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正在沙坑里玩堆城堡的游戏,见有陌生人过来,好奇地抬头瞥了一眼,都知道找谁,一拥而散。
“遥遥,你看,是谁来看你来了?”
宋饶玉向黎老师摆手示意,自己走过去,蹲在遥遥旁边。
遥遥并不理他,专心致志地摆弄手里的铲子,铲一点沙,洒在沙子城堡上,用铲子拍拍两下,拍平。
宋饶玉拿来一只圆锥形的膜具,往里面灌满沙子,夯实,往圆柱的沙体上一扣,一拿,城堡的一部分做好了。
这时遥遥才被他吸引过去,刚发现他似的,喊了句:“宋叔叔。”
“遥遥,最近过得开不开心呀?”
“开心!”遥遥把铲子一丢,兴奋地说起来,“我交到了新朋友。”
“交到了新朋友,新朋友是谁啊?”
“新朋友是老师,老师是我的新朋友。”
宋饶玉若有所思,黎老师就笑着说:“是这样的,最近新来一位实习生老师。遥遥很喜欢那位老师呢。”
“是吗?下回有机会见一见。”宋饶玉客气地笑着。
两人寒暄片刻,装卸物资的工人过来说宋先生,物资都卸下去了。
宋饶玉说:“好。外面风冷,黎老师带遥遥回去吧。我同王院长再说两句。”
黎老师应下来,哄着遥遥回去,遥遥回头说了句“再见”,宋饶玉若惊似的,呆了两秒也说“再见”,可遥遥的脑袋早已经扭过去,估计没有听到。
“注意检查包装日期,日期标签要贴好——这包没贴标签的是谁管的?”
“先把大包装运进去,注意不要过度堆放。不好拿,也容易出事故。”王自如站在工人中间,指挥后厨把菜运进冷藏室。
“王院长。”宋饶玉顺手帮工人扶了一下,工人说谢谢,他抿唇笑了笑,向王自如走过去。
“哦是小宋啊,看过孩子了?”王自如看了他一眼,又去指挥工人。
“看过了,孩子们待在这里都很开心,我很放心。”宋饶玉说。
王自如点点头,不苟言笑。
宋饶玉回到车上,看着窗外,想起来刚才遥遥给他挥挥手,说“再见”,很可爱。还是第一次呢。
“宋先生遇到好事儿了?”司机看向后视镜,也跟着高兴。
“嗯。”宋饶玉收敛笑意:“开车吧。”
越宅门口停了两辆宾利。
楚昭从福利院回来,才下车,司机迎上来说:“越少爷,楚小姐,今天是越大少爷的生日,越太太请两位去主宅聚一聚。”
主宅在另一个城区。
是越太太待得时间更久的宅子,越夺的大哥越争也住在那里。
现在这个越宅,是越夺住的。算狡兔三窟里面的其中一个窟洞,相比之下,越太太来得次数就少,每次来待的时间也短。
楚昭去换了衣服,和越夺各自分开上了车。
“小昭。”
楚昭上了车,拉上车门,一边应驾驶座上的司机:“欸,王伯。”
王伯是母亲的旧相识,和母亲同年进越家工作,直到现在。
“哎别说,跟你妈越来越像。”王伯笑着说。
楚昭没出声。
对一个母亲过世的人说这样的话,明显的恶意,楚昭不想理他。
“哎怎么不爱说话了,在越太太手底下长大,愈发不爱说话了。过上了有钱日子,都这样么?”
“刘毓当年在酒吧唱歌,没想过自己女儿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吧。”
“王伯,小心车。”楚昭微笑着话音刚落,王伯猛地扭动方向盘,差点被迎面的车剐蹭上。
他拍了两下方向盘,嘴里低骂两句,后又觉得这样显低人一等,想找补,见后视镜里的楚昭看向窗外,一脸微笑,不打算听他多说的样子,只好悻悻不语。
越接近主宅,路段愈幽静,这段路早封闭起来,专供给越家用。
主宅修在半坡上,林木缭绕,砖红色的建筑镶嵌在其中,旁边有电梯通上去。
管家引两人进了宅子。
半开放式的餐区,罩着一个全透明式的罩子,从内向外能看到争妍开放的玫瑰和绣球。餐区摆了一张长的奢石餐桌,孔雀蓝与翡翠绿的斑纹无序交错。
越争坐在餐桌的一头,越母坐在他旁边,笑眯眯同他说话,越争恹恹地偶尔应两句。
“越太太,越少爷和楚小姐来了。”
楚昭乖巧地喊了一句:“越太太,越哥哥。”
闻声,越争不经意地扫过去,视线被短暂地定住了。
他印象里的楚昭,还只是个穿着廉价小裙子,短短的头发搭在颈后的小女孩。大眼睛,总带着探究、好奇的目光,丝毫不会隐藏心思的小孩子。
好多年没见到,竟然已经大变样了。
是奢侈品的衬托吗?
