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舟一击不成,收回大刀后再度出手。
那头椎大刀的刀刃之上浅浅附着一层海兽的妖力,对着安倍晴明斩去。
安倍晴明被这攻势逼的后退,他口中快速念着咒语,双手结印画出五星,抵御刀刃下落之势。
五星桔梗印与刀刃相撞,灵力和妖力相继在水中破碎,随着双方力量破碎导致的闷响声一起,引起一阵水浪激荡。
二人都被这阵撞击的力量反噬,各自后退数步。
还没等安倍晴明平稳气息,瓶舟又举起头椎大刀直冲过来。
安倍晴明施术勉力支撑,却被刀刃上凝聚的妖力攻破护身结界,刀尖穿透他的左肩,顿时血流如注。
刺入安倍晴明血肉中的刀尖部分被他身上的神使血脉侵蚀,在他被刺伤的血肉中迅速消融,瓶舟见此大惊,想使力拔出他的妖刀,却被安倍晴明死死握住手,顺势将妖刀未刺入的部分也直刺进去。
安倍晴明任由妖刀的妖力和血脉中的灵力对抗,直到只剩刀柄,无声落在水中。
他并指去沾肩上残血,口中念咒,以血为引画出五星桔梗印,朝身前的瓶舟打去。
瓶舟躲闪不及,被安倍晴明结出的法印打个正着,倒飞出去跌落在海底淤泥之中。他侧头吐出一口猩红的血,闭眼昏倒过去。
而安倍晴明在打出五星桔梗印后失了力气,全身虚脱向后倒下,左肩的伤口有妖刀剩余的妖力纠缠,仍旧在不断出血,血色在水中丝丝缕缕的晕染,氤氲开绝望而妖异的花。
他的力量耗尽,无力的闭上眼,陷入昏沉的梦境之中。
梦里正是深秋,就连枯黄的树叶都不肯挂在枝头,而是留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回廊边显得分外萧瑟。
“呀,不小心被童子丸看到了呀,我真是不小心。”有温柔的女声懊恼着责怪自己。
小小的安倍晴明瞪大双眼看着雪白圣洁的半透明狐狸突然对着自己口吐人言,不由害怕的小声啜泣。
那白狐的额头上有着神使的朱红印记,她看见自己的孩子因为自己不小心显露的原型吓到哭泣,很是自责。
但她知道,一旦被人看到自己的原身,无论这人是谁,她都必须得离开这里,离开自己的丈夫孩子,回到她应该去的地方。
想到这里,白狐葛叶的眼里也充盈着不舍的泪水,她踱步上前,重新化为人形,在彼时还是孩童的安倍晴明手里放了一首和歌,并将他拥入怀里。
葛叶美丽的脸上满是泪水,她心碎的亲吻着自己孩子的面颊,两人的眼泪融合在一起,顺着安倍晴明稚嫩的脸滑落。
她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叫着他的乳名歉疚的说:“对不起呀童子丸,母亲要走了,你以后要跟父亲大人好好生活。”
被她狐狸原型吓到的安倍晴明哭得更加大声,扯着她的衣袖拼命大喊:“母亲大人不要走,不要抛下童子丸。”
葛叶听到这竭力的哭喊,心中更加不舍,但她没有办法违背身为神使的职责,如今身份被人撞破,只得无奈离去。
她轻轻将童子丸扯住她衣袖的小手一点一点掰开,又慢慢松开怀抱,叹息一声后转身朝回廊外走去。
被抛下的童子丸起身从回廊上跟着追出去,追着那道即将远离的身影,却被院子里小径上的石块绊倒,等他再抬起头时,身影已经消失。
小小的孩童摔在石径上,他不顾身上摔出的伤口,也不理会家中仆人的劝慰,只攥紧手里那张写了和歌的纸,放声大哭,直到哭累后安静的呆坐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梦外被安倍晴明打伤后陷入昏迷的瓶舟手指微微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半坐起身用手扶着额甩了甩头,试图将脑中的眩晕感甩掉。
稍微清醒一些后,他站起来四处探看,他很快看到了不远处仍旧陷入昏迷之中的安倍晴明。
瓶舟快步上前,折下旁边一支长得尖锐的珊瑚。
少年将尖锐的珊瑚对准昏迷之人的胸口,阴郁狰狞的瞪大眼,恶狠狠说:“既然不肯交出灵力,就带着灵力去死吧!”
说罢,他将珊瑚刺用力朝下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尖锐的珊瑚快要插进安倍晴明胸口时,远远的有一枚刀币破水弹射而来,将珊瑚打偏。
瓶舟侧首,却看见一位藤衫女子踩在蛟龙背上,顺水而下。
有首饰叮当作响的声音响起,没等瓶舟反应过来,他的身边银芒升腾,有十二星纹的阵法已将之环绕。
星郁跳下青龙的脊背,费力将昏迷的安倍晴明扶起,将他带到青龙背上。
她扶着安倍晴明重新坐稳后,令青龙上行:“快走!”
