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黑暗的房间里,ipad是唯一的光源,照亮半张脸。

身着睡衣的男人去倒了一杯温水,又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一道口。

装睡的人只好慢吞吞爬起来。

“早。”刚一动弹,贺川就感觉全身跟被卸了一轮似的,甚至拿手肘撑了下床才坐起来。他拿起水杯,看了眼床上的ipad,随口问道:“在干什么?”

他在画画。虽然贺川只来得及看到局部的寥寥几笔,但能看出他不是刚入门的新手。

莫休说:“等你醒。”

贺川没说话,假借喝水拖延开口时机。他的嗓子痛得厉害,此刻穿着莫休的睡衣窝在被子里,颈上附着一道半指宽的深红,整个人带着被折腾过头的困倦,看起来怪可怜的,一双半遮的眼却很镇静。

“想什么呢?”

贺川想了想,说:“想怎么把这名分敲定下来。”

莫休靠在窗边等他想,眼里带一点看小动物耍把戏的好笑。

贺川看他表情,知道这事有谱了,爬过去跪坐在床尾,真挚道:“这不是怕老板不满意嘛!”

莫休看着他玩笑的脸,视线下移,停留在脖子上那一圈痕迹。

贺川被他的目光压得不自在,小声道:“过来一点。”

莫休从窗边走过来,两三步的距离,停在他面前。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莫休的手停在他颈侧,拇指轻轻揩过红肿肌肤的边缘,“贺川,我不是很能分辨你们人类的话。”

玩笑、谎言、言不由衷、含沙射影、一语双关。人类的语言实在过于复杂。

“昨晚说的,都是认真的。”贺川低下头,下颚轻轻蹭过他的手背,“我真的喜欢你,你别有负担。”

“我不知道怎么能让你明白,老实说,连我自己都不大明白。”

“我总觉得好像很久之前就认得你了。”

说完,颈侧的手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录音里绮梦生口中的“咖啡小哥”,陈柏舟提到过的画室老师。贺川知道自己忘了点东西,但没想这时候问出来。他握住那只微凉的手,说:“昨晚的约定你要是还愿意认,你知道我要什么。”

声带超负荷工作,说完这些,贺川嗓子像被柴禾划拉过,他不由吞咽了几次,缓解这种干燥。

喉结在手下滚动。

莫休问:“疼吗?”

“还行。”就是感觉气管有点往外漏风。

身上的青紫、膝盖的淤肿、腿弯的齿印、小腿的烟疤、脚踝的红痕……还有半个月前被大蛇绞出的、未完全褪去的暗淡乌青。

新的旧的,红的紫的,比想象中还要惨烈,睡衣遮住的地方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之前莫休给他抹了药,贺川动了动腿,借窗外阳光,甚至有点亮莹莹的——不只是伤处,整个身上好像都擦了东西。

“你涂了什么?”

“妖兽的油膏。在地下我是妖身,你身上妖气太重会有影响。”

……这不涉及伦理问题吗?贺川含糊应了,没细问这东西的来历,潜意识里隐隐有点害怕是他从同类身上刮下来的。

莫休替他揉了一会儿膝盖,又开口:“你……很奇怪。”

“动物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但是好像你没有。”

“还行,看着吓人,也不是很疼。”

“你真的不怕我?”

贺川心想我要是真不怕,那当时压根就不会搬出去。

如果不是真的捱不过去,他也不会去找绮梦生。跟心里的痛苦比起来,身上的这些伤都不算个事儿。仔细想想,瓷片划下去的时候他都没怎么感觉到痛。

“这个,”莫休抬了抬眼,目光落在他受伤的左臂,“不是不小心划伤的吧。”

前天动静太大,血把药冲开,后来莫休帮他重新处理过一次,看见伤口平滑整齐。

“以后不会了,”贺川抬手看了看,不甚在意的样子,“……只给你。”

说完,贺川踩着他膝盖轻晃了两下,谆谆善诱道:“你看,我不怕你,你身边也没别人……”想起绮梦生家里那个传送阵,卡了一下——就当没有吧,“我俩相处得不是挺好的嘛,你考虑考虑。”

莫休有点奇怪他怎么对这事儿这么在意,那天晚上贺川跟他打赌,赌约虽然不能算正经的契约,但现在贺川在他心里已经算半个契主了。

想到贺川叫他老婆,莫休思考了一下,问:“你是想和我结契——结婚吗?”

