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呢?”李相柳直接换了个问题,不知为何,比起侍者,他笃信克伦斯公爵更了解王后的下落。
一提起王后,哪怕形同母子的克伦斯公爵,脸色未免出现些许扫兴,“离开了城堡。”
克伦斯公爵说的轻巧,可谁都能听出他的不满,“你对她做了最恶毒的安排,如今还假惺惺关心什么?”
李相柳半真半假地说:“只是问问她有没有谋害我的打算。”
克伦斯公爵停在李相柳面前,李相柳以身高的绝对优势俯视尚且年幼的公爵。两人对峙了两秒,以克伦斯公爵率先蹲了下去,低头打量老国王的尸体的动作打破僵持。
“嘛……陛下,大可放下防备,正如我最开始所说,我无心政事,也并无谋害陛下之心……至少我和你不是敌人。”克伦斯公爵的话听起来十分真诚。
“我劝谏过你,告诉你这座城堡藏着一个秘密,我几乎把一切能把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方法都告诉了你,但似乎除了王后陛下那一次,你不需要我们的援助。”他在骨头上这里摸摸,那里搜搜,单方面地坦白:“终于,你活到了现在,我必须承认……你很强。”
“强到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公爵们的力量。我毫不怀疑你同时能让爱儿活下来,你或许想过,或许纠结过,或许……我还是别猜了。总而言之,你比我想象中走得更远,看得……更谨慎。你胜过那些所谓的哥哥姐姐不止百倍。”
克伦斯公爵也发现了地面躺着一具没有价值的尸骸,于是拍拍手重新站了起来,爬到废墟顶端。
正如初见般友善,他站在高处,像一位俯视花丛的小男孩,眼神纯真至极。克伦斯公爵掏出了口袋里的口琴,笑着说,“听我吹完一首曲子吧?我也要离开这座城堡了。”
李相柳坐在尸体旁,靠在废墟上,摸了摸尸体的头颅,好像尸体还活着一样,温柔地说:“我们一起听吧?”
“一起?”克伦斯公爵疑惑了一秒,随即了然地说,“哦……陛下,你的理智所剩不多了。”
就在克伦斯公爵准备吹响口琴那一刻,李相柳问:“能倾覆王朝的秘密是什么?”
“原来……你还没发现吗?”克伦斯公爵不免有些惊讶。
李相柳闭上了眼睛,淡淡地开口,“发现什么?”
“这是一个伟大的国度,征服大帝征服了所有陆地,在众多公爵的辅助下治理国家。”克伦斯公爵放下口琴,凝视李相柳闭目养神的身影,“可即便是连最低微的平民都会知晓,老国王没有兄弟姐妹。所谓的公爵们……都是被老国王论功行赏授予的头衔。”
“什么功绩?”李相柳揉了揉眉心。
“投诚的功绩。”克伦斯公爵说,“公爵,更该称呼领主们,无一不在血腥的战场上见识过老国王的残忍。大公爵就是第一位被老国王折服的人,当他收到征服大帝的战书时,第一个选择了加入,并且愿为征服大帝四处征战。作为征服大帝的军队麾下最强劲的部队,他打下了近一半的疆土。正是他在女巫央求征服大帝停手时怒骂:毒妇!这等丰功伟业岂能因你贪图享乐而毁掉!你这短浅的鱼目!快快滚走!”
“大公爵?”李相柳觉得这个称呼似乎有点耳熟,“这跟秘密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对于漠不关心的事情,陛下还真是迟钝啊。”克伦斯公爵感慨,“我给你说过三个故事。可陛下从不在乎,既然如此,我就帮陛下串起来吧?”
“……串起来?”李相柳睁眼。
“征服大帝征服了所有陆地,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最宏伟的城堡。这个故事称之为《征服大帝》。此后他与海王的女儿,乐儿公主共结连理,然后,他们有了十个恶毒的儿女。大王子年幼早逝,二公主溺水,三王子四王子坠楼身亡,五公主六公主出游被刺杀致死,七王子得病不治身亡,八王子房间失火被烧死,九公主骑马被摔死。这个故事称之为《臭名昭著的国王》。”
克伦斯公爵轻轻一笑,道:“至于十王子,最小的王子,他度过了二十三年隐忍的日子,并选择在某天出航。”
他盯着李相柳,慢条斯理地说:“在广袤的大海上,他听到了海妖塞壬的歌声,于是永远留在了大海。这个故事称之为《塞壬之耳》。”
“那……我?”李相柳猛地反应过来,忽然想通了一切。
难怪第一次见面王后会认不出他最小的儿子!难怪所有人的态度都莫名地轻视他……假如是真正在城堡里生活了二十三年的王子,怎么会连探望老国王的道路都不知?
