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恨恨地捶了一下树。
没完没了是吧？
他揣着燕宿月给的符箓，气势汹汹地冲向黑色影子。
一张诛魔符若利剑般疾驰而出。
符箓飘到空中尚未激发，那道黑影咻地一下，被人收了回去。
黄符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
林欢接过，转身。
掩映的树后，年轻男子穿着白色短袖米黄色休闲裤，半边身子躲着，见林欢瞧过来，他转身就跑。
林欢拔步就追。
年轻男人不熟悉这儿的山林地势，又担心在山路上摔跤，跑起来有所顾忌，不比林欢这几日天天跑步，轻车熟路，大步流星。
不过几分钟，林欢就追上了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见状，从怀里摸出一张木牌，霎时间一道黑色影子从年轻男人肩上跃过，冲向林欢。
林欢止住脚步，抬手平掌，指尖藏着诛魔符。
符箓激发，黑色影子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发出尖锐惨叫。
黑色影子雾气散去，露出里边那张青灰的脸。
是个陌生厉鬼，非林家人。
再看那年轻男人，就这么耽搁功夫，已经拐入另一条小道消失不见。
林欢收回视线，望向厉鬼。
厉鬼被诛魔符伤得很重，身上鬼气几乎被消耗得干净，连魂体也有些不稳，轻飘飘的若雾。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欢瞧见这厉鬼后脑勺部分，有一条黑色的线连着，线的另一端伸向虚空。
待他定睛瞧去，却又什么都瞧不见。
想了想，他放出金手指。
[林大友，生于1929年……卒于1963，死于饥荒。1979年，为江有之所契，吞魂魄xxx、xx……，19xx年杀xxx……]
瞧完这厉鬼干过的坏事，林欢额心跳了跳。
那江有之，该死！
至于厉鬼，倒是个可怜的，被江有之契约之前，没有干坏事的记录，被江有之契约之后，手染罪孽。
虽然他是受控制，但天地清算时，他亦有一份，而且剥夺魂魄之苦，他也得承受。
厉鬼靠着大树倒在地上，仰头望向林欢，嘴中催道：“娃子，杀了我，快！”
魂飞魄散，竟是这厉鬼的渴求。
厉鬼情绪激动时，他脑后那条黑线又出现。
林欢瞧见那条黑线，后颈腺体跳了跳，林欢福灵心至地，以手为刀，斩向那道黑线。
他指尖触碰到黑线的瞬间，一枚黑色石头自他血肉中钻出，幻成一把薄薄的刀刃，刀刃刃尖斩向黑线，轻而易举将黑线斩断。
黑线被斩断瞬间，寸断成粉，消失在空中。
黑色石头又钻回血肉，消失不见，林欢后颈腺体，又恢复平静。
神牌内，燕宿月蓦地张开双眼，“鬼神器。”
他从林欢身侧现出身形，左右张望一下，鬼神器的气息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低头瞧向厉鬼，掐指算了算，问：“他身上的鬼仆契约，是谁斩断的？”
林欢心虚，抿唇没答。
他盯着小路边被风吹得折了腰的野草，微微失神。
燕宿月没留意林欢的异样，他盯着眼前厉鬼瞧，满心欢喜。
仙神器出，鬼神器出，天道恢复强盛指日可待，他的成神正果，也指日可待。
眼前哪是什么厉鬼？
分明是他通往正果的路。
他对厉鬼道：“你拥有不少罪孽，待入地府清算，逃不过千刀万剐之苦。你可要积攒功德，为自己赎罪？”
厉鬼闻言一愣，“我还能入地府，再进轮回吗？”
“当然，数年或者百年，绝对能等到。”
燕宿月满怀怜悯，眼含慈悲，说不出的神性仁和，让人无比信赖。
厉鬼连忙翻身跪地，磕头，“谢过天神爷爷怜悯，我愿意。”
“好，我给你下个禁制，让你无法再契约，你可去解救被厉鬼迫害，或为玄术士迫害之人，如此功德自来。”
“是是是，谢谢天神爷爷指点。”厉鬼满心虔诚。
燕宿月感受到厉鬼贡献的纯粹的信仰，又瞧了林欢一眼。
若林欢有这般虔诚就好了。
燕宿月以指为笔，雪色符箓打入厉鬼体内。
厉鬼再次朝燕宿月磕了头，化作一缕清风离开。
燕宿月袖手，瞧向林欢，见他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微挑，好奇道：“以法术低微之身，败厉鬼于数息之间，这样的战绩，你今儿怎么不夸自己几句？”
按照往常经验，他该自吹自擂了。
林欢没有抬头瞧燕宿月，脚尖在山阶上划来划去，低声道：“那厉鬼身上的契约，是我斩断的。”
燕宿月上下打量一番林欢，语含怀疑，“你？”
鬼神器挑中的人，不说如何光风霁月高风亮节，也不该是这样冷心冷肺的小抠门吧？
能掌鬼神器的，日后少说也是个神，而神最重要的，是要有神性。
林欢这小骗子，怎么瞧也不像是拥有神性的样子。
林欢说出这个消息，其实是在试探燕宿月。
