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那便当我没问吧。”
宋书澜走到一旁继续擦身上的汗。
他手中的汗巾沿着肌肉的起伏轮廓一路向下,一些汗珠自他手腕滴落,溅在地上,晕染出一小圈潮湿水痕。
云溪瑶无心欣赏眼前这幅俊男拭汗图。
她眼眶干涩,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轻声说:“我和书轩哥哥发乎情、止乎礼,虽心意相通,但书轩哥哥是君子,从不与我做轻浮逾越之事。”
“这样啊。”宋书澜唇角疑似上扬,“我还以为你们曾经海誓山盟,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曾想一直都是过家家。”
“过家家?”云溪瑶苦笑,“原来我和书轩哥哥的情意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场玩笑。”
“外人?”宋书澜将汗巾丢到一旁,边穿衣边说,“小青梅,你似乎还在犯糊涂,你口中的书轩哥哥,你现在应当称他一声姐夫,在其他人眼里,你和我是一家人,他才是外人。”
姐夫……
确实该叫姐夫。
“是我不懂事,多谢提醒。”
“到晚膳的时间了,走,去小厅,看看我们宋家厨娘的手艺合不合您云二小姐的心意。”
“等下。”
“怎么了?”
宋书澜刚要往外头走,就被云溪瑶叫住了。
他勾着唇角低下头问:“云二小姐莫不是没看够我练剑的英姿?你若夸我两句,我可以再比划几招给你瞧瞧,帮你长长见识。”
云溪瑶无语掐腰:“你这人,真是说话时讨打,不说话时欠揍,哪有人自己夸自己有英姿的?”
宋书澜绕到云溪瑶面前:“看来我刚刚挽的剑花不够漂亮,没能入你的眼,又或者你嫌我身材不如你姐夫好。”
“怎么越说越不正经了,你和书轩哥……你和你兄长比什么!”云溪瑶脸颊再次烧起来,幽幽看着宋书澜,“在我记忆里你可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不爱说话么?”
“从前你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能躲多远躲多远,我去哪里跟你说话?”
“……躲你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像审犯人一样盯着我看,你当时到底在看什么?”
宋书澜摸了摸鼻子:“我就认识你,附近也只你一个活物,你话还多,我不看你我看谁?”
……好像有点道理?
但怎么觉着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云溪瑶指了指宋书澜的发冠:“叫住你是因为你头上沾了一枚柳叶,跟长草了一样。”
宋书澜抬手摸了摸:“没找到,就这样吧。”
云溪瑶叹气:“难怪都说武将是粗人。”
宋书澜撇撇嘴:“这是嫌我了,你既在意这个,那你帮我摘。”
说罢,宋书澜顺势弯下腰,两个人的距离顷刻间拉近,近到云溪瑶整个人直接被宋书澜身上的竹香和汗味笼罩。
云溪瑶骤然有种自己不小心钻进男人被窝的感觉,连忙往后退:“喂喂喂,熏到我啦!”
宋书澜低头往自己身上闻了闻:“很臭么?男人流了汗不都这样?”
“倒是不臭,但你……唉,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过来点,我帮你把叶子摘了。”
宋书澜非常听话地把脑袋凑到云溪瑶面前,头发乱糟糟的样子像只刚疯闹完的大狗。
“多谢云二小姐亲自帮在下整理仪容,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既是大恩大德,那你得报恩呀。”
云溪瑶没忍住开了个玩笑。
结果宋书澜直接顺杆往上爬。
“这不是以身相许,把我自己送给你当夫君了么?”
“……你这是报仇,不是报恩!”云溪瑶一时好气又好笑,在宋书澜肩膀上推了一把,“行了,再说下去要被你气饱了,去小厅用膳吧,我睡了一整天,现在好饿。”
“嗯,走吧。”
宋书澜跟在云溪瑶后面,亦步亦趋小跟班一样和她一起走进小厅。
丫鬟和小厮已经把丰盛的晚膳摆好了。
云溪瑶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最爱的蟹粉豆腐和糖醋排骨。
而她同样很喜欢的栗子焖鸡、蜜糖蒸南瓜还有冰镇荔枝饮,也摆在桌子上。
“宋书澜,你太有品味了。”
云溪瑶激动地扯了扯宋书澜的袖子。
宋书澜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请云二小姐入席。”
云溪瑶笑盈盈在桌前坐下,立下豪言壮志:“今天我要吃两碗饭,以前在家里,娘担心我发胖总不让我多吃,现在可没有人能管我了。你不许说我吃得多。”
“两碗哪里多了?我能吃四碗。”宋书澜对阿泽说,“去,给云二小姐拿个大一些的白瓷碗,记得挑个漂亮的来。”
云溪瑶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睁大了。
印着梨花的白瓷碗很快被阿泽递到云溪瑶眼前。
当香喷喷的糖醋排骨在口中爆开肉汁,这两日受的委屈好像都淡去了。
云溪瑶想,只要人还活着,能踏踏实实吃饭睡觉,遇到的事就都不算事,日子可以和往常一样开开心心过下去。
两碗饭轻轻松松就吃完了。
宋书澜怕她没吃饱,问她还要不要再添一碗饭。
云溪瑶连忙摆手:“你这话要是让我娘听到了,她那双眼睛能把你身上瞪出一个窟窿。不能再吃了,再吃要胖了。”
宋书澜看了一眼云溪瑶单薄的肩膀:“胖点才好,太瘦就会像今天早上,风一吹就倒,在我院子里必须白白胖胖的,不然旁人定要以为我苛待了你。”
白白、胖胖……
小猪崽一样么?