星郁前面收伏明子后不久就再次入水寻找安倍晴明,她的力量枯竭,只能勉强用阵法困住瓶舟一时,现下打不过还是先跑为妙。
阵法中被困的瓶舟,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们,他在阵中化回鱼龙真身,高声鸣叫,令海中水流阻断他们逃跑。
青龙腹部伤势还没好,躲闪的极为吃力,在它脊背上的星郁立即念动引渡咒语,借星辰之力护住青龙周身。
瓶舟的鸣叫更加激烈了,有珊瑚从水下急射而来。
星郁勉力维持的结界,被这些尖锐的珊瑚打破,有一根没被结界挡下的珊瑚尖刺正袭向无知无觉的安倍晴明,星郁伸手想要挡下,却被尖刺穿透手掌。
就在尖刺穿过星郁手掌即将刺入安倍晴明的面门之际,他的额心浮现出一道朱红的印记,像是盛开的狐尾那般艳绝昳丽,盛极的红光从他眉心蔓延开,以他为中心那道红光将星郁和青龙也笼罩了进去。
凌厉清冷的女子声音在浩瀚的海域间响彻:“何方妖鬼,敢伤吾儿?”
水流中有一道半透明的狐狸光影显现,白狐那金色的瞳孔看向海底,似是威慑,也是警告。
而海底让阵法困住的瓶舟,被白狐的虚影隔空警告,再不敢鸣叫出声。
星郁遥遥看着那白狐虚影的后背,虚影似有所觉,回过头对上星郁的眼睛,冲着星郁眨了眨眼。
而被星郁单手扶住的安倍晴明突然身形不稳,倒在星郁身上,星郁连忙低头伸手去扶,再抬头时,白狐的虚影已经消失。
星郁将安倍晴明重新扶稳后,察觉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唇色苍白,但面颊潮红。
她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竟是烧的厉害。
是了,这几日不仅是她频繁列阵损耗法力,他也是如此。
更何况在她下水收敛明子尸骨时,他也站在船舷边等了她一夜,为她望风把关。
星郁催促青龙,让它赶紧上浮,回到屋形船上。
靠在星郁身上的安倍晴明,神色不安,苍白的唇动了动,低低的念着什么,声音模糊不清。
星郁凑近去听,只断断续续的听见他说:“母亲大人,不要走!母亲大人,不要抛下童子丸!”
他在不安中,紧紧扯住了星郁的衣袖不肯松手,因发烧而深陷噩梦的执拗样子既脆弱又让人心疼。
星郁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弄得有些尴尬,但看他此时虚弱的模样,心中生出些许不忍。
于是忍着疼,用受伤的那只手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拍着安倍晴明的后背,温声道:“别怕,我在旁边陪着你。”
平时性格强势又傲气的星郁,在此时低垂着头细细安慰着病中的青年,她额边有碎发滑落,那温声安慰人的模样竟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星郁的安慰有用,安倍晴明脸上不安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而青龙也很快带着他们找到了屋形船。
屋形船上,纪保和在船舷边正焦急的走来走去,没个停歇,时不时还在那里唉声叹气的。
旁边陪他等着的物部义江见不得他这个样子,蹙眉呵斥他:“你再这样唉声叹气,也许他们没事都被你叹出事了。”
不说则已,一听物部义江这话,纪保和反而炸了,他学着星郁平时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回击物部义江的呵斥:“是呀,我一个区区从八品的阴阳大属,哪里能像您这样位高权重的天文权博士一样沉得住气啊!”
“我可不像您,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能沉住气的迟迟不下决议。”纪保和气不过,继续大为失礼的补刀一句。
物部义江沉下脸,再不去劝他,二人间一度陷入诡异的沉默。
直到海面突然有破水声响起,纪保和迅速冲声音响起的方位看去。
只看到青龙飞出水面,而坐在脊背上的星郁半扶着昏迷的安倍晴明。
纪保和赶紧掏出通行符,快步跑到禁行结界边缘去接二人,等到星郁扶着安倍晴明登船后,青龙才放心隐去身形。
星郁想要将安倍晴明转交给纪保和照顾,但安倍晴明却死死抓着星郁的衣袖,不肯放开。
纪保和神情古怪的看向星郁,复又转眼看着安倍晴明,也不知道他自己脑补瞎想到了什么。
但他在星郁还没发现之时,迅速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正色朝星郁请求道:“星郁小姐,你看晴明现在不肯松手,不如你帮帮忙,和我一起照顾他?”
许是怕星郁不同意,他又继续说道:“不会麻烦你很久的,你就坐在旁边陪一陪,有事情让我来做就行。”
星郁点点头,没说什么,和纪保和一起将发着烧的安倍晴明扶进船舱。
等安顿好安倍晴明后,纪保和才发现星郁的手也受了不轻的伤,于是赶忙替她也用了止血符。
“星郁小姐,你受伤了怎么也不出声?”纪保和念完咒,有些嗔怪的问道
星郁低声解释了一句:“疼得太久,手掌有些麻木所以忘了。”
纪保和噤声,他看出了星郁的疲惫,将替二人包扎伤口时染污的布巾收拾干净后,便安静的出了船舱。
星郁盘腿坐在榻前,看了一眼额头上贴了冷布退烧的安倍晴明,将未受伤的手撑在另一边的矮桌上,终于安下心阖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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