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绾青是一个小仙师,管头发的,工作的地方叫做碧落。虽然是个小仙师,但也经常有人向他祈祷。
以前大多是这样的:
“我的情愁都寄托在这几根青丝里,希望远方的爱人能有所感知。”
司绾青把任务转给月仙。
“我的忧愁就像这长发,越理越乱,干脆下定决心剪掉。”
其实他的头发相当柔顺。
“这么多年我就像这头发,只是空长而没有一点用处。”
司绾青叹了口气,就是仙师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啦。
祈祷不少,但大部分都不是大事,虽然是个边缘小官,他也乐得清闲。但近几年,情况有些不一样了。向他祈祷的人越来越多。
“求求不要再失眠掉头发啦。”来自半夜从租房醒来的女社畜。
“买的第16支生发膏,希望这次能有用。”来自中年地中海男子。
“马上又要上镜了赶紧带好假发片,我什么时候可以摆脱细软塌。”来自常年戴假发出镜的女主播。
虽然祈祷变多了,但还不至于处理不来。原因之一就是碧落的高科技产品——天镜。天镜可以根据现有的情况演算人类世界未来三天会发生的事情,并将其中比较重要紧急的事情筛选出来。
司绾青的好朋友郭索就是负责接收天镜信息并传达给各负责人的工作人员。
当然天镜筛选出来的大多是情节较为严重的事情,99.99%都和司绾青的关系不大。
原本一切都井然有序,于是不出意外地该出意外了。
那天天帝重获琉璃盏,大喜之下大摆酒宴宴请四方仙师,无论职位大小都能参加,只留下了维持基本运转的人员值班。
酒宴持续了三天三夜,郭索恰好是那个值班的倒霉蛋。偌大的天镜殿就剩他一个,郭索老老实实守了半天,一边摸鱼一边又守了一个半天,晚上就忍不住偷溜出去蹭了两天酒,喝了个大的。
司绾青对这种聚会没有兴趣,有多余的时间他宁愿陪好不容易醒来的阿枕聊天。知道郭索闲不下来,于是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准备去找他聊天解闷。
等司绾青推开门,就看见喝得烂醉的郭索,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进门的时候差点没注意踩在他身上。
“你偷溜出去喝酒啦?”
“不打紧,这两日天镜都安静得很,一点事都没有。”郭索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摸到司绾青脚踝,想扶着他站起来,可身体依旧软绵绵的,索性就抱着他的腿开始说胡话。
司绾青没有理他,死死盯着前面的天镜,一道诡异的红光打到他的脸上。
并不像郭索所说的无事发生,天镜红光,说明着有事件没有被及时处理。
司绾青想要唤醒他,却不得要领。正焦急着,天镜的红光也闪得越来越快,司绾青只能自己先去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镜中是一个小女孩双手抱膝蹲在房间的角落里,看不清五官和表情,但身上遍布的伤痕清楚的诉说着她的处境。脚踝处一道狰狞的伤口让她失去了大半的行动能力,只能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向她走来。男人看起来正值中年,似乎是喝醉了连路都走不稳却依旧有力气把女孩从地上拽起来。长发被粗暴地在手里绕了一个圈然后用力地向后扯,身体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又是一轮新的殴打。
男人扯着头发想把她往房间里拽,女孩死死扒着窗户,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脚狠狠地踹下去。男人没想到她会反抗,一下子没站稳倒在地上,她短暂地摆脱了控制,在这短短的几秒内攀上了窗沿。
司绾青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嘶哑地像濒死的黄鹂,被人紧紧攥在手心只能发出虚弱的哀鸣。“救救我,谁都好,请救救我。”
虚掩的窗户没有挽留住女孩瘦小的身体,司绾青看着这具身躯直直地坠落下去。地面弥漫的鲜血中升起一股诡异的黑烟,已经破碎的身体在黑烟中又逐渐拼合,女孩的上身像被绳子牵引一样坐起来。
她被厉鬼附身了。
司绾青看了一眼天镜上显示的时间,还有30分钟女孩的父亲就要回来了。
司绾青摇着地上神志不清的郭索,“现在还有哪位仙师在值班?”
郭索也被吓醒了,酒劲未消站都站不稳,哆哆嗦嗦地准备去找人,被司绾青一把拉住。
“来不及了,把信息调出来我来处理。”
“可是靠头发要怎么救人?”问这话的是林烟奂。
“……你怎么和郭索说一样的话。”这可不是好事,司绾青忧心忡忡。
“这不重要,后续呢?”
