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丹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
这一觉他休息得很好，憋在心里的话说完了，经过战斗的身体也得到恢复。
整个人身心舒畅，感觉就算现在异兽来了，再打个十几回合不是问题。
掏出几瓶营养液灌下去，身边陆陆续续地有人醒来，也纷纷补充体力。
卢丹起来就发现程真不在身边，嘴里叼着营养液四处看看，发现他和嬴绪、塔琳三个人站在边上。
距离不远不近，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但够他看清正对着他的，程真和塔琳两个人脸上的表情。
营养液喝到底部再吸不上来了，卢丹一仰而尽。
说什么呢？这么严肃……
不一会儿，三人商量完散开，程真回到原位。
卢丹凑过来心痒痒的：“你们几个说什么话呢？怎么还背着大家开小会，是不是兄弟了？”
“没什么……就是研究一下待会儿往哪个方向走。”程真心事重重。
听到他的话慢半拍回答，生硬换了话题：“休息得怎么样？差不多能行了吧，先收拾收拾，一会马上走了。”
说着到其他地方。
留卢丹嘀咕：“神神秘秘的……”
嬴绪无事一身轻，身上没喷到不干净的，也不需要花时间清理，就检查各个设备有无出错。
“你真觉得是他说的那种情况吗？”塔琳站她身边，抱臂目视前方，平静不下来。
“百分之七八十吧。”确认无误后，嬴绪没事可做了。
塔琳点头接受事实，不加掩饰：“那就是基本确定了。”看向别处正收拾打理的其他同伴，“不提前告诉他们？没点心理准备的话，到时候落差更大。”
“…也是，好不容易经历一场恶战，士气提升关头，浇上冷水说不定就熄灭了。而且，还有很小的可能性不是吗？”沉默片刻后，塔琳自顾自接着说。
嬴绪语气冷静：“剩下二三十的可能性，就亲眼验证好了。”
几分钟后，所有人整装完毕。
程真临近出发前，最后看一眼通讯仪上其他分散开的信号光标，熄灭显示屏。
军靴踏过污泥浊水，踩碎一片涟漪，倒映众人离去背影。
现在的模拟实训地内，只剩他们这些人了。
……
现实世界。
一群早早被淘汰的A班同伴从模拟驾驶舱里爬出来，你看我我看你，面上带点尴尬。
谁也没想到克里斯这次会下狠手，直接放异兽袭击，好多人连晚上都没撑到，下午刚进去不久就一窝蜂端出锅了。
出来的人围聚在克里斯身后，看着他面前那块直播时被分割成无数小画面的大屏幕。
超清实时无延迟的画质、声效和分辨率，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每个人在模拟实训里的一举一动。
包括被异兽追杀出局，无头苍蝇般手忙脚乱，满脸惊恐的千奇百态。
无一人幸免。
好笑是蛮好笑的，如果主角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所有人对视干笑几声，比哭还难听。
“行了，别笑了。”克里斯毫不留情，“过来好好看看留下的人是怎么做的，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下次我不希望还有这么多人出局。”
尾音落地不久。
“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别追了！！！！呲…呲……”随着第三视角下聚焦在大屏幕上扭曲尖叫的脸，直播信号断连弹出，又一人淘汰了。
外界对应的模拟驾驶舱两侧喷出气体，实训结束，舱门开启。
躺在里面的人摸爬滚打着跌下来，嘴里胡乱叨絮。
等了一会儿后，发现周围怎么没有声音，抬头一看，其他人全站在前方，同情怜悯的目光扫遍他僵硬的全身，窃窃私语：
“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偏…多撑一下也不至于……呃呃呃，克里斯老师的脸色好难看……”
“啊啊啊啊啊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不敢想这要是我…啊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太社死了，我突然庆幸自己早就淘汰了，不然这和当众处刑有区别吗呵呵。”
“我们完蛋了……真的要全部留下加练了救……”
“不要啊啊啊，里面的哪位大神，呜呜呜好歹来一个撑场面的吧！！！！！”
……
外面同伴强烈的呼唤祈祷声恨不得穿透屏幕，灌注到众人的耳朵里。
从出发到现在差不多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们之前的临时驻地是在城市的边缘，没有什么大型建筑，空地居多。
现在按照划定路线前行，要往城市中心移动。
途中路过嬴绪一开始落地模拟实训场的位置，也就是从这个地方起，其他人陆陆续续看见了那些浮在半空中的异物。
表面呈暗灰色半透明的凝固薄膜状，内里是晦暗不清的包裹物，具体有大有小，分布零散，基本以不规则形态的椭圆体为主。
有两个胆子稍大点的人，想要上前看清楚里面的东西，被程真一手一个拉回来。
“别凑过去，你以为在这里面出现的会是什么好东西？”两人遂放弃继续赶路。
看见异物的第一眼起，就给人带来些不舒服的感觉，卢丹摸着胸口有点心慌。
“程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实在忍不住了，从这些东西出现，他的耳畔总是若有似无地捕捉到怪异的声响，像是天边传来的，又像是近在咫尺的动静。
