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贤之坐在二楼的小厅堂内,刚用笔在本子空白的页面刚写下几句,就被徒弟的声音吓得打断书写。
“师父,我出门了。”
“啊!”
萧重桦本想告诉顾贤之一声自己要出门,结果对方动静那么大,搞得他转头好奇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顾贤之故作镇定,他摇头回应:“我没事,重桦你路上小心,莫要走太快,免得摔倒。”
叮嘱是日常的叮嘱,可萧重桦还是好奇顾贤之的反常。
不过现在人家似乎不想跟他多聊,那他还是莫要再纠缠下去,免得惹人生气。
而且他今日答应了人要帮忙,还是不耽误别人时间吧。
“那师父我走了啊。”他说。
“嗯,慢走。”
萧重桦最终是抱着好奇离开竹楼,而顾贤之目送徒弟离开后,他才松口气。
他看回本子上,因为方才被徒弟吓到,他抓着笔的手无意识地给这页画了一笔长长的痕迹,所以这页可以作废了。
顾贤之轻叹一声,把纸张撕下来揉成团放一边,然后拿起笔重新蘸取墨水,再次写下方才的内容。
【顺启一零六年六月二十日,今日我依旧在思考,该如何用其他方法来平息这场天灾……】
写到这,顾贤之停顿住,总感觉自己在写废话。
而看着这句废话,他垂下眼睫看着本子片刻,最终是把毛笔搁在砚上。
顾贤之开始翻看自己以前所记录下来的内容,他从头开始,一页又一页看。
应该是在萧重桦满十三岁那日起,他就开始记录自己的一天。
几年下来,他写满了一本又一本,也不记得手上这本是第几本。
他不知道记录这些有什么用,他只觉得记下来后,以后还活着的自己在翻看时,能发现自己居然活了那么多天,且过得还算不错。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自己时间不多的事实。
他因父亲的身份而选择付出,只要听见四位国君的请求,和知晓各地异常情况,他都毫不犹豫地出山帮忙。
为了肩负那身责任,他从不敢懈怠。
也因此他会时常感觉疲惫,而让自己感到轻松的时刻,除了解决麻烦之外,差不多都是与小徒弟的闲谈。
听着对方每日充实的生活,然后获得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说实话,他真的有点羡慕那个孩子。
对方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
羡慕让顾贤之抿紧唇,捏着书页的手都不自禁地用力。
没关系,他诞生的作用就是这样。
而且他也不会羡慕到嫉妒,他只想所有人都过得好,幸福快乐。
如果真能用其他方法平息天灾,那就算时间不多他也无所谓了,毕竟无论是萧重桦,还是烟清河,他们俩个已经能够独立生活,他也不需要再担心那么多。
那他该留下什么给这两个徒弟?
顾贤之开始思考起来这个。
钱?
知识?
还是这本记录他每日生活的日记?
顾贤之想到自己留下这些写有他心里话的日记,突然笑出声来。
也不知那两个孩子到时候看到这些内容,会不会重新定义心中的自己形象。
但那也是以后,他如今还活着,还有点时间慢慢准备遗产。
顾贤之擦擦眼角上的泪水,他想继续书写,但觉得今日还不够充足,便暂时放下书写自己的日常。
他把记录自己生活的本子放另一边,然后拿起前天在地下室中找到的日志,打算细看一番。
萧重桦说上面有着人类消失的线索,他前日将此带出来时,只随意翻了几下。
而今天再看,他觉得人类消失,可能真是因为这本日志上的研究所导致。
这本日志内容就是讲一个人类,在研究如何让自己与同族永生。
人类的永生计划,这个顾贤之是知道的。
因为在他还小时候,就从顾叔叔口中听说过,人类想要研究永生之术这件事。
只不过他是不知道同族们,是用什么方式研究。
而看到这本研究日志,他大概是明白人类为何消失了。
此人的方法并不是让人类用自身躯体永生,而是选择将意识转移到不灭之物上,来达成永生。
这已经完完全全,违反了天道神建立的因果轮回规则。
所以引来神罚的确不奇怪。
可奇怪的地方在于,顾贤之不知道当年降下惩罚的神是谁。
首先他父亲当年被那个青眼女子杀死了,不大可能是对方。
但世上一共就四位神明,除了变成世界根基的伏应神,与跟生命一同存在的和曦神外,就只剩天道和朔溯了。
总不能是朔溯神代替他父亲执行惩罚吧?
不过他们两个权能都有点抽象,帮对方执法好像也能说的通。
可这样也不对啊,朔溯神一般需要别人的身体才能现世。
人类因为什么消失,通过这本日志,他大致是清楚了。
可是哪个神降下惩罚,这他就不知道了。
顾贤之苦恼想着,把这本日志翻到最后一页。
【百冶三百七十二年,十一月九日,今日是最后一次尝试,即便这次又无法成功,但我也准备后手,我相信她愿意给这个机会。】
她……?
这个她是谁?