李相柳突然有种被耍了的不痛快,“所以所有人都陪我做一场戏?”
“要把一个虚假的王子捧上王座可不容易。”克伦斯公爵抱怨起来,“要知道你非常欠揍,要不是梅洛夫拉着我,假王子的消息早已传遍城堡。”
李相柳沉下声音,“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没见过老国王镜子里的模样吧?”克伦斯公爵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说罢,往尸骸一照。
李相柳在他拿出镜子那一刻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了,“停下!”
克伦斯公爵猜到了他会来阻止,不然也不会在确认老国王的尸体后,刻意拉开了距离,但他仍小瞧了李相柳的速度。
只见李相柳像豹子一般跃起,发狠地往公爵那扑去,一眨眼的时间,公爵眼前升起李相柳高大的影子,一转目,他的手差不多就要勾到手中的镜子。
公爵一惊,将镜子从手中抛出。
见状,李相柳立刻转身追着脱手的镜子,想作最后的挣扎。公爵蓦然冷笑,“我已经赢了。”随后奋不顾身地撞上李相柳,像拖人下水的水鬼,将他往下一扯。
镜子在空中划过一条闪亮的抛物线,在两人头顶悬停一刻,李相柳伸长了手臂,镜子即将要坠入李相柳掌心下一秒,身体猛然一沉,克伦斯公爵拽着李相柳的肩膀,眼里闪过一丝恶毒。
镜面不断翻滚,李相柳惊慌失措的面孔在光滑的镜面一闪而过,他伸长了手指,勉强勾到了镜子的边缘,手指一拨,镜子翻了个面,依旧无力回天。
镜子抛向天空,只需一瞬映出老国王的尸体。
公爵面露喜色。李相柳难掩错愕。两人同时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是一片贫瘠的雪白。镜子的中央出现一棵扭曲的苹果树,树干伸长了枝丫,垂下深绿色布满尖刺的藤蔓,像一张凌乱的兜网挂在树梢。
在这张由藤蔓编织而成的蛛网的中心,睡着……
公爵眼里闪动一层泪光。李相柳的脸色却十分古怪。
……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错落有致的树枝是她的枕头,纤细密集的藤蔓是她的被褥,她安静地靠在树干上,繁密的绿叶遮住了她的眼睛,依旧能看见她似雪峰一般漂亮的鼻梁,细腻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像雪峰落了一点殷红。
她同样有一头雪白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搭在绿梢上,像最后一片在春天消融的雪花,落在翠绿的叶子上,正如婴儿般酣睡。
可诡异的……是她的嘴唇,涂着毒蛇一般艳丽的深紫色。连同这棵结满苹果的果树,无一垂下紫色的果实。
她美丽得像一条栖息在树上的毒蛇。哪怕只有半张脸,李相柳觉得她的美丽无法用言语形容,像……
像核月一样。
李相柳立刻想起核月说的话——镜子里有东西,不能醒来。
仿佛外界的声音穿过了镜面,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镜子始终不停地在空中旋转着,离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时而光滑的镜面,时而漆黑的镜背,犹如一帧帧被定格的画面,断断续续地显示——凝滞的树叶一抖,一只手拨开叶片。
停滞许久的胸膛重新有了起伏,冰冷的鼻腔带出一股温热的气流。剩下那半张脸从叶片后显露,而她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瞳。
那一霎那,镜面迸裂。哐当一声,镜子猛地一下砸在地上,镜片碎了一地。
克伦斯公爵将李相柳扑倒在地,他忙不迭地爬到碎片旁,丝毫不在意碎片的割手,把碎片捧到手里。
这一切快得李相柳只能眼睁睁看着。
黑影从克伦斯公爵背后升起,一条黑色的布条悄无声息缠上公爵的脖子。它将克伦斯公爵吊起,拉住布条两端,打了一个最简单的绳结。
克伦斯公爵涨红了脸,眼睛陡然布满血丝,那脆弱的颈椎立刻发出断裂的声音。黑色的布条丝滑地从他的脖子上滑落。
噗通一声,克伦斯公爵倒在李相柳眼前,眼珠凸起,手里还揣着沾了血液的碎片。
黑影扭过头来,用一只圆形的眼睛,一道弧形的眼睛,空泛地注视着他。
李相柳寒毛直竖。
待改?(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错别字!恼)
核月(恼怒):叫你不要鞭尸了!这下好了吧!鞭出意外来了!
李相柳(面面相觑):……不是我鞭的!不是我鞭的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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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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