本来整个人经过战斗后就疑神疑鬼的，生怕再出现突发状况，这下更是让卢丹心烦意乱，干脆直接问问别人的感觉。
程真奇怪，他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想说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身体却忽然定在原地，像是意识到什么后，转头看向后面的嬴绪二人，呆若木鸡。
嬴绪和塔琳相视一眼，后者走向前和程真沟通几句，他艰难应答。
不一会儿所有人提高了行进速度。
在其他人还不了解情况，不明所以地跟随时，众人终于抵达了城市中央地界。
这一片当属异兽穿过星球大气层防御力场时的第一落位地，因此是所有杀戮起始的源头。
残墟废骸的遗址上早就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再看不出昔日钢铁丛林的繁茂之景。
铁锈色的斑驳痕迹是异兽屠虐人类，洒向大地后清洗不掉的鲜血顽渍，经久不衰的血腥气味漫溢在四周的每一个角落。
仿佛还能听到原住地人民被残忍杀害时的求饶、尖叫、哭喊声，汇聚在城市上空无法散去。
第一次直面这种场景的同伴，都不能适应地捂住嘴，面容惨淡。
“幸好这一切都是模拟实训里的虚构场景，不然的话……”卢丹难以遏制看到眼前城市景象的复杂心情。
嬴绪到达目的地后，就先拿出通讯仪做最后的检查，不出意料。
又看星环脑，显示屏上的信号格空缺映入眼中。
剩下二三十的可能性，在此时尘埃落定。
塔琳、程真两人和嬴绪做了如出一辙的动作。
知道事情终于往最坏的情况发展，并成为现实后，程真一路忐忑的心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抬头望了眼模拟幕布，像是要透过这层虚假的天空，看看克里斯此时的表情。
心中暗自苦笑：真是下了血本啊老师，难道在他心里，他们已经有人可以达到这个水平了吗？
程真稍微定神，看到嬴绪一如既往的平静面容，和塔琳跃跃欲试环绕周身的挑战因子，他突然放松了。
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嬴绪发声问卢丹：“你现在还有听到那个声音吗？”
“啊？有…有的。”卢丹刚被城市残留的虚影震慑住，久久不能回神。
嬴绪一提，他倒是立马反应过来，“我感觉声音越来越响了，就在这附近，而且刚才离得远，没听清是什么，这里近了……”
卢丹脸色一白：“是那种’咚…咚…咚’有规律节奏地敲打声……感觉，感觉就像…”
“心跳声。并且是马上要破体而出的心跳声，对吗？”嬴绪接上话。
“你们在说什么？？心跳声？？？这里除了我们还有谁有？？”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惊恐万状，七嘴八舌嚷嚷道。
程真上前安抚众人，差不多镇静下来后，嬴绪终于开口，说出真相：“这座城市，包括在这里面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真实的。”
扔下重磅炸弹后她继续说：“不是说我们此刻脚下的位置，而是在帝国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城市之一。”
“只不过被异兽彻底入侵占领并摧毁后，如今已经变成了一颗废弃星球，现在我们看到的所有，就是复刻了当时战后的一个场景。”
众人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有人提出质疑：“战后的话，城市里怎么会只留这么点异兽？我们目前为止只遇到先遣虫这一个类型的。而且…而且不是有环星超导防御力场吗，至今从来没听说……”
塔琳忍不住截话：“按理说环星防御力场的发明就是为了抵抗异兽潮突袭，作为专门的应制方案，不可能这么容易被突破。”
“即使受到攻击，离星球最近的星系驻扎军团也会派军队支援，你是这么想的对吗？但你知道当时异兽大军用了多久降临到位吗？”
“事后经统计，它们整个用时算下来只有不到1分钟。”
因其发生年代遥远，没听说过这件事的人都面露疑惑和不解。
塔琳冷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正常的防御力场，起码能撑两个小时类星球异兽潮的全力进攻，而依照星舰跃迁速度，援军足以及时赶到开展施救。”
“这只能说明一点，环星防御力场根本没有打开。”
“因为时任当时星球执政长官的’贵族大人’，贪得无厌利欲熏心，被收买后竟然背叛帝国，勾结外族，把防御力场唯一的启动编码泄露出去，导致了这场灭顶之灾。”
“其他人甚至都没有机会发出求救信号，就死在异兽刃下。”
贵族大人这个称呼在塔琳嘴里滚了一圈出去，咬字显得格外讽刺。
“关于你一开始的疑问，看到来的路上那些凝固状异物了吗？”
“战况的迅速发展和惨烈程度致使驻扎军团还未到，异兽大军就全部撤离星球，除了先遣虫型，只留下这些东西。”
嬴绪直视他的眼睛：“那是诞母虫吞噬人类血肉后，在体内孕育成形反吐出的胎孢，一种未出世的混杂异兽和人类基因的新型嵌合体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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