若燕宿月对他有什么企图，就是他的腺体了，他的腺体，是个宝物。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试探。
若燕宿月真的动心，他有几条命都不够燕宿月杀的，可是，在这个时候，林欢不知为什么，忽然不想隐瞒。
可能是知道自己是原身，可能是林家满门被杀，他有一种难得的孤独感。
倒不是他对林家人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他无比清晰意识到，他在这个世上，没了根。
忽然间意味索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心情低落下，不想再和燕宿月虚与委蛇下去，将事情摊开说吧，是生是死，给个痛快。
林欢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心若死灰，不想燕宿月不过轻飘飘的一个怀疑的“你”字，就将他给整破防了。
他挺直腰杆，怒瞪燕宿月，“我怎么了？我就不能有本事，斩断那厉鬼身上的鬼仆契约？”
燕宿月失笑。
还是这般活泼的林欢瞧得顺眼。
他笑道：“你实力这么低微，我质疑不是很合理？”
“哼哼，”林欢昂着下巴，“我实力低微，但我有挂啊，我身怀重宝，一眼瞧见那契约，我手起刀落间，”
他以手做刀，虚砍横劈，“那道契约线就被我斩断了。”
“那你这重宝，要藏好了，实力不高前，小心被人杀了。”燕宿月提醒道。
到现在，燕宿月也明白，林欢给出的所谓的香火能量，估计是鬼神器的力量。
难怪是香火味的。
他瞧了林欢后颈一眼，道：“你之前，用信息素伪装重宝的招数不错，日后再用，放出信息素遮掩一下。”
林欢神色怪异。
他摸摸后颈，问：“你不想要？”
燕宿月气笑，“到现在，还怀疑我是会吞人魂的邪神呢？我虽还未天地封正，但走的是正神路子。”
“区区，”鬼神器三字被他咽下，“你藏于体内的那重宝，我还不放在眼里。”
“倒是你，身怀重宝，日后磨难少不了。”
既承开启地界重任，实力与功德，都不得差。
燕宿月这话说得好听，按林欢的性子，他不该那么轻信的，毕竟道貌岸然的人不少。但不知为何，林欢深信燕宿月的话。
他眼底的光一点点点亮，之前的意味索然扫之一空。
这世间，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趣。
他好像，也不是无根的浮萍。
他笑道：“你既不为我重宝，又不为我神魂，那你为什么啊？对我这么好，不怕付出和回报不匹配？”
“你也知道我对你好？那你信仰还不多给点？”
每次都只在得了好处时，给一点点。
林欢有些苦恼，“我只信自己呀。”
燕宿月睨了他一点，“已经不期盼你虔诚了，你只要不将我想得那么坏，对我真心一点，就可以了。”
林欢真心觉得他不错时，也会给点香火能量的。
林欢脸颊微微发红。
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不害臊。
不过，林欢心底那点emo彻底没了，连神明都渴求真心，希望信徒真心信仰他，他一个普通人，渴求下爱好像也很正常？
“我知道了，之前是我不对。不过说真的，主动找上门要供奉的，真的太像邪神的。真正的神明，都是信徒哭着喊着求供奉的。”
林欢脚步轻快地往庭院方向走。
“我以前，也是信徒众多，香客如云的。”燕宿月跟在林欢身边，与他闲聊，“只是睡了太久，信徒都已故去。”
“哈哈，那你这也睡得太久了点吧。”
日光愈盛，树影微斜，清脆的欢快的声音散入山林草木之中，渐远渐杳。
庭院内。
林欢求着燕宿月再给他画一些符，燕宿月没挨过他的撒娇，又给他画了二十张。
林欢将这些符仔细收好，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和鞋子，又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出门。
燕宿月打量林欢，“你这般打扮，是要去做贼？”
林欢气闷，“你就不能说点好话么？”
“那你说说，你要去做什么？”
“江家欺人太甚，我要将去江家，将他们豢养的鬼仆都给放了。”
玄术士他暂时无法，但将那些鬼仆给释放，也算是削减江家玄术士的实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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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鬼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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