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我保证如实回答。”石头打破了沉默，靠在了桌子边上。
周曜思忖片刻，道：“那好。第一个问题，你当初接近我，是因为那张通缉令的关系吗？”
“是。”对此，石头并不打算隐瞒：“这些年天启从未放弃寻找这个人，我也一样。那天你启动了冥王，让我起了疑心，我觉得你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
“冥王……”周曜想起了那天他逮捕六目虎时用的金属疙瘩，那便是让天卫军陷入一团乱的枪吗？
石头接着解释道：“冥王是周宸夕……也就是克里实验室的首席研究员参与制造的，是一把超智武器，整个天启只有一把。这些年一直被封印着，我也无法打开。”
“可那天我什么都没做。”周曜如实道。
石头点点头：“从当时你的反应来看，我相信你对冥王一无所知。但冥王的封印的确因为你才解开。”
周曜沉默无言，这具未知的身体带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他。
他想了想，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无论是冥王还是通缉令，都注定了石头并不是普通人。他隐姓埋名生活在这里，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人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石头没说话，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周曜。
周曜皱眉：“怎么，你不是说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吗，现在怎么后悔了？”
石头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思考，知道我的身份会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周曜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你觉得我现在很安全吗？”
石头想了想，似乎下定了决心，现在再隐瞒下去，对两人都不利，他们需要对彼此有一定的信任。而表露身份，可以当做信任的第一步。
“既然如此，告诉你也可以。我的本名叫萧磊，曾任天启第一任指挥官，天卫军总部前统领。”
周曜倏地瞪大了眼睛。
刚才那个许昊安，是天卫军在外城的统领，而萧磊说他是天卫军前任总统领，也就是说，整个天启的天卫军都曾在他的麾下？
周曜瞠目结舌，虽然他猜到了石头身份特殊，但他却没想到竟然这么特殊。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萧磊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了：“周宸夕——他的事想必你已经听许昊安说过了。他现在虽然是天启第一通缉犯，但他曾经和我交情颇深。我卸任天启指挥官的职位之后，便一直隐藏在外城，寻找有关他的下落。”
如果周曜就是预言中的人，那他便是周宸夕留下的线索，是寻找他的钥匙。所以萧磊才会一直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人，他最终的目的是周宸夕。
能为了一个人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这可不仅仅是一句“交情颇深”就能概括的了的。
他想了想，问出了第三个问题，这个答案也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知道的：“你觉得我是周宸夕吗？”
这一次，萧磊回答的很干脆：“不是。”
周曜有些吃惊，然而看萧磊的神色，他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怀疑犹豫，周曜有些疑惑，毕竟对于自己身份，周曜自己都有些怀疑：“你……确定？”
萧磊很笃定：“你不是他。”
周曜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自从看到那段录像之后，周曜心里也一直在打鼓，毕竟他对于自己的这具身体没有任何记忆，周曜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天启头号通缉犯。
不过看萧磊这么肯定，周曜总算是放下了心。
“最后一个问题——”周曜思忖道：“为什么许昊安要对我赶尽杀绝，而你却说天启并不想让我死？”
萧磊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许昊安也告诉过你，周宸夕留给天启的最后一条线索了吧？”
周曜点点头：“我记得好像是——‘天启12年后会毁灭，他会出现’。”
萧磊答道：“大部分的人听到这个预言的时候，一定会觉得‘他’会是将天启毁灭的罪魁祸首。当年天启执政官和核心高层，也是第一时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那不然呢？”
“你再细读一下这个预言，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周曜将这个预言仔细的在脑海里重新读了几遍，突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字里行间蹿了出来，逐渐占据了他的脑海：“难道说？！”
“没错，这个预言还有另一层解析——”萧磊凝视着周曜的眼眸，面容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天启会在12年后毁灭，而‘他’则是可以拯救天启的唯一人选。”
