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令喜不动声色,反身回到寝殿。
小门开阖,烛光拉扯人影颤抖。
瞥一眼梁晏和药僮,没喂药也没上药,她立时有了主意,侧目一旁宫娥:
“太亮了。”姚令喜冷声冷气。
不悦的语声入耳,四名宫娥顿知来者不善,手忙脚乱到烛台边儿拿剪子。
姚令喜见状,脸色更沉,“谁叫你们灭大人命灯?”
此言一出,罪名压死人!
谁敢灭章大人的命灯啊!宫娥扑通跪地,恨不能一头磕死她面前。
“奴婢罪该万死!”
“殿下恕罪!”
“殿下饶命!”
一时间,哀叫不绝于耳。
四宫娥额前,红肿青紫,很快破皮见血。
动静委实不小,自内而外,宫娥侍从,渐次跪地叩首,陪着告罪。
梁晏等人,从头听到尾,不懂温婉许久的姚令喜,为何突然找茬,冲下人发难。
此间唯一的“明白人”,乃是大将军。
殿下从皇后娘娘那里吃了瘪,正找地儿撒气。他如是猜测,便想着任她发作,不必大惊小怪。
而病榻上的章栽月,不用想都知道,他的小殿下,在找借口赶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姚令喜确实盘算着赶人,四张臭膏药甩不掉,四哥怎么好过来找她?
此时发作,正好一石二鸟,送章栽月一程。
姚令喜冷笑一声,无视宫娥磕破额头,求饶不止,垮着脸,声色俱厉:
“皇后娘娘怎么教的你们,病室见血,百鬼聚焉,尔等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是想逼本宫处死你们,损本宫阴德,还是冲章大人来的?”
骂完人,姚令喜往圆凳一坐,怒不可遏。
“奴婢不敢!”
宫娥再不敢叩头自伤,掩着额头,齐声改口——
“奴婢无心之失,万望殿下宽宏,殿下洪福齐天,千岁千千岁!”
“出去!”姚令喜阴沉着脸:“都去尚宫局领罚,本宫面前,不想再看到你们这些蠢上天的东西。”
听言,四宫娥面面相觑,再次跪伏贴地,一个不肯去。
她们也不敢去。
此来是掖庭令亲自吩咐,要时时监视殿下言行,事无巨细,务必回报,不可有一丝遗漏。
掖庭上头是内侍省,内侍省则掌握在圣上身边的黄内官,她们非常清楚,奉是谁的命令,前来监视。
不能被赶走。她们无力揣测姚令喜突然发火,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总之现在回去掖庭,绝对没有好下场。
“殿下。”
“殿下恕罪。”
四人异口同声:“奴婢知错,恳请殿下留吾等近前侍候,将功折过。”
话毕,她们叩首一动不动,大有死赖在此之意味。
至此,姚令喜确认:四人是奉命前来监视,不肯走,只怕是畏死。
怕死,那就好解决。
冷冷一嗤,姚令喜挑眉看向门外:“本宫虽然收了圣旨,但明日才能正位东宫,未知今夜是否使唤得动你们。”
“奴婢惶恐!”
“小人惶恐!”
“卑职惶恐!”
外间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麒麟殿宫娥、太监、侍卫,无不两股战战——
“殿下吩咐,奴婢肝脑涂地,莫敢不从!”
“殿下吩咐,小人肝脑涂地,莫敢不从!”
“殿下吩咐,卑职肝脑涂地,莫敢不从!”
山呼海啸,震得屋檐琉璃瓦片簌簌作响。
公主或许手上无实权,连几个宫娥都驱赶不开。
但是圣上明旨加封的皇太女,有圣旨在手,只是还未举行册封大典而已,挑出这身份,谁敢等闲视之?
姚令喜稍微试探深浅,梁晏和药僮就惊慌匍匐,就连一墙之隔的大将军,都屈膝半跪,不敢不从。
至少表面上,还算镇得住。姚令喜淡淡一笑,朝门外离得最近一个绿裙宫娥勾勾手:
“去,拿四条白绫过来。”
“白……绫?”
绿裙宫娥舌头打结,当场吓傻。
姚令喜脚边四个宫娥,霎时面如死灰,抖若筛糠。
“对,白绫。”姚令喜支起下巴:“本宫不想说第三遍。”
“是!奴婢,奴婢这就去!”
绿裙宫娥起身退走,姚令喜也不唤人起身,就让所有人都跪着等候。
不多时,宫娥捧来托盘,四条白绫齐齐展展,散发着莹白幽光。
姚令喜甚是满意,当着里外众人,管他们看得着看不见,垂目脚边的四名宫娥:
“本宫给过你们活路,可你们不知悔改,以污血犯神明,使本宫驸马见血而曝凶室,咒他不愈,既然你们执迷不悟,犯下这等弥天之罪,就用自己的命,去安抚凶神。”
说罢,一个眼神过去,绿裙宫娥哆哆嗦嗦,将托盘放于四人面前。
“自作孽,不可活,”姚令喜似笑非笑,“本宫也不想脏了自己人的手,你们两两互裁,自己的罪孽,自己抵消。”
话说到这个地步,死罪难逃,台上烛火应景地辟剥炸响,四名宫娥魂飞魄散,怎么都想不见,素日里听说唯唯诺诺,在万安宫总受欺负的宁国公主,一朝得势,能狠毒成这样。
里外众人,大出意料。
居然不是吓唬吓唬就算了,皇太女,还没正式册封,好大的威风!
病榻前,药僮战战兢兢,口干舌燥,嘴唇舔了又舔。
梁晏更是挠破头,想不通姚令喜怎会突然发狠。
外间的大将军只道她气急败坏,又被宫娥轻视,此举乃是杀鸡儆猴,作为常年随侍圣上的武将,他倒是很欣赏皇太女殿下这份果决。
权势这种东西,不拿出来使使,光听响,可杀不出真地位。
这一点大将军明白,章栽月,更是驾轻就熟。
在梁晏等人看不到的病榻上,章栽月已经克制不住,嘴角上翘。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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