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菜上的时间，她们还没聊到过去，陈昕遥的预感没错，姚昱恒是来考察的，弄清餐厅在关键节点上的细节。
陈昕遥没打算藏着，因为这样的细节跟很多成功的经营故事相似，她们的故事没有跳出那个框架。
凭姚昱恒的能力，她估计早就总结或搜罗了类似的。姚昱恒是有备而来，提的问题很细节，不用看菜单，随口说出餐厅在每个季度推出的新品，说明她对她们的餐厅很了解，起码是看过她们在主流平台上发布过的内容。
姚昱恒还跟以前一样，很沉得住气，一直不入正题，看似对她们的餐厅很感兴趣，但陈昕遥觉得她感兴趣的不只是餐厅。
海洋之心上来时，姚昱恒的眼睛微张，各看了她们一眼，说跟图片一模一样，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她尝了一口，完全咽下去，竖起大拇指，说网友的评价很真实。至于真实的好吃，还是真实的难吃，她没有展开说。
从标志性的笑容里，赵辰澜也看不出姚昱恒真正的情绪。她转身要走，姚昱恒问她这些食材是在附近的市场买来的，还是有专门的商家送上门的。
赵辰澜跟陈昕遥互看了一眼，彼此眼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有的是去市场挑的，有的是商家送上门的。”
“蔬菜类的是去市场挑的，肉类、海鲜是商家送上门的？”
姚昱恒一下猜中，表示她已经打听过了。
赵辰澜点头，眼睛看着那碗尝了一口还在冒热气的海洋之心。
姚昱恒感觉到了，拿起筷子吃起来。
站着的两人又看了一眼，打算坐回去继续做海报、菜单。姚昱恒没有再发问，专心吃粉。
两人走回电脑桌前，各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都感叹姚昱恒一点都没变，还跟从前一样吃饭吃的专心，聊天也聊的专心，稍微让人感觉她走神，她都会迅速转变过来，不让人觉得她在敷衍。
赵辰澜是在加最后的酱汁时想起姚昱恒的名字。
她跟姚昱恒打的交道不多，陈昕遥曾经跟姚昱恒参加过接力赛，她有印象不只因为接力赛她们班得了第一，还因为姚昱恒那一棒掉在地上，坐在看台上的人同时吸气，姚昱恒反应很快，迅速捡起来往前跑，这一棒还赶上了。
事后姚昱恒不但没找上一棒的同学理论，她还安抚自责的同学。
陈昕遥告诉她时，还把姚昱恒夸了一顿，很欣赏她临危不乱，说如果是她，大概心态崩了。
她们虽然很欣赏姚昱恒，但她们除了运动会，基本没有碰在一起的时机，姚昱恒身边总围着人。
今天姚昱恒的身边没人，还走到她们的面前。
两人眼睛虽然盯着屏幕，心思却在姚昱恒身上，她们不好在一旁搭话，打扰姚昱恒吃粉。
赵辰澜先按捺不住，发消息问陈昕遥刚才她们都聊了什么。
陈昕遥往她那边望了一眼，如实说了，还说了她的猜想，问赵辰澜有什么想法。
“她也要开餐厅？”
陈昕遥沉默了一瞬，正要打字回复，姚昱恒出声问她们有没有空聊一聊。
姚昱恒直入正题，提出合作，不仅仅是投资，还参与之后的发展规划。像大多数小品牌发展成大品牌那样，一边宣传扩大知名度，一边发展各地直营店，再招加盟商。
说到最后，姚昱恒拿出她的蓝底烫金名片，昱心资本投资顾问，姚昱恒三个烫金字占据中心竖着排。
两人盯着名片，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比较好。
如果是穿着讲究的陌生人跟她们说这些长远的计划、发展，再拿一张投资顾问的名片，她们下意识就会觉得是骗子。
可这人是姚昱恒。
在高中，她们不觉得姚昱恒家很有钱，因为姚昱恒跟她们穿一样的校服，吃一样的食堂，还是住宿生，也没有同学感叹姚昱恒出手大方。她们也没在校园以外见过姚昱恒。
高考之后，她们没有姚昱恒的消息。
不说姚昱恒，单就她们开了三年的餐厅，营收马马虎虎，要不是靠副业，不一定能撑这么久。
赵辰澜不是没想过餐厅变成网红餐厅，变成月涌湾吸引游客的一个点，网上太多这样的故事，而这样铺天盖地的营销，没有钱打底，是不可能的。
网红餐厅红极一时，之后的故事无人知晓。
她们的餐厅品牌有投资的价值吗？两人是怀疑的。
姚昱恒看她们这么平淡的反应，没有说些要她们相信她的话，而是问她们没有想过做大做强，不需要靠副业也能运营的很好吗。
