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云层很厚，遮蔽了星月。时常仰望的星空，成为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霍利斯的房间内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放在落地窗前的小桌上，旁边还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书上还画着一只小乌龟。这是林亦闲的杰作。
霍利斯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盯着这只小乌龟出神。
【怎么了？自闭了？不会难过的弃疗躺平了吧？】这下林亦闲是真的有点紧张了，毕竟信仰崩塌真的很容易摧毁一个人。
【没事，在思考问题。】
【想的怎么样了？】
【按照这个剧情，那么我应该是大反派了，那么阿莫斯呢？】
【反派二号吧。】
【这么随便？】
【不然呢？问题不要复杂化。】林亦闲听对方还有心思开玩笑，便放松了不少。【要不你我跑吧，我带你离开这个世界。】
【我不可能放下我哥和我的军队不管，而且你不管你的朋友了？】
【也是，人太多，带不走。啊啊啊啊啊，这么有这么抓马的事？！】这次林亦闲是真的烦心了，核心立场出了问题，你让他怎么逆天改命？直接杀上主神殿，掐着主系统的脖子改命运线吗？主神有这能力，也不会奴役他们这群任务者了。
所以炮灰怎么办？这剧本怎么改！
林亦闲给他的小系统666连发了几条信息，但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一丝回应。
【林，作为任务者，你要修复星核吗？】
【我在休假！修什么修？拒绝加班！】
【真的不管了吗？在你手覆盖上去的那一刻，祂在求救吧？我能感受到。】
【……你有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
【所以你不会不管吧？】霍利斯问道这里，一种苦涩压在他心口不上不下。
【……】林亦闲没有回答。
【在你们任务者眼里，任何星核都是一样的吧？无论是什么文明，你们都会救的吧。】霍利斯几乎笃定地在说，【祂在求救，祂在悲鸣，你会救的。】
【霍利斯！闭嘴。】林亦闲突然放下了轻松的口吻，严厉地说道，【我正心烦。你不要在这个时候逼我做选择。】
【……抱歉。】
两人就此结束神识交流，滑向了冷战的边缘。
霍利斯合上书本，将小乌龟永远地藏在某一页。起身，走向森兰尔的房间。
“哥，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如果……有一天，……林亦闲成为我们的敌人，该怎么办？”
森兰尔猛然看向霍利斯。
-
此刻的林亦闲是真的很暴躁，他真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是任务者，是主神，是主系统手中的工具，是维系小世界平稳运行的小小员工。修复星核是他们的本职，是任务者不可违背的第一铁律。
但他只修复过一个世界，没有那么高的职业道德，更没那么高的使命感。对于系统世界、主神、大规则什么的，没有那么多的归属感。他重来没有想过放弃霍利斯，所以他的猫到底再和他发什么脾气？！
霍利斯这一刻的不信任，几乎让他怒火中烧，理智丧失。
林亦闲狂戳小系统666的通讯，恨不得直接戳个洞。
死哪里去了！我只是休假又不是死了！这破助手和破老板就不理我了？！投诉！投诉！
那头看着面板疯狂闪烁的小系统666瑟瑟发抖。
而高坐于系统空间之上的主神慢条斯理地看着信息，不回员工一个字。
联系不上的林亦闲，忍着一腔怒火，去找别人的麻烦，不，找虫的麻烦。搬了一把椅子继续坐到亲王虫面前。
“我心情很不好，因为你说的话。”
那头的亲王虫真的有反应，虚弱地偏了偏身子，用那双蓝绿宝石的眼睛盯着林亦闲看。
一旁的研究员很好奇，“它怎么对你有反应？”
林亦闲气笑，“可能觉得我会救祂吧。”
“啊，怎么会？它是虫族，你是人类，怎么向你求救？我们可是仇人。”
“是啊，我是人类，且不是一个好人。”林亦闲靠在椅子上，几乎以反派的口吻说道，“所以我为什么救你？大不了直接泯灭，等你彻底死亡，我的朋友们，早就寿终正寝，平安渡过平稳一生。”
星核哪怕在虚弱，但要彻底泯灭，也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现在的人类都活不到世界毁灭那日。
蓝绿宝石的眼睛再次蒙上阴霾，好似透过林亦闲看到了深渊。
“别这样看我……我不是一个好人……”
是啊，有什么好选择的？林亦闲你之前不就是说过，只要霍利斯回来，就永远是他的猫猫，那么有什么好选择的？
有什么……比他的猫重要？
林亦闲你是个自私的小人。
上个世界有多少人骂他自私？
他踏过尸山血海，剑指天下，狠厉绝情，自私自利。
有什么好犹豫的？
-
“所以你担心他会站到虫族阵营？”森兰尔听完全过程后，反问霍利斯。
霍利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双眉紧锁，一脸郁气。