周曜的心跳停滞了一瞬，同一个预言，却有截然不同的两种解析，稍有差池，带给天启的将会是两种完全相反的命运。难怪天启并不想杀掉通缉令中的人，而是要先调查再处置，若通缉令中的人不是毁灭者而是救世主，那么天启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磊毋庸置疑并不相信周宸夕预言中的人会是毁灭者，所以他才会冒着身份被揭穿的危险闯入天卫军外城总部。可是救世主？这个身份并没有让周曜觉得轻松，无论是毁灭者还是救世主，都不是什么轻松的角色。
周曜有些疲惫的靠在了床上。
萧磊没有打扰他。他知道这些消息需要周曜好好消化。过了半晌，周曜直起身子，他揉了揉太阳穴。萧磊对他坦诚相待，自己也需要回以相应的信任。
“现在换我回答你的问题了。”
萧磊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周曜接过一看，这是一份调查名单，列举的都是名为“周曜”的人。
“你调查我？”
萧磊并没有否认，周曜深吸一口气，也对，他在外城等待了这么久，第一次遇到线索，一定会好好调查一番，他之前消失了几天，想必就是去调查他的背景了。
萧磊道：“我调查过的名为‘周曜’的人，一共有32人，其中并没有与你吻合的。我找不到你的任何信息，银行、消费记录、乘车记录等等，全部都没有。即便你以前漂泊在外，至少也会有符合的面部和指纹信息，可这些全部都没有——”
没有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信息隐藏的这么干净，他仿佛就是突然出现的，没有任何生活轨迹，白的像一张纸。
“除非……你的真名，并不是周曜。”这是萧磊唯一得出来的结论。
周曜闻言轻笑，萧磊见他笑了，便道：“是我说对了？”
周曜摇摇头：“不是，我只能说，我的名字确实是周曜，但这具身体的名字是什么，我和你一样，完全不知道。”
萧磊沉默了好一阵，消化周曜的话：“什么意思，你的精神和身体还有两个名字？”
周曜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萧磊真相是一个很大的赌注，毕竟他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他并不知道萧磊会怎么反应。
“我的经历，在你看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相信与否，取决权在你。”周曜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将自己三次的穿越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磊，没有一丝隐瞒。
萧磊一开始很震惊，后来皱紧了眉，表情严峻。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这是我的第四次穿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黑城腹地，也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究竟是谁的，但这就是事实。”
周曜全盘托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番话像是从一个疯子嘴里说出来的，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萧磊勃然大怒的准备，却不料对方听完后，闭着眼睛沉思了好一阵，随即神色恢复了冷静，和之前别无二致。
“你、你相信我的话？”周曜小心翼翼的问，心怦怦直跳，简直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相信自己的经历。
萧磊低声道：“在中心城，有一个叫做梦之谷的地方，那里是天启最尖端的技术中心，记忆的转接、更改、消除和植入都可以做到。你说你之前的三段人生，都是从婴孩时候起，经历25年之后因为意外消失，对吗？”
周曜点点头。
萧磊接着道：“或许你所谓的‘穿越’，不过是记忆的一种窥探术，你通过亲身体验的方式，在经历别人的人生。”
周曜从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你是说，我以为经历的三段人生，其实是三段别人的记忆？”
“或许是三人，或许是一人，也或许是成百人的记忆融合而成。”萧磊解释道：“梦之谷可以完全操纵大脑，只要掌握了对方的DNA，便可以实现记忆窥探。但记忆的碎片也是可以融合的，所以你的这三段经历究竟是否来自三个人，我也不得而知。”
所谓经历的人生，其实留下的不过是对于过去的记忆。周曜这个当事人根本无法证明，那些经历是属于自己的。
“就像庄周梦蝶一样，做了……三场梦？”周曜喃喃道，有些不可思议：“这真的能做到吗？”
“以梦之谷的技术，完全做得到。”
周曜沉默，如果按照萧磊所言，那么他身上的“25岁诅咒”，其实就是虚无缥缈的，因为他经历的东西本身就是假的，是属于别人的记忆。但周曜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陷入别人的记忆中。
那他如今所经历的，究竟是记忆碎片，还是现实？
“等等——”周曜突然发现了端倪：“这一次我穿越的开始，并不是婴孩，而是这具成年男人的身体。如果之前的都是虚无缥缈的记忆，那么这一次呢？”
周曜很聪明，萧磊的眼神意味深长，他总算发现了问题的重点。
萧磊的眼神让周曜心跳的更快，他突然明白了，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冷，他的身子不可抑制的微微晃动，手因为紧张激动蜷缩了起来。
“欢迎回来，周曜。”萧磊露出了一抹深邃的微笑。
周曜一直以来，都以为这一次的经历和以往一样。如果萧磊的推测没错，那么他现在所处的才是现实。他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这才是真正的他。
“我……就是周曜。”
周曜喃喃道，他从没想过，其实这一段人生，才是真真正正属于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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