骗子也是这样，摸清你心中所想，直击要害。
骗子不光骗陌生人，熟悉的人也不会放过。
但只要你不那么迫切，不贪图小投入大回报，你就不会跳进陷阱。
赵辰澜笑着说想过，她问姚昱恒为何选择她们。
姚昱恒端起空碗晃了晃，笑着说她的观察，最近一段时间她做过的事。语气、神态跟刚才说那些遥远的计划那样，让人不由自主地听进去，跟着她的描述进入特定的环境。
赵辰澜的第六感没有在此时发挥作用，也许是她对姚昱恒的印象太好，不忍心把她归为骗子。
姚昱恒说得诚恳，没有说些假大空的套话，更没有高回报的许诺。
陈昕遥也有同感，跟姚昱恒一同练习接棒的经历，让她觉得姚昱恒不是只会吹不做实事的人。但她也没有完全相信姚昱恒的话。
还需要一些佐证，给她们一些信心。
美食节的当天，姚昱恒作为开幕嘉宾，在主办方后面讲话，她自报的身份是名片上的身份，说了一些客套话，夸月涌湾、美食节，还说了一些见闻和对月涌湾的感觉，最后她欢迎有想法的品牌找她聊一聊。
她是看着她们的眼睛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姚昱恒没有催她们，让她们考虑好了再找她，期限是七天，就是美食节开幕那天。
七天的时间，对她们来说很紧迫，还好总体顺利。
最近的那家印刷店在那天下午两点后修好了，印刷出来的效果跟样例差不多，弄完海报、菜单，她们又去准备场地要的东西，最后是准备在美食节卖的食物、饮料。
那天之后只下了三天雨就放晴，她们有更多时间去场地做准备，商量姚昱恒的事放在晚上。
赵辰澜在网上查昱心资本的事，几乎主流的平台都用关键词搜了一遍，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陈昕遥找曾经围在姚昱恒身边的同学聊姚昱恒，能找的都找了，没有人知道姚昱恒的家庭，只有一位同学说她高考后出国了，应该家境不错，这位同学没去过姚昱恒的家。
陈昕遥找过班主任，班主任以信息保密为由拒绝了她。
在美食节的前一天晚上，她们约姚昱恒见面，直接问了她们想知道的事。姚昱恒只透露公司的事，家庭的事保密，她觉得跟她们合作无关。
姚昱恒在临走前问她们，如果有人以出名的公司名义提出合作，她们也会这么问吗。
网上的信息可以作假，现实的、当场的也可以作假。
她们没有迟疑，同时点头。
姚昱恒笑着招手走了。
姚昱恒走后不久，发来了详细的计划，包括初步合作的方案、合同，签订合同之后，她们需要做和配合去做的事。
合同里提到昱心资本要占新成立的公司份额的80%，新成立的公司实际控制人为昱心资本，她们作为总经理负责实际运营事务。
简单点说，姚昱恒出钱，她们出力，变成一小半老板一大半打工人。
餐厅现在只是个体户，还不是公司，如果真要跟姚昱恒合作，她们要做的事就不只是运营餐厅。
两人看完合同，头都大了，互相看着，没人说话。
天上掉的很难啃的馅饼，要不要啃，她们谁都没有想好。
一边是短期的稳定的自由，一边是长期的不稳定的自由。
好难选，难选的原因还是信任这个基础的问题。
放完礼花，她们回到餐厅的摊位，开始忙碌，两人的眉头都皱着。忙前忙后，没人说一句话。
姚姨店的摊位在她们旁边，姚姨看到她们默不作声又眉头紧锁，开口问她们怎么了，两人齐声说没什么。
姚姨又问她们对刚才台上讲话的投资人的提议怎么看。
她们不作声，旁边摊位的人听到开始讨论，一人一句，一点都不乱，姚韶猛搭了几句话，眼睛还看着她们。她们一人在擦刀，一人在弄筷子，似乎不感兴趣。
姚韶猛不这样认为，她看见站在台上讲话的人昨天晚上去了她们的餐厅，还待了一段时间。而且，那人讲完话特意朝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们已经接触过了，没答应是为什么，姚韶猛想到了两个可能：一是两人没有那个心；二是条件不够好。
要是两个可能都中，姚韶猛觉得有些可惜，她们还年轻，应该再闯一闯。
姚韶猛走到她们摊位面前，小声问她们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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