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黎睁眼，昨夜粘在他身上揭都揭不下来的人，此刻像是失去温度一般，冷冷地盯着他。
戚程抬起他的下巴，“你的表情在说‘我很寂寞’。”
下巴被捏得发疼，被强迫对上戚程严霜般的目光，反驳道：“寂寞的人，才能发现别人的寂寞。”
戚程被这话逗得面部肌肉轻颤，加大手上的力道，“所以，你并没否认。”
“彼此彼此。”余光里瞧见地面有一抹蓝色，怎么在地上？
目光上移，原本被束在一起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
只有戚程的，自己的呢？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瓜，变回去了！
滚烫的胸口再次被戚程冰凉的手心覆盖，以为老婆要跟他贴贴，闭上嘴先不说话，省得心跳得太快，被老婆发现会很尴尬。
但戚程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几秒后，他收手起身，“于希林！”
于希林应声从门外进入，瞅了两眼被劈开的门，“您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戚程横眉瞪视于希林，转身出去，“把他收拾干净，然后带过来！”
于希林恭送戚程后，转身对酷琊道，“请跟我来。”
*
酷琊跟在于希林身后，四处观望在这粉色的建筑内，哪个屋顶哪个窗户是戚程的房间。
战战兢兢地思考，老婆说的收拾干净是物理上的收拾干净，还是化学上收拾干净。
于希林：“别看了，殿下的房间在这个角度看不到。”
酷琊：“那你直接告诉我在哪里不就好了，反正一会也要带我过去。”
于希林的腰板挺得溜直，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不苟言笑。这样的人跟在老婆身边，应该能放心的吧。
他会不会对戚程有什么以下犯上的心思？说起来，那个安全局的邵泽成……得给他俩拉拉红线，不能让于希林总在戚程身边晃悠。
酷琊试图隔空接触于希林的精神体，给他下个暗示。但被突然回头的于希林吓了一跳，“于队，您这掉头也不打转向灯啊。”
没驾驶过陆地交通工具的希林没反应过来酷琊在说什么，木然地打开房门，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制服，“沐浴更衣，我在门外等你。”
当务之急是确认是否能顺利改变形态，正好顺着老婆的意思，洗香香。
擦掉镜子里的水雾，从酷琊变回逸黎、再变回酷琊，切换得相当丝滑。自己都震惊胸口的疤出现又消失，感慨自己是真的适合从事美容行业。
手滑倒胸口的时候，酷琊的手僵住了……
所以戚程每次见面就贴胸，那些亲密的举动，并不是在投怀送抱。从头到尾，戚程都只是在对他用美人计！
真可笑。
新婚夜想使美人计的明明是他，现在却反过来了。最可气的是，他不光照单全收，还傻乎乎地沉溺其中。
什么认错人，都是他自己巴巴地上钩，脑补出来的！
喷洒的水线淹没了无声的叹息，升腾的雾气钻入已经迷蒙的眼角，酷琊难受到忘记呼吸。
也难怪洛德兰坚持保持单身几千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简直太痛苦了。
滚烫的水珠争着从眼眶往外涌。被骗了，也大意了，简直就是，自欺欺人。闭眼仰头，假装挂在脸上水的是花洒喷出来的……
良久，酷琊关闭花洒擦干身体，按照于希林的指示，换上梅菲斯的制服。
明明应该趁机溜走才对。
打开房门，于希林果然还在门口，他合上手里的书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殿下的近卫，我会交代你一些殿下的习惯。”
酷琊很犹豫，以现在的情形，和戚程离得太近未必是好事。
于希林淡淡道：“不愿意的话，搞砸就可以了。是横着出去还是……”
酷琊立即表示：“没没没，很乐意为殿下服务。”
于希林并不信任这个家伙，半是善意提醒半是警告，“注意你的身份，从古至今，小三都没好下场。”
酷琊跟在后面低头应和：“是是是，您说得对。”要不是你家主子又疯又任性，我能“被小三”啊！
听出一丝关心的成分，酷琊对于希林的好感度稍稍上升好一个档次。
于希林一直向前走，并不说话。
酷琊跟在后面趁机查看未读邮件，但光脑里的日期酷琊让酷琊傻了眼。从他闭眼到睁眼，过去了两夜一天。
有睡得这么香？那么多的连线也没吵醒他？戚程也以那个姿势趴在他身上睡了两夜一天？没人叫他们？