一时，森兰尔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说，“如果我是林亦闲，会非常生气。”
“他已经生气了。”
“……”他弟弟不是一向很精明的吗？现在怎么这么蠢？“你为什么不信任他？”
“他不是我们世界的人。”
“但他喜欢你。”
“喜欢也不能改变现实。他说过可以带我离开。那么潜意识中，他想着的是带我离开，而放弃这个世界。”
“这很正常，在不可抗力的事实面前，利益最大化，他要带你离开，估计都要付出很大代价。所以潜意识中，他还是很爱你的。”
“哥……”像小时候一样，霍利斯靠到森兰尔身边，把脑袋搁在哥哥的肩膀上，“一开始你不是很警惕林的存在的吗？为什么现在反而信任他？”
森兰尔一下又一下抚着霍利斯的头顶，像小时候给他讲睡前故事一样，轻声安抚。“说到底，你是害怕了。你害怕他的选择，害怕他的离开，更害怕他放弃这里的一切。”
“我是霍利斯·莱茵，是军人，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帝国，保护人类。我不可能跟他离开的……哥。”
“那你觉得他会站到虫族那边吗？”
“不会，他最多帮忙修复星核，但绝对不会站到虫族那边。他那么懒，怎么会帮着虫族出谋划策，而且他喜欢我，喜欢他的朋友，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星际的美食……他不会亲手毁了这一切……”
“你这不是了解他吗？所以害怕什么？”
“但他也不会再帮人族……”
“霍利斯，你不觉得这样已经是最大的偏袒了吗？”森兰尔叹了一口气，“以前没有解决精神力问题的时候，我们还能和虫族打得不相上下，现在有丹药，有功法，有炼器，不是比以前更好了吗？他已经给予人类太多馈赠，所以，他不帮虫族便是对人类最大的偏袒。”
霍利斯耷拉着脑袋，神情寞落。
和小时候一样啊，伤心了就蜷缩在他身旁默不作声。森兰尔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去道歉。为自己的不信任道歉。”
“哥……我是不是……还是很没用？还是依赖你？”
“霍利斯……那是因为我还活着，在亲人面前你永远可以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我知道了，哥。”
等霍利斯离开，森兰尔打开了卧室的屏蔽的系统，从光脑最角落的位置，把那个通讯号拉出来。
公馆外是树影婆娑，望不到尽头的晦暗。
万籁俱寂间，通话立马被接通，对面没有开口说话，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是我，阿莫斯。”
……
-
霍利斯回到自己的房间依旧坐到原来的位置，打开那本书，一页一页地翻到那画着小乌龟的一页。指尖轻轻拂过小乌龟，霍利斯终于拾起勇气主动和林亦闲神识传音。
【林，我有事和你说。】
此刻大半夜，实验室的研究员已经换了一批，林亦闲还是搬着个凳子围观忙忙碌碌的研究员，看着他们熟练地进行各种操作，无聊地总结他们的运动轨迹。所以当霍利斯主动找他的时候，如同沉寂的木偶被上了发条，又可以了！
【什么事？】语气冰冷点，让对方听出来自己是在生气。
霍利斯觉得林亦闲能回应他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头了。
【抱歉，我向你道歉。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怀疑你，不应该不信任你。】霍利斯认认真真道了歉，也没自己辩解半句。
对面上来直接道歉，把林亦闲整不会了，一口火哑在那里，不上不下。其实换位思考，他也明白霍利斯的顾虑，他是帝国上将，是莱茵世家嫡系子弟，身上背负的责任不是常人能比的，他必须为帝国，为人类战斗到最后一刻，所以抛下一切和他离开是最不可能的选择。而且霍利斯应该也是太过在意他的想法和立场了。
林亦闲能怎么办？四千多岁的老头子还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还是要计较一下的，有点生气。
所以直球。【霍利斯，我很生气。】
对面沉默了一下，然后回，【对不起，我在恐惧，恐惧失去你。你曾经说过可以消除我的记忆从容离开，曾经的我觉得不会在意，但是现在的我后悔了。我并不是想象中的淡定，我放不下，我会恐惧，会害怕……是我太过自以为是。】
【……】曾经说出去的话，埋过的坑，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了。
【抱歉……】
【算了，你别说了，我不生气了。】谁都不知道曾经潇洒的一句话，会打脸现在的自己。自己只是活得久，又没谈过恋爱，这也不能怪他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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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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