顾贤之试图思考,可他想要知道答案实在太多。
让人类消失的神是哪位、这场天灾该如何平息、邪魔又该如何压制等等诸多问题,在他脑子里快成解不开的线团。
其他问题还需寻找答案,但如何平息天灾,这事解决方法他心里十分清楚。
毕竟天灾频发都已告诉他,四兽已无法让世界稳定了,只能请神回来。
请神一事又让他生出私心,变得犹豫。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愿不愿意再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而且他到现在,都没能找到杀死对方凶手是谁。
甚至他有时甚至特别荒唐,荒唐的庆幸着父亲死去,否则自己不可能活到现在。
顾贤之脑海中回想那个金眼黑发的男人,对方总是挂着柔情的笑容,说话都柔声细语。
温柔的父亲宠爱着小时的他,让他任性,允许他闹小脾气,让他过着十几年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父亲的确好,可他不敢回忆对方,因为他偶尔会荒唐的觉得,父亲死亡是好事的荒唐想法。
荒唐的想法与没能找出凶手,使他无颜面对父亲,而他也不知自己活下来为异族呕心沥血的付出,最后能不能换来其的原谅。
思来想去,他将日志合上,长叹一口气。
还是出去转转吧,他不能在解决这场天灾之前,就因为找不到这些问题的答案而崩溃。
顾贤之收拾东西拿回自己屋中,再准备关上匣子时,他看到里面躺着的圆形核心。
沉思片刻,他最后把匣子关上。
现在前线的邪魔越来越难镇压,后面的各地也因天灾频发不太平,现在妖族们必须保持团结。
所以即使是萧重桦好奇,他也不能告诉对方这枚核心是什么。
——
虽然不知道这场雪何时停止,但无论山上山下,每日还是会有人将覆盖主要道路的雪扫到一边,方便人们行走。
路多少还是有点滑的,但顾贤之人也不着急,他慢悠悠地走。
离开水云阁后,他就立马感受到迷茫,不知去哪。
没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总会这样迷茫。
但再次回应完那些路过的弟子的问好后,他就想到该去哪里了。
他选择去百草峰看看自己身体如何。
虽然他只剩几年时间,找人看看自己身体情况也只是做无用功,但如果是个好结果,那至少能给自己一份安慰。
顾贤之轻叹一声,他调整方向,去往百草峰。
在快到的路上,他又听到一些弟子的谈话。
“今日是萧师叔帮忙坐诊呢,他开的药应该有用吧?”
“如果他实力不行,白峰主就不会叫他过来帮忙啦,你就放心好了。”
“我就有点担心嘛,毕竟我们都不知道他长项在哪……”
其实妖族除了先天不足外,其余都身体素质不错,一般不怎么会生病。
不过今年天气不正常,这搞得云州内的有些妖族适应不了,所以才会得了病。
但让顾贤之来精神的点,是听到他小徒弟在百草峰坐诊。
重桦在百草峰坐诊?
他教的这两徒弟,都将感兴趣的知识,都学到即将炉火纯青。
就像花一样,会的多,却又刚刚好能足够用。
因为对知识某些感兴趣就学,所以这俩人都找他说想学过医术,理由也是同样的想在日后能派上用场。
不过烟清河当初是想去除魔小队,学医术只是为了给队伍多上一道保险。
虽然此人最后被选为新任掌门,但并未改变在他和百草峰主哪里,学到过医学一些知识的事实。
只是萧重桦那边,顾贤之就不大清楚了。
这孩子当时回答有些含糊,而他最清楚的情况,就是对方也想在日后帮上忙。
没想到还成真了。
不过这孩子人有点内向,这让顾贤之对此人看诊的画面十分感兴趣。
他迫不及待地来到百草峰看诊的小屋外,向内去看那个坐在桌前,为人看病的狼族少年。
虽说是拉来帮忙顶替一下的,可那孩子做事还是很认真,会详细问病人情况。
就是萧重桦有时会反复确认,导致过程有点啰嗦,不过也表现出他的谨慎。
帮人看病可不是小事,即使是叫来帮忙,萧重桦都不会随便敷衍。
顾贤之挨着门框看了许久,只可惜对方做事认真,并没有发现他,反倒百草峰把他叫走了。
“你怎突然来这造访?”原身是蛇的百草峰主,本打算起来活动胫骨,结果看到熟人站在那儿,她就担忧跑过来问发生什么了。
“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顾贤之见百草峰主走过来,他不再倚靠门框:“最近还好,我过来也只是想检查一下。”
“那你为何站在这?”百草峰主蹙眉。
“啊,因为路上听到重桦在坐诊,就先跑来看看他。”顾贤之说这话时,有点不大好意思。
百草峰主看了眼屋内在为人看病的狼族少年,然后邀请顾贤之先到自己办公的屋中坐下:“这孩子见到你估计会紧张,还是不站在这里说了,到我办公的屋内坐下聊吧。”
虽然顾贤之想多看看萧重桦工作时候的模样,不过他也怕对方因为自己看着而紧张,导致诊断错误,所以还是跟着百草峰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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