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回到别墅里,楚昭二话不说远离了越争。
正要上楼,抬眼碰见个人。
他立在乳白色博古架下,身形高大。半边脸隐在灯光里,暗的地方是影,明的地方是眼。目光直勾勾地,先是钉在她身上,随即扫向她身后的越争。
“阿夺?”
衬托之下,楚昭觉得越夺顺眼多了,快步过去,还未开口,越夺先她两三步跨过来,两手一圈,将她勒进怀里。
手臂的肌肉发力,一块块绷紧的小山丘,隐隐地震动,仿佛要陷落或上升。
楚昭只当他又因为见了越母而没安全感,轻轻地抚顺他的背。
越争蹙起眉,有点看不惯。
想说点什么打岔,还没开口,没想到越夺抬头甩了他一眼。
越争眯起了眼,这回清楚地看到了。
黝黑而幽深的眼眸,红绿相间的恐怖片广告里的一口井。
平日里尚可绕过这口井。
现在这口井主动倒过来,沉底的孤魂野鬼幽幽荡荡。
瘆人的冷气先飘出来,毛骨悚然。
挑衅谁呢?越争皮笑肉不笑,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你奶瓶仔哟。”
好像是方言,楚昭听不太懂,但听出了其中不平常的语气,猜想不是对自己说。
“你鸠唔易出。”越夺平静地回道,闲聊一样。楚昭也听不懂。
越争嘴角抽了一下:“粗俗。”然后上楼了。
这时候越夺才浑身放松下来,黏黏糊糊的像一滩沼泽,吞没了半个楚昭。
楚昭有些喘不上气,抵在他胸口上留一掌的缝隙来呼吸:“放开我了,天太晚,我要回去休息了。”
越夺不放,抱着她摇摇晃晃,一会儿才小声说:“去我房间。”
“这里住着你哥和你妈。”楚昭警告他。
“不管。”越夺去咬她的耳廓,湿热的黏液从耳廓涂到耳垂,然后是柔软的舌尖,一点点,从边上,螺旋似地,用力舔进去。
海水拍岸一般潮湿而吵闹。
他的手还不老实,隔着一层布料,到处乱摸,放火。
楚昭实在受不了,一手推拒他,另外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他的脸歪都没歪一下,直挺挺的,令她像拍在一块铁板上,反震得她手麻。
“你真是……”
楚昭想骂人,气极了,脑子里没有一点词汇。
刚想到一个词,没骂出来,疑惑地看着越夺在她面前蹲下。
接着,天旋地转。
她整个人被猛地扛上肩头,随着大摇大摆的步子晃起来。
她惊呼出声,随即担心把越母招出来,立刻屏住了嘴,只能紧紧揪着越夺后背上的布料,一边小力地捶他。
越夺一手拧开门锁,一脚踹开房门,迫不及待将她摔在床上。
吻如雨下,楚昭伸手去挡,紧张地咽着喉咙:“门!把门关上。”
越夺顿了一下,关上门,又回来抱她、亲她。
吻落在鼻尖上,她仰起脖子,吻又落在脖颈上,天鹅之死里的天鹅:“没有套,别做了。”
“好,不做,就看看。”
越夺信守承诺,吻遍她的全身后,只是紧紧抱着她入睡。
半夜,沉沉朦胧的夜色里,他听到了啜泣声,近在身侧。
他淡然地困惑,将人搂得更紧:“不要哭。”枕着她抽泣的肩膀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
依旧是菜丰盛而人寂寥的一顿饭。
瓷汤匙撞瓷碗,叮当清脆,显得安静。
楚昭和越夺两人用完早餐,司机送他们回了宅子。
饭桌上,四个人只剩下两个人。
更冷清了。
越母早用完餐,没着急走,坐在一旁看越争慢条斯理地喝汤。
越争啜了两口,扔下汤匙,用平常的口吻道:“越夺这么大了,正常来说也该谈个恋爱。”
“你这么想,跟我倒想一块去了。”越母热心惊喜地笑着。
“这么说有人选了?”越争靠在椅背上,盯着汤匙里的玉兰花纹。这花纹花了七位数请来一名山水大师专画的,又花七位数让B国的瓷器制作大师根据这幅画定做了一套碗具。
想到她昨天就盯着这花儿看,应当喜欢。
越母笑着:“还真有,宋家那小姑娘,你记得吧。回头两家吃顿饭,做做媒。”
“宋可可?她脾气可不好,他受得了吗。”越争嗤笑。
“他受不了不要紧。两家要是成了,长远的好处很多。”
越母细数:“宋家和咱家相当,在上头也有人,能强强联手最好。”
“最主要,他们以后能要个孩子,培养起来,这样越家后继也有了人。”
——后继有人。
此话一出,越争的脸渐渐冷淡下来。
越母看他脸色,自知戳到他短处,住了口。
片刻,越争说:“那个楚昭……”
越母嘴角一撇,脸上又活了:“哼,她休想进越家的门!她的去处我早有安排。当个礼物送给谁家的纨绔,乖巧又没用的花瓶,摆在家里最好看。”
越争走神不搭话,越母慢慢沉下嘴角,喊管家去拿包,起身说:“晚上不用等我。”
*
“宋先生今日这么早就来?”
