那个男孩，身上的怒火并不比他少，瞪着他，不退半步。
她的态度很明显，她在护着那男孩。
一股股火气在胸腔中冲撞着，有那么一刻，他有一股冲动，想将她拉开，想对着那男孩的脸揍下去，想将他打得血肉模糊。
可江聿风从来都不是冲动之人，冲动只会让事情更不可控，让他处在更加难堪的境地。
他闭上眼，调整了三次呼吸，在冲动不可控和保留自己的自尊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再睁眼，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放松了一些。
发红的目光和白芷对视了几秒，最终他后退一步，随后冰冷转身，本打算一鼓作气离开这里，身后白芷却道：“把房卡留下，那已经不属于你。”
他脚步顿住，一个深呼吸之后他什么都没说，手指夹着房卡放在茶几上，随后离开踏上电梯。
白芷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韩景，他上半身**着，白芷急忙转开目光说道：“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他是你前夫？”
“嗯。”
“你今天心情不好就是因为他？”
白芷一脸无语，“当然不是，我有那么不争气吗？”
韩景便没再多问。
江聿风开车离开，这一次他没有回江家老宅，车子开回他和白芷一起生活过的那套别墅，这是他们条件好了之后买的第一套房子，也是他们的婚房，他们一起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
进了屋，他没开灯，家里黑漆漆的。可即便不开灯，里面的一切却都了熟于心，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来这里，白芷一脸兴奋。
“聿风，我们以后就有大房子住了是吧？”
“当然！”
她开心得在屋中转圈圈，“我好喜欢这里啊聿风，我要在这里摆沙发，这里装电视，我们窗帘选蓝色的好不好？”
这里处处都有她的痕迹，江聿风沿着楼梯向上，脚下踩着的地毯是她选的，他推开房间，黑漆漆的房间里，临窗却有一个榻榻米，榻榻米的垫子和桌子也都是她买的。
这里所有东西都浓缩了他们的身影，见证过他们一起走过这么多年。
江聿风去了卫生间，他打开灯，盥洗台的镜子上倒映出他的脸。他似乎从镜中看到白芷出现在身后，她从后面搂住他，一边拨弄着他的皮带一边坏笑着说道：“你今天真帅呢。”
可是再看去，哪里有白芷的身影，不过是他的幻觉。
“我们已经离婚了，不管我跟他是什么关系都跟你无关，就算我等会儿跟他上床你也管不着！”
温暖的记忆和她冰冷的话语形成强烈的反差，可镜中的白芷却又出现，还对他笑，闷在胸腔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他挥起拳头直接向镜子砸去。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镜面碎裂，里面出现无数重影，终于里面的白芷不见了。浑身的力气好像也在这一刻耗尽，他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这才看到那手背上破出的口子，此刻正往外面渗着血。
血流顺着手背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他却像没有知觉一般，只这般冷漠看着。突然就想起他第一次做菜，因为没经验不小心弄伤了手，她很紧张，找了药箱一边哭着一边给他包扎。
“没事，伤得不重，就一点小伤口。”
“怎么不重啊，都流血了，会很疼吗？”
“不疼。”
或者是疼的，可因为看到她哭就不疼了。江聿风闭着眼睛将头靠着墙壁，太过安静的夜色里，胸腔中闷痛是那么清晰，他只能大口大口喘气。
为什么这一次这么痛。
白芷，我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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