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疯话,被异贪吓傻了?我不是在这呢嘛。”“景末”无所谓地摆手,摸上表面凝了水汽的营养剂。
“你不是他,他在哪?”
触手一片冰凉。水汽通过指尖清晰地传到心里,“景末”似乎被定住了。
半晌,好像生锈的机械,他一格一格转动脖颈,发出令人牙酸惊恐的骨骼摩擦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转头颅180度,本该是乌蓝色的眸子弥漫上浓稠深沉的血色。
面前的人相貌不变,但神情让殷毋感到陌生。“景末”昳丽漠然的脸上,无所谓的笑容带着些孩童般虚假的娇憨,开口却不是景末随性但迷人的声线:“猜猜呢?”
嗓音过于幼态甜腻,一个成年男人发出这样的声音只会让人觉得生理性不适。“景末”歪了歪头,饶有兴趣地盯着殷毋手里紧握着的餐刀,迟缓地眨了眨眼。
是他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看来这小子没景末想的那么洁白无瑕、逆来顺受呢。
骨节用力到发白,殷毋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好像咬着牙,用尽最后的理智,一字一句道:“把、他、还、给、我。”
“你没资格站在他身边。”极其放松的“景末”半阖眼皮,丝毫不在意殷毋是否会被这句话刺伤。身躯也转了过来,蓝色发丝垂下挡住了右半张脸,左眼皮上的蓝色小痣显得他妩媚多情。抱臂而立,“景末”好像没察觉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指尖有节奏地敲打小臂,脑子里还在源源不断播放赛博乐曲。
“好了,他命令我来看着你的。你绊住他办正事儿了。”嘻嘻笑着,“景末”接受到通讯,知道自己任务结束了。
与殷毋擦肩而过,他碰了碰殷毋僵硬的肩膀,俏皮的正太音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好听:“废物就该一个人烂掉。”
安全屋的大门敞开又关闭,一线天光被隔绝在外,昏暗封闭的屋子里,殷毋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伸手碰了碰胸膛,出乎意料,情绪没有太大波动。
他对所有讽刺产生了免疫,死皮赖脸地活着,心脏被扎得鲜血淋漓后,血痂结成厚厚的壳,没有让他强大,只能帮助他更体面地逃避。
殷毋疲惫地闭上眼睛,他有一种预感,景哥也会在一个普通寻常的午后,腻了他,丢掉他。
“嘭——”闸门释放气压,景末跑进来,不大的房间里他迅速锁定殷毋,后者飞快收敛好表情,微微垂着的眼睛写满了乖巧懂事。看的景末心脏一软,却不知道怎么问他。
都怪一时忙中出错叫03链接仿生人代替自己保护殷毋,景末完全忘了03是自己的小气脑残粉。解决完异贪他向安全屋这边赶,03发通讯表示自己没忍住狠狠嘲讽了殷毋,还正气凛然请求责罚,让主人不要姑息。
看殷毋这一副明显受了委屈但咬紧牙一个字都不说不给景哥添麻烦的样子,大男人景末简直心疼的要命。
“小毋,事情是……”“景哥,不用和我解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是你的自由,我只希望你平安。”
“……哦。”
-
星空延展着横亘于低矮的天际,众多星辰仿佛触手可及,热闹的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熙熙攘攘又互不相依。帝冥星的人们可以看到heaven星系最美的星轨,抬头就是深邃神秘的茫茫宇宙。
小山尖上一座不起眼的别墅顶上,并排靠着两个人。景末从冰块里取出花亚星口碑最好的啤酒,想递给殷毋一瓶又记起来他还没有成年,手腕转了个方向给了他一杯橙汁。
“谢谢。”闷闷的,听不出情绪。这里的地势足够高,能看到湖边的残局也早被收拾干净,丝毫没有发生过一场恶战的痕迹。
殷毋面向那片湖泊,没有聚焦的瞳孔让景末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是尽噩星系的异贪为什么出现在南里园?是自己为什么突然离开?还是那个恶意满满的类似自己下属的假人?