司绾青笑得像和邻座女孩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小学生,“我把她的头发变长了。”
张静瑶扣下身上的一块疤,伤口还没有好全。但也无所谓了,白天偷听到父亲讲话,现在他们几个人还在外面喝酒,估摸着应该快回来了。
就算睡着也会被打醒:所以就干脆醒着等,希望今天他的心情能好一些。张静瑶揉了揉脚,虽然很想和大家一起玩,但是下个月的的运动会可能又要请假了,罗老师应该会很失望吧。
张静瑶不怕挨打也不怕被人欺负,可偏偏同学也好老师也好都对她极好,她们越好张静瑶就越发能感知到,自己不应该生活在如此地狱。罗老师曾经说她极有田径天赋,那可能是她此生最开心的时候。可随之老师说要打电话给她父亲请求让她跟着校队训练,恐惧随着那个名字瞬间涌上,她失态地打掉了老师的手机。
田径场不属于她,她注定要被困在这个房间里。
请假的话罗老师一定会追问到底,最近她好像有些察觉了,已经不能用摔伤之类的理由糊弄过去了。要不干脆躲起来不见她吧,张静瑶靠着墙,心中的烦躁越滚越大。
自己应该逃离的不应该是学校,不应该是罗清溪,应该是这里,应该是那个人。
逃离的念头像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里,在不久的将来或许将帮她磨砺反抗的剑刃。
“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因为我是你的老师。”张静瑶把罗清溪的话放在心里。
明天,明天就去找她。
张静瑶准备站起来找点吃的东西垫垫肚子,忽然脚下一滞,差点摔了一跤。低头往下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头发,长度已经垂到了地面,盘旋在自己的脚边。
张静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头发的长度还在不断生长中,原本粗糙的头发被透过窗户的月光染上光泽,像一块绸缎一直延伸到窗边。张静瑶好像明白了什么,跑到窗边一看,头发的长度刚好能够到地面。
张静瑶想起了一个故事,捋了捋自己新获得的长发开始编辫子,想把它做成坚固的绳子。父亲没有在她的房间放剪刀,张静瑶于是将头发的尾部绑在床脚上,然后将头发穿过书桌下方的抽屉用作固定,最后整个人爬上穿窗沿,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脚去够支撑物。
张静瑶隐约听到父亲转动门锁的声音,被吓出一身冷汗还差点踩空。好在罗清溪不久前教过她攀岩技巧,虽然只学会了一点点,但目前也勉强够用。
转眼间她就已经跳到了二楼,透过阳台张静瑶能听见屋内的说笑声,似乎是一家人正聚在一起吃夜宵。她忍不住抬头望了望,现在父亲在做什么,醉倒在沙发上还是又准备对她动粗。
带着内心的杂念,张静瑶落地时没有站稳摔在地上,手脚都摔破了皮,头皮也被扯得生疼。
被疼痛感拉回现实,张静瑶赶紧找尖锐的物品准备剪断头发,只见头发忽然自己解开,一切都变回了原样。
张静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熟悉的长度熟悉的毛糙,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仙女教母的魔法一样神奇,然后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双脚踩踏着的地面和头皮传来的轻微刺痛提醒着她刚刚是怎么逃出来的。
张静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转身向学校奔去。
“人间有这样的故事吧。被巫婆关进高塔里的公主。”
听完整个经过,接下来由林烟奂进行总结性发言:“如果是我的话,会选择报警!”
“我们没有人类的交流工具。”
“但是我有啊!只要能帮得上的我都可以帮忙。”
“这也是一个热情善良友好的邻居应该做的?”
“这是一个热心正直见义勇为的五好市民以及一个10年怪谈爱好者应该做的。”顿了顿,又咧嘴一笑,“也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
朋友?司绾青有一些恍惚,“……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么?”
“当然!每个客户都是我的朋友。”
司绾青:“……”
说话间,头发已经剪完了。林烟奂按照司绾青的要求小心翼翼地将剪下的头发收集起来。顺便趁机揉了一把司绾青的头发,手感很好,丝毫没有意识到司绾青心碎的声音。
“打工哪儿能事事都如意的,我也经常挨领导批,吸取教训下次记得走正规程序。所以他们这次罚你是做什么,我可以来帮你。”
“解决五起有关头发的事件。”
“啊……语焉不详型领导啊。”林烟奂一脸懂了的表情,“你就没问问他什么情况能界定为事件,和头发多大的关联算有关?”
司绾青依旧一脸清澈的愚蠢,“这个一直都是交给天镜来界定的。”
“所以你现在能收到天镜的信息吗?”
“如果郭索在的话就能,但是他也被罚了。因为是直接责任人所以他被罚重新转世,我必须先找到他。这些头发是准备用来换取信息的,负责这个的仙师最近烫染过度掉了不少头发。”
林烟奂依旧不解,“你找到他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刚转世的小婴儿吧,然后呢?”
司绾青在坐椅子上没有动,微微抬起头正好对上林烟奂的眼睛,目光坦然,瞳孔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精致的脸庞让他像突然动起来的木偶。
“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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