云溪瑶哭笑不得。
一顿饭进入尾声,宋夫人的贴身丫鬟青柳突然来了。
阿泽将青柳带到屋子里。
青柳浅笑着将一个木匣子递到宋书澜面前。
“二少爷,这是夫人让奴婢拿给您和二少夫人的,夫人盼着您和二少夫人能早日将心放到一处,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再生个大胖小子。”
宋书澜将木匣子接到手里,和云溪瑶一同带着好奇查看木匣子里的东西——竟是一方素色锦帕,用途是什么,不必多说。
云溪瑶顿时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致。
宋书澜把木匣子合上,放到一旁,对青柳说:“你回去告诉母亲,她的心意我和阿瑶都明白,但有些事急不得,揠苗助长只会适得其反。”
青柳点点头:“奴婢记下了,奴婢这就回去传话。”
青柳转身离开。
宋书澜让阿泽将木匣子和里头的锦帕一同收到柜子里,对云溪瑶说:“你放心,这帕子不会有用到的时候,你既一心想要和离,我必然会保全你的名声,日后你再嫁他人,也能少些闲言碎语。”
云溪瑶看着宋书澜熟悉又陌生的脸,忍不住道:“以前都是我误会你了,觉得你不近人情像棵铁树,希望和离以后,你也能早日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云溪瑶好奇地问:“我好像从未见你和哪家贵女有过交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女人都麻烦,比如你,一直要哄着,还要顺着,不然就闹脾气,我可没这个心思。”
“怎么会!”云溪瑶替其他无辜姐妹平反,“像我姐姐,最是温柔娴静,从不与人争执。”
“你和你姐姐关系很好?”宋书澜突然问。
云溪瑶一怔:“这是自然,我与姐姐从小一块长大,朝夕相见,怎会关系不好?”
“你真的了解她么?”
“嗯?”
“她对你说她心悦于我,当时具体是什么说的?”
云溪瑶眨眨眼,顺着宋书澜的话回忆起了两年前的一些事。
当时正是春和景明好时节,云溪瑶只有十四岁,还不懂自己对宋书轩的心意。
她不爱闷在家里读书,想约云芝宜去踏青。
云芝宜不想出门,说未出阁的女儿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名声不好。
云溪瑶便差下人去宋府约宋书轩,没想到不仅宋书轩答应陪她出门踏青,宋书澜闲着无事,也跟来了。
云溪瑶往门口跑路过家中锦鲤池时,云芝宜正好坐在水榭里以锦鲤为题写诗。
见云溪瑶风风火火的出现,云芝宜笑着问:“阿瑶这是约到了谁?怎的这般高兴?”
云溪瑶兴奋地说:“约了宋府的两位公子,姐姐真的不一起出门踏青吗?”
云芝宜手中羊毫笔一顿:“阿瑶的意思是,宋书轩也会去?”
云溪瑶点头:“是!”
云芝宜抬眸看了一眼日头:“今日阳光不错,若是辜负,确实可惜,你一人出门我不放心,等我片刻,我回去换身衣裳,随你一同出门。”
云溪瑶立刻说:“太好了,正愁我不知道怎么躲着宋书澜,有姐姐在,姐姐就能做我的靠山了!”
当日他们四人一同去了京郊青山寺后面的一片空地。
这里遍地青草野花,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有很多人在这里放纸鸢,或者摆张小桌子,汇聚三五好友喝酒闲聊。
云溪瑶也带了纸鸢,但宋书轩不喜跑动,云溪瑶只能在宋书澜的帮助下将绘制成春燕模样的纸鸢借着春风送上高空。
“纸鸢是你亲手做的?”宋书澜问。
“是啊,学了好几天呢,手都酸了。”
“倒是手巧,虽然字写的歪歪扭扭,也不会作诗,但绘制纸鸢惟妙惟肖。”
“喂,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拐着弯骂我不学无术?”
“谁要夸你……纸鸢在天上,你一直往身后看做什么?”
“我在看你兄长。”
“……”
“他刚出现在这里,身边就围了好多同来踏青的贵女,她们都要把我姐姐挤着了,我得回去陪我姐姐。”
“……”
云溪瑶将手里还牵着纸鸢的宋书澜一个人扔在原地,快步向正坐在凉亭里的宋书轩和云芝宜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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