“啊?不、不是……”贺川被结婚这个词吓了一跳,下意识否定,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太过渣男,又连忙找补,“也不是不想,但两个男人没法结婚,民政局不认啊。”

不是我不想,是外界条件不允许。等等,为什么更渣男了?

还是坦诚相告吧,“我没想到这么远,但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出国领证……等等,我好像有点没明白你意思,你是想和我结婚吗?”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贺川看着他平淡的神情,有点慌乱,有点不可置信,又有点期待。

“你——喜欢我吗?”

莫休迟疑了一下,但没有迟疑很久。

“你说的这种感情,我不是很能体会。“

……对吧,这种回答反而比较在意料之中。

贺川默默爬回被子里面。

“但我可以试一下。”

被子猛地一动,露出一个头。

迎着对方过于热切的眼神,莫休又说:“我可能不能和你很久——比如走到你生命的尽头,这不是那种永远的誓言。”

永远,这个词不是只会出现在书面上吗?贺川作为正值盛年的青年人,他甚至觉得这个蛇妖简直傻得可爱,现代人谈恋爱,哪里会说什么永远呢?

但又不得不说,这种矜持的对爱的珍重远胜过他预料中最好的结果。

贺川喟然,心中感情几乎满溢,温吞汹涌,却不可自抑。

“没关系,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我不是为了结果才爱你。”

贺川牵过他的手,握在手心。

“我们走到哪里算哪里。”

公寓签了半年,贺川本来想直接搬回去,莫休觉得这里离他公司近,反正自己空闲,以贺川方便为主。

贺川寻思也行,工作日住公寓,周末回老城区。他往公寓多置办了一套生活起居用品,让莫休想过来就过来。

其实照贺川真实想法来说,他觉得可以直接同居。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提了,以对方的性格一定会答应……算了,还是留点空间。

——虽然这样说,但莫休要是连着两天不来,他下了班就会直接买宵夜去敲门。

一来二去,莫休也觉出这个“想过来就过来”不是真的让他“想”过来才过来。没有什么事情基本上他每天晚上都会过去,第二天贺川去上班了再回来,省得对方跑一趟。

这么一来,也和同居差不多了。

以前贺川觉得,夫妻双方有各自的事业更容易相互理解,也会更有共同话题,但现在他全力赞赏莫休无业游民的身份:他本来想让莫休绑他的网银,结果发现对方根本不网购;他也交代过自己的收入水平——在帝都算中上,在Z城算拔尖,结果莫休说“哦”。

唉,没关系,老婆单纯一点也挺好的。

现在他每天到点以后做完手头的活就走,再也没留办公室超过十一点。

住在一起少不了肢体接触,但……还要上班的嘛,贺川倒是有心节制,但完全不顶用——很多时候贺川看着他好看,心里喜欢得很,也只是凑过去沾沾嘴皮子,牵一牵搂一搂,没有往深夜场发展的打算。

可是莫休不是一般人,亲两下他都不带动弹的,直钩子一样,不声不响引人往上咬,等人自己咬得下不来了,他再一下把人放倒。

莫休刚住进来那一礼拜,贺川白天上班,晚上上夜班。同居一时爽,上工火葬场,真的累得受不了,偏偏还是自己上赶着招来的。

酝酿了一礼拜,贺川终于在对方回吻的间隙说全了那句“我不是这个意思”,并委婉地表示纵欲伤身,这事情不能天天都做。蛇妖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亲了一回,全须全尾。

亲了两回,功成身退。

亲了三回,哪哪都不对味。

说好的蛇性本*呢?你是蛇我是蛇啊?贺川思考了三秒钟,说:“是要节制,但今天太晚了,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说。”

然后在沙发上来了一回。

完事以后,贺川觉得自己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这人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莫休说:“自制力?”

贺川说:“我七点上学八点上班三十年来寒暑不歇风雨无阻你觉得呢?”气得他说话都不带喘气了。

莫休说:“哦,我没有过。”

贺川:……你别说话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又过了大半天,贺川终于悟明白了:

——我区区一介凡人,抵抗不了妖精的诱惑,这不是很正常吗?

——何况这又不是别的妖精,这是我老婆啊!

同事下午茶喝咖啡,贺川点炖盅。

别问,问就是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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