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手信

叮一声,电梯门合拢。金属碰撞,撞得人心中亦如雷震。

“市中别墅……十点……”

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市中别墅,是易仲玉前世唯一没去过的场所。陈起虞不遗余力照顾他的那十年几乎与他日夜相对,他们一起住在那栋山边的别墅里。

所以对于这个地方,易仲玉竟完全不了解。

易仲玉突然意识到,原来对陈起虞,自己也并不是那么熟稔。

他身上,还有太多太多的近乎空白的陌生。

而陈起虞主动邀约……是否也是在无声地向他宣告这一点。

用这种距离感,表达拒绝。

易仲玉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去。

所以他必须去。

晚上九点五十分。

易仲玉站在了市中别墅那扇熟悉的黑漆铁艺大门外。

陈起虞的司机王叔专门去陈宅把人接了一趟。王叔今年五十出头,人十分健谈,跟什么人都能聊两句。陈家的大事小情,乃至海嶐集团的人事调动他都略知一二。偏偏今天接易仲玉却熄了火。易仲玉性子内敛,王叔问什么,他都只规规矩矩作答,其他一概不多言。

王叔估摸头一回见着这么闷的人。努力了半程也就作罢。

快到终点时才提了一嘴。

“其实先生不常回这边住。我还琢磨,怎么突然叫人打扫了客房,原来是少爷您要过来。”

易仲玉原本只是注视如墨一般的窗外,闻言将将把视线投回车厢内。

“小叔最近才在这边住吗?那他以前住哪里?”

“您也知道,先生不喜欢市区里这环境,太热闹。他以前一直都住观水听澜那边,就是远郊的那个别墅区,附近有山有水,美得跟画儿似的。”

易仲玉突然愣了一下。观水听澜,就是陈起虞前世带他去的那里。

陈起虞一直住在那里。

易仲玉不由自主地,双眼亮了一下,他再一次看向窗外。

“嗯,我去过那。是很美。房间里可以看得到海,打开窗就能听见海水翻涌的声音。”

王叔把易仲玉一直送到大门口。

黑色宾利没驶进地库。

王叔解释说是要去洗车。最近总是下雨,车脏得快。

易仲玉点点头,目送王叔把车开走。

这栋别墅虽然在市中,然而内里还是太过安静了,总归与周遭的声色犬马有些格格不入。佣人为易仲玉引路,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身材敦厚,步伐却轻巧。

说话声音带着一点吴侬软语的味道。

“先生在楼上书房,说您要是来了,直接进去就是。”

易仲玉顺着楼梯上去。才发现这里与山间别墅的装潢有几分相似。现代极简风格,鲜有冗赘装饰。

赵妈只将人送上楼。告知了书房位置便又下去。

别墅整个二层只有易仲玉和陈起虞两人。

书房面积不小,是整个二层最核心的房间。门没关,暖橘色灯光从门口投射出来,引着易仲玉探索一般。

易仲玉走到门口,下意识想敲门。门里的人已经开口。

“进来就好。”

陈起虞站在书桌后面。他已换下了白日里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穿着简单的白色羊绒衫和休闲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性。衣袖随意挽至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皮肤在暖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微微俯身,右手执一支狼毫笔,左手轻抚案上宣纸的边角,正全神贯注地运笔。只是周身依然清冷。

他立在桌前,似是在写书法。他全神贯注,并未抬头看易仲玉一眼。

易仲玉默然走入,不敢打扰。他在距离书桌还有几步的位置停下,静默地看着陈起虞写字。

陈起虞字如其人,一手行楷非常漂亮。一旁写了几张胡乱堆在一起,可是看笔体却又成熟无虞,不知是废稿还是成品。

最上一张,陈起虞只写了四个字。

“静水流深。”

四个大字,筋骨开张,力透纸背。“静”字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棱角;“流”字笔意连贯,仿佛真能看到水波涌动;“深”字则沉稳如山岳,不可测度。一如陈起虞本人,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与暗流。

最后一笔落下,陈起虞仍执笔,不过终于抬眼看向易仲玉。

“试试?”

易仲玉不算太懂书法。也不知道陈起虞还有这样的爱好。印象里他知道有两个人喜好这个。其中一个是他的父亲易有台。这事还是听陈追骏说的,陈追骏说当年易有台和他们从深来港,幼年时颠沛流离,没什么机会学文化,得势后才终于有机会一一弥补。易有台从小就喜好这个,小时候就写得一手好字,后来临摹过不少大师作品,自己还有几幅墨宝存世,不过随着岁月变迁早都遗失了。

再一个就是陈追骏。

易仲玉一度以为陈追骏是借此怀念父亲易有台,感慨二人手足情分甚笃。后来发现这人不过做做表面功夫,对笔墨纸砚十年如一日的一窍不通,充其量算是爱好附庸风雅,迎合上流社会的大众喜好罢了。

至于陈起虞为何喜欢,他当真不得而知。

而他自己。从小没机会接触,只摸过几次毛笔,谈不上喜欢与否。

而且易仲玉自认是个俗人。也怕辱没了父亲门楣。

陈起虞见易仲玉不敢,迟迟不动。便又开口。

“别怕。我可以教你。”

室内开了暖风。暖意融融,温暖舒适,空气夹杂着一缕极淡的、清雅的桂花檀香,实在不是害怕的氛围。

走近些,墨香浓郁,清冽而提神。

“过来。”陈起虞唤他。

易仲玉在他的注视下,终究败下阵来。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汲取些许勇气,然后走上前,站在了书案前。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拿起那支毛笔。笔杆是上好的紫竹,触手温润凉滑。他学着陈起虞的样子,将笔尖探入端砚中饱满的墨汁里,蘸饱了墨,提起来,手腕悬在半空,对着那张白纸,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措。该如何下笔?该写什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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