想必他也不明白,但他一句话都不多说。好像生怕问出什么不该问的让景末为难。
烈酒于景末而言不过是**的小玩意儿,更不要说度数低的啤酒了。嘴里的酒尝着没了味,他突然好奇殷毋杯子里的果汁,好奇以他的角度,自己究竟是什么位置。
动脑子想想,景末以上位者的姿态强势进入殷毋的生活,不容分说留下自己的涂鸦,强迫殷毋跟随自己的步调,遵循自己的规则。可是他问过殷毋的意见吗?没有。景末没自信隐藏好了眼里的怜悯与同情,这些无异于践踏殷毋的尊严。
堂堂帝冥星的三皇子,居然要靠一个废物关系户才能勉强挺直脊背。好像命运从未在殷毋身上眷顾片刻,他死水一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景末的出现而鲜活一点,反而多了讨好队友的卑微。
把殷毋接进自己家,景末就以为完成了拯救,撇下他心安理得地离开。殊不知他处理货物一样的行为会不会让殷毋陷入另一个怪圈,一个被陌生人支配的恐怖一生。好歹以前的他名义上是自由的。
也许是夜色温良,景末憋住了败风景的言语,尽可能委婉地说出心中所想。“咻——”火光划过半片天空,短暂地遮住几颗不甚明亮的星星。
山脚的广场上烟花冲出礼炮,欢呼声连带着炫目的彩色在高空炸开,星火带着尾巴悠悠四散。连绵的群山都被人间的喧嚣感染,栽培的古蓝星乔木细密地晃着叶子,被气浪拉扯着丢下严肃庄重的外壳,加入凡人自发的庆典。
今天是人类移居heaven星系的第909年纪念日啊。
这边景末无暇欣赏烟火大秀,忐忑地期待殷毋的答复,也许是轻飘飘的敷衍,也许是积怨已久的怒斥。事到临头他才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他与殷毋不多的交流,自己当时只把他当作调剂生活的玩偶宠物。景末懊恼地在心里告诫自己:无论待会殷毋说什么,自己都不许发脾气,好好受着。
乌蓝色的虹膜颤啊颤,殷毋的左眼看着印在其中的飞扬烟火,手里的杯子攥紧又松开。好半晌,烟花落幕时,景末才听到殷毋轻声说:“怎么会呢,景哥。尊严,本来就是你给我的。”
夜色再一次接管天空,蓝色的眸子忽然不动了,瞳孔放大,遮掩不住主人的惊讶与欣喜,高悬于头顶的宝剑随风溃散,上帝的天平再一次偏向景末。
足够了。殷毋的一句话,足以让他丢盔弃甲。
好像有人生来受难,却依旧纯洁不染灰暗。景末挪了挪位置,离殷毋近了一点,“那我再和你坦白一件事。”
景哥和我坦白的不会是他会发光的眼睛吧,殷毋的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小小地吸了一口气,专注地看着景末。
“我是J。”
本人觉得平静的三个字,却重若千钧地砸进殷毋脑子里。一下子给他砸懵了,什么?景哥说自己是谁?大脑当机了好久,景末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殷毋没听见,不然怎么一直没反应。“诶,你听见了吗?”景末有些不确定地问。
“……听见了。景哥你好厉害!”突然拔高的声调昭示了殷毋的情绪。景末看穿他内心所想,找回了从前的游刃有余,戏谑地挑起殷毋的下巴,“丢了魂一样,别怕。”
若是两个同为D级的人组队,惺惺相惜,也挺合适。但精神力最强与最弱组队,既不能互补也不能提升,帝冥星历史上还没有哪一支小队有这样奇葩的成分。殷毋克制住自己如潮水般涌上来的不安,天之骄子与泥地蝼蚁,景哥怎么会甘心与一个废物组队。
当初陛下给自己传达分组名单,自己没能读懂父皇眼里的深意,只以为父皇想一并处理了自己的琐事,现如今……
恐怕只有陛下他自己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人编为一支小队。
“帮我保密哦。”明亮的桃花眼狎昵地夹了一下,景末抿了一口橙汁,甜丝丝的。
“以我的生命起誓。”“不用这么严肃啦,陛下和义父的意思是慢慢公开J的身份,与其让间谍挖掘,不如坦率点自己公布。无非是告诉其他星球,公开和不公开结果都一样。J都是帝冥星的编外特工,只会为帝冥星服务。”
“不过你是特殊的,我想亲口告诉你。”
殷毋点点头,景末满意地笑了。“以后不用在星网上搜索我的事迹了,上面真假掺半,欢迎直接询问本人。”
浏览记录被正主发现,殷毋红透了脸颊。惨白不似真人的肤色沾染上了烟火气,眼神闪烁,和初见时的木然截然不同。
“今天猎杀异贪的事我在睡前讲给你听?”景末发现殷毋似乎对J的战斗任务颇感兴趣,于是邪恶地哄骗未成年进自己的房间……听睡前故事。
“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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