宋饶玉笑说:“想来参观孩子们上课。”
王自如领他到教学楼参观。
走到一扇窗边,他被什么吸引住了,停下来。王自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楚昭正在手把手地教小朋友们叠纸。
正方形的一张纸,角对角,边对边,叠过来,翻过去。
小朋友们性格不一样,叠出来的千纸鹤各有千秋。有的是窝在水草边探头喝水的鹤;有仰头望天思索状的鹤;也有千纸鹤标准之标准,翅膀对称翅膀,脑袋对称脑袋。
一个个摆到楚昭的面前,抬起眼睛望着她。如果她夸一句好棒,小朋友会开心地眯起眼,嘴角或得意或羞涩地上扬。
楚昭笑起来,澄澈的眼睛像一面镜子,风吹过去会泛起一丝一丝的涟漪。
“老师,这个我不会叠。”是遥遥。她走向楚昭,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只萎靡不振的鹤。
楚昭揉了揉遥遥的后脑勺,温声道:“我们可以换另一个叠,我教你叠小船好不好?”
遥遥说好,紧挨着楚昭坐下来。
楚昭专注的时候眼睛放着光。
时不时会侧过脸去看小朋友,微微弯起嘴角,眉眼放松地绽开。
她附在小朋友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嘴角依旧是上扬的。
她周围仿佛笼了一层柔和流动的光,让人挪不开眼。
宋饶玉心下一动:是错觉罢。
“这是……”宋饶玉喃喃自语。
“她么?新来的实习老师,很有天赋。”王自如介绍。
做完纸船的遥遥开心地站起来,举起纸船,转了两圈。接着目光越过胳膊,发现了窗外的宋饶玉。
“宋叔叔?”
坐在遥遥身旁,教她叠小船的老师同样转向窗户。
和楚昭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钟表的秒针卡了节,沙漏不再流沙,东奔的水重回西天。
宋饶玉的时间突然凝滞不前。
“宋叔叔!”
遥遥兴奋地喊出声。
宋饶玉才猛然地跌回时间的世界里,耳朵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时针转动声,滴答滴答,催命一样。
他的心怦怦跳。
被吓到了,一种庞大的惶骇吹鼓了他的心脏。
居然是她?
窗户逆光,楚昭还没看清那张脸,那张脸已经转过去,转到窗户以外。
王院长进来,和黎老师眼神示意了一下,将遥遥带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遥遥被送回来,心情愉悦的模样,和楚昭说:“楚老师,我把你介绍给宋叔叔了。”
“是吗?”楚昭笑着应答。
“嗯,我说楚老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喜欢楚老师了。”
楚昭幸福得要膨胀了。几乎不想去细究“宋叔叔”中的“宋氏”是否跟之前偶然看见的宋饶玉有关联,只觉得是巧合。
课间,黎老师同她聊天。
“遥遥喊的宋叔叔,经常资助我们福利院,是个大好人。”
楚昭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多问。
黎老师又说:“他特别喜欢遥遥这个孩子,每次都来看她,我猜应该有想领养的意思。”
楚昭睁大眼:“还是要注意孩子们的安全,遥遥毕竟是个小女孩,情况还比较特殊……”
黎老师笑着拍拍她的肩:“放心,王院长在这块管得很严,陌生人探望孩子,都必须派一名老师在旁边看着,就怕出现意外。”
楚昭:“那就好,王院长好负责任。”。
“是呀。王院长自己就是被遗弃的孩子,自己淋过雨,就想给别人撑伞。”
楚昭不由得钦佩起来。
上课铃声响起,她重新和黎老师投入课堂里。
“宋先生,越太太那边的意思是下周在福荣记约顿饭,特意提到了把大小姐带出来,和同辈联络感情。大小姐那边已经同意了,您看……”
“宋先生?”
宋饶玉若有所思,缓缓开口:“楚昭……”
“楚昭?”司机试探问道,“您是指越家的那位义女吗?”
“嗯。你知道?”
“是。楚昭原本是越家一位刘姓保姆的孩子,这位保姆后来出车祸去世,越太太就一直资助楚昭,把她当亲女儿养。”司机又补充:“上回大小姐生日宴,就是她替越太太出席的。”
宋饶玉自言自语:“噢,帮别人挡酒的那个女孩子。”
“还有这回事啊……”司机揣摩着他的表情,道,“楚小姐的名声,尤其为人这块,在太太们的圈子里确实不错。越太太教育有方啊。”
宋饶玉略一沉吟,开口:“叫管家那边回越太太,下周的聚餐我带可可一同前往。”
司机利落接过话头:“是。”
片刻,司机回话:“宋先生,越太太还提了一句,如果可以,把宋二少爷也一并请过去。”
宋饶玉蹙眉:“宋沿?他整日不着调也没个正形儿,叫他去做什么……”摆摆手:“让管家把他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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