越争细细地打量她,目光跟随她落了座。
打理得柔顺的头发披在背后,她坐下后并不乱看,微垂着下巴,望着盘里的花。
乖巧白净的长相,嘴角抿起来会有小酒窝。
不知是否是她耳上戴的小粒钻石的缘故,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正散发着柔和而不刺眼的闪光,一晃一晃的,波光粼粼。
还未看够,越夺同样入了座,坐在楚昭的旁边,恰好挡去了他的视线。
越争收回眼,提到:“圈子里混得还顺利吗?”
明显是问越夺的。
越夺微微地抬起眼皮,目光并不往他那边去,冷声冷气地回答:“嗯。”
楚昭安安静静用餐。关于越争的记忆稀薄得很。她搬到楚家来住时,越争就在辅佐越父打理越家的事业,整天很忙,见不到人影。
他大越夺八岁,念的书和她跟越夺的大不相同,念商科,还有几年是在国外待的。
本就不是同龄人,还天天见不到人,楚昭和越争说上的话,用一只手数都绰绰有余。
对于越夺若有似无的回答,越争并不在意,夹了一片卤水鹅肝,咬了一口放进碗里。
越夺同样没什么胃口,放在跟前的青斑鱼只动了几筷子,受了点皮外伤。
一顿饭吃得清清寥寥。
“小昭不爱喝汤呢,做杯杂果宾治来吧。”
越争突然说,楚昭也突然一吓,心口跳跳的,下意识去看越母的脸色。
越母今天心情似乎挺好,懒声懒气地一说:“那也好。”
楚昭心有余悸,手紧紧捏着筷子。他怎么会突然注意到她?
厨师端来一杯五彩缤纷的杯饮,放在楚昭桌前,楚昭接过来,低声地:“谢谢越哥哥。”说完,咬着玻璃吸管喝起来,走着神。
饭后,越母东扯两句西扯两句,楚昭一下懂了,微笑着站起来:“越太太,我去外面逛一圈,消消食。”
实际上为了留他们母子三人说自家话。正好,她也趁机在外面透透气。
“附近山路纵横复杂,会迷路的,让管家跟着你。”越争喊来管家。
楚昭没想出拒绝的理由,只好:“谢谢越哥哥。”。
别墅附近的山路都安了灯,即便晚上也亮如白昼。
越争说得不错,的确山路纵横,楚昭挑了一条路,上一秒还像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下一秒发现又绕回了原地。
她又另换了一条路,同样如此。绕来绕去,倒成了种消遣。
“楚小姐,附近有个小花园还算漂亮,要去坐坐吗?”管家说。
“好啊。”
楚昭跟着管家绕过一条小径,到了一处开满仙客来和大花惠兰的地方,霸道的大红大紫色花瓣,吞没了油色的绿叶。
花园里设了细腿桌与细腿椅。
楚昭坐过去,过了会儿,她感觉到了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抬起头,与越争对视上。他的目光直白**,楚昭感到少穿了一层衣服,冷冷凉凉的,背后冒起一股寒意。
“越哥哥。”楚昭乖巧地喊了一声,尽量摘去任何亲近的意思。
“很久以前看到你,还是个小姑娘,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越争边说边迈步走过来,坐在她对面。
楚昭微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越争,脑子里一瞬间觉得他长得像谁,具体是谁,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你头发乱了。”他伸手过来,要帮楚昭拨头发。
楚昭几乎是立刻抬手挡开,乖巧地笑着,带着晚辈的礼貌:“我自己来。”
越争毫不在意地笑笑,靠进椅背里,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身体太贫,不够女人味。太乖太温顺,学生气太重,没劲。
可他不自觉地矛盾起来。他看出了她故意做出疏离的样子,故意做出乖巧的晚辈状,故意装学生,礼貌的敬仰状。
莫名觉得这种故意很可爱,像小猫的爪子。
楚昭抚上胳膊,抱住自己,像挡开他的手一样想挡开他的目光。然而他目光里的审视意味浓重、直白,并不想轻易放过她。
冷风吹起来,大红大紫飘飘摇摇,成了颜料的海。
楚昭打算借口先走,刚起一个字,越争接过她的话:“有点冷了,我们回去罢。”
楚昭哑然,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拒绝他,什么借口都不合适。只好默然不语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越争站在她的斜后方,故意慢她一步。
楚昭不好慢下来,不然就和他并排了,而且还是自己主动并排。也不好加速,好像她已故意将他甩在身后。
他一步之遥地跟着,反而不远不近,正好。
但她走得好难受,始终能感觉到一个人形跟随左右,还能感到某种视线流连于她的侧脸。
楚昭拨下一束头发,挡住脸。
身后的人笑了,轻轻一声。
楚昭顿时烧得脸红,这才发觉,她早被架在火上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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