但无轮多么不可思议，也不得不接受时间已经在他睡梦中流逝的现实。
清空连线记录里密密麻麻的未接通提示，给洛德兰和兰瑟报平安，「问题已解决，勿念，暂时还不能回去。」
之所以没走留了下来，是想弄清楚戚程到底通过欺骗自己获得什么，被赶出去就再也没机会接近他。
一定是这样。
粉色廊道里回荡的脚步声让酷琊心烦意乱，虽然确实被骗了，但戚程心里有别的人应该不是假的。
给菲洛和兰瑟留言，「查查利安到底是什么人。」
菲洛很快回复：「殿下，活着的人里面没有叫利安的，不过我会继续查。」
酷琊想过戚程认错人，但是真没想过对方已经死了。要和死人竞争，哪还有胜算。
有主子的消息，菲洛就忍不住和酷琊八卦，「殿下，那个叫马库斯的改造人每天都去贝莱扎提交客户信息表，但是总在临门被向青葵踢掉。」
酷琊：「向青葵每天都来？排第一？可我没在呀。」
菲洛：「那我就不知道了唉。」
酷琊：「兰没事吧？」
菲洛：「他能有什么事？刚刚还和洛德兰对喷来着。对了，前天洛德兰收到一张从弗洛沦的隐藏中转站发出的照片，是与您有关的。」
酷琊：「发我看看。」
菲洛：「资料应该被洛德兰删了，菲洛无法提取，只记得有您和王妃。」
洛德兰删菲洛的储存？还以为洛德兰只会搞外交，这方面也与时俱进了？兰瑟教的吧？
菲洛：「殿下不能告诉洛德兰是菲洛说的哦，你保证菲洛就告诉您另外一件事。」
得到酷琊的保证，菲洛继续道：「梅菲斯以您体弱不能照顾王妃为由，在议会上提出书面的离婚申请，不过被洛德兰回绝了。洛德兰说您体弱是王妃造成的，理应由梅菲斯负责到底。」
酷琊大为震惊。
前天正好是月度例会，难怪洛德兰那么生气。但洛德兰为什么删除了那张照片，还隐瞒梅菲斯提议要他和戚程离婚呢？
想太多也没用，洛德兰肯定是为了他好。抱怨那些当官的不去解决精神体返祖的问题，只知道瞎提议！
菲洛：「洛德兰说梅菲斯可能只是试探。」
酷琊：「我知道了，再联络。」
大舅哥劝自己拿钱走人、提议离婚的是梅菲斯的礼官，说到底，想离婚的是戚程本人。
戚程面对酷琊，使美人计拿他当替身；面对本态，又是捅心窝又是要跟他离婚……
大概没人比他更惨了。
于希林停下脚步，轻轻敲门，“殿下，人带来了。”
戚程打开门，身着正装的他英姿飒爽，撇了一眼酷琊，转头吩咐希林，“带着他。”
*
戚程走在最前面，于希林紧跟其后。
酷琊追上戚程想要并排走，被于希林拦住，“你走我后面。”
“我不是殿下的贴身侍卫吗？”
于希林还是那副淡然的语气，“你还在考核期，不得靠近殿下。”
从老婆的老公，变成老婆仆从的小弟，降了好几个级别。要不是想弄清楚戚程到底想干什么，他早跑了。
菲洛：「您不就是想挨着王妃，您是骗不过菲洛的。」
酷琊：「那么远还堵不住你的嘴！」
戚程已经走到门口。
于希林瞄了一眼酷琊，酷琊也瞄了一眼于希林，“于队，你瞪我干嘛。”
于希林快步向前帮戚程推开大门，“殿下，您真要带上没有眼力见的酷琊先生去那样的场合吗？”
酷琊上前一步，反驳于希林，“于队，殿下都没说不合适，你操什么心？”
戚程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虽没直接参与两个仆从的对话，却大步流星穿过两人中间，“走了。”
酷琊趁于希林拉着门，抬头挺胸跟在戚程后面，“谢啦，于队！”
于希林没给任何反应，默默关门，默默跟上。
戚程在靠窗边的独立沙发坐下，习惯性托着下巴，翘起二郎腿，目光盯着外面荒芜的星球。
是在发呆吗？
酷琊不想戚程在他面前怀念别的人，走到戚程面前打断戚程的思绪，“殿下，您要带我去哪里呢？”
戚程放下胳膊抬头望着酷琊，“好好说话。”转头继续看外面。
冷冷的态度噎得酷琊接不下去，只好盯着戚程的粉色的发丝和自己的蓝色丝带发呆。
不是掉地上了吗？他什么时候捡起来的？
这个颜色很适合他，要是当初能亲自送给他就好了。不自觉地伸手，想摸一摸戚程的发丝，被于希林打开，“干什么？”
酷琊的手僵在半空中，“想帮殿下束发……”
戚程起身责备于希林，“你应该先交代他什么是该做的。”
于希林低头致歉，把酷琊拉到一边，“殿下不喜欢别人碰他，生活起居都是自己打理。通常来说，殿下没唤你，你离远一点就好。”
不喜欢别人碰他，却让自己搂着他！混蛋戚程，果然是装出来的！
可是，那么难受的样子真的不像装的，他很确定利罗的状态差到影响了戚程。
目光落到那条丝带上，他刚刚的话，虽然是在责备于希林，但实际上是在维护自己。
你的哪一面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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