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转身回房睡觉,明日天亮我带你们离开。”戚霜沂摘下兜帽,纤细的手腕堪堪握紧剑柄。
隐临同样摘下袖中剑横隔面前,“小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沈黯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还能笑一笑,“也许我也能帮上一点忙。”
夤夜而来的女孩抓上马车,在她下午手掌停留过的地方抚摸而过,那张枯黄的脸上露出欣喜。
她马上掀开车帘,上半身探入。
她身高与戚霜沂矮了一个脑袋,刚是恰好能够上门边的人,可她弯腰在车内探不知探寻什么,只露出着一双腿笔直站立着,没有因为弯腰动作有任何改变,从门边看去就像上半身被齐齐斩断。
此时,女孩从车里抓出垫毯,像只小狗嗅闻其上的味道。站在檐下的三人仅能听到她因激动而在喉间发出的叽里咕噜声。
隐临自然看出这说不清的怪异感,余光瞥向沈黯,这人的视线却在戚霜沂身上,察觉到他的视线,慢悠悠挪转回去,捂着鼻间压住咳嗽。
戚霜沂一直紧紧盯着她,直到她抓着毛毯一步步走过来,竟一点都没看见他们,面上带笑抬步准备上梯。
就在这时,戚霜沂冲出,右手持剑反转,眨眼间逼近她面前,借助惯性将她往后连压几步,刹那间左腿扫落她双腿,倒在地上的萱姑被她用剑压住脖颈死死不得动弹。
她答应诡医不得伤她,就连用剑也没用剑刃,可用了劲,渗入皮肉的剑锋还是将她割出两条血痕。
萱姑反应也快,知晓被压住是大忌,抓着自己头发狠狠一拽,生生从脖颈上摘下脑袋,鲜红的血涌出浸湿地面。
就在戚霜沂正抬手抓她之际翻滚而出,落在地上的脑袋刹那间灰败,紧接着立马生根发芽,一丛荆棘肉眼可见长好,顺着呼吸就来缠绕戚霜沂。
所有动作不过几息之间,反应过来的隐临持剑砍藤蔓,
萱姑没了脑袋,从刚才融了雪的地上抓把泥土丢上伤处,绿意涌出眨眼间又长了个新脑袋。
可新脑袋用不惯,奔逃之际连左右转弯都做不到,整个身体必须一块行动。
戚霜沂挥剑斩藤不与他缠斗,留下隐临抵挡成妖的藤条,转而追上萱姑,离开之前叮嘱隐临:“我若不在不许推门回善堂。”
沈黯落后一步,眼见戚霜沂顺时没了踪影,第一次与妖邪打斗的隐临难以短时间找出他的弱点。
“火克木,尽快结束吧。”他提点一句,大氅随风在身后舞出大片黑影,竟然比起刚才戚霜沂的动作毫无逊色,甚至隐隐看出他动作悠然,十分轻松。
隐临咬牙,这哪里像重病之人,竟狡言留在他们身边。
戚霜沂寻着她奔逃的方向一路追去,瞧见她僵直的背影喊道:“敢做缘何不敢当,作恶许久也该料到今日。”
萱姑头也不回,或者说她做不到回头,“什么叫作恶,想要活下去也算错吗?”
“妖族修炼也要遵循天道,你噬人作修怎么不算错?”
萱姑哈哈大笑两声:“天道!”再不说话。
整个村子人息几近没有,二人在风雪中奔逃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戚霜沂并不愿与她痴缠,毕竟二人体力悬殊,她目前不过一个凡人之躯。在她准备停下画阵之际小道中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入。
戚霜沂立时反手举剑,待瞧清人脸,“是你?”
沈黯呼吸急促,还没有从奔跑中缓过劲来,“你晚上出来是为了抓她?”
戚霜沂不与他废话,身体支撑不住,不得不蹲下缓缓,气息缓过全身,脑袋更清晰了些,方才确实是好机会,可她没料到此人还有断尾决心,突然想起诡医给她看的画卷,她的真身是一段根须。
根须逢土便长,积雪盖土于她无益,她很不该引此处天象突变才是。
除非此处还有他人。
戚霜沂心中一凛,立马起身,大氅扬起一层飞雪,“回去。”
沈黯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二人沿着来时路一刻不停,回到善堂门口就见隐临坐在门前气喘吁吁。
沈黯踱步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看他一眼,虽什么话都没说但隐临擦了嘴角血迹看出了他的意思,不是说了弱点,怎还如此狼狈。
这飞雪满天要到哪里去寻火苗,仔细记得戚霜沂叮嘱,他也没想着推门回去寻火,只能选择最笨的办法把联通土地的根须斩断,再用积雪团起。
最终滚成一个硕大雪球立在门口。
这实在是个力气活,更别提他挂念戚霜沂,恨不得快些再快些,严寒之下竟还打出一身汗来,沿着侧脸尚且挂着汗。
戚霜沂皱眉:“寒气入体,对你身体无益,我送你回去。”
隐临抓起雪糊了把脸,眉眼还挂着些许就站起来,霜寒打在脸上依然盖不住眉眼中的坚毅,“我没事。”
这俩人的犟气她已了解,随即也就不再多言,示意他,“把门打开。”
隐临也不问为什么刚刚不能开门现在又叫他开门,应了一声走到门前含力推了一把,纹丝不动,片刻后毫不犹豫一脚踹断门栓,古旧木门嘎吱一声双双往两边推开。
扑面而来一股陈旧木料味。
再次入眼的与之前那小院阁楼全然不同,戚霜沂肉眼只能瞧见小小的院落中间种了一棵树,枝杈四处蔓延生长,遮天蔽日,横七竖八的木枝上头到处挂着漆黑一片形似布料的东西,瞧不太清,只依稀看着吹落到了地上。
一阵风刮过,味道夹杂上浓重的血腥。
沈黯视线微凝,拉住正要往里走的戚霜沂,从衣兜里掏出个火折子,开口道:“天色太暗,先由我来为各位点个光。”
火折子被投入,好似野火入山林,瞬间燃遍肉眼可及之处所有,尤其是院中大树,烧焦的味道逐渐传出,里头夹杂着说不清的味道,戚霜沂捂袖后退半步试图抵挡这些味道,不待气味穿过,沈黯站在原地没动,抬袖一挥,污浊之气随即化去。
火光中戚霜沂瞧清了院中这颗大树的真身,刺岩树,传说长在极北之地的灵木,那这里风雪漫天就有了缘由。
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霜沂看向身边人,沈黯恍若未觉转头冲她一笑,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来了。”
谜底在他话音落下之时揭晓。
尖叫,或者说嚎叫声自身后传出,方才弃头狂奔的人去而复返,却是瞧见院中大火目眦欲裂,罪魁祸首俨然被她认作方才率先对她举剑出袭的戚霜沂。
藤蔓自身体裂开,人身碎的乱七八糟,周身一丈之地白雪尽数被扫开,落地生根,顺着土地急速往戚霜沂而来!
戚霜沂挥剑正要斩,一时又想到诡医先前说的不许伤她的根须,低声骂了一句,隐临没有听清,一直寸步不离她的沈黯倒是听的一清二楚,怔了片刻垂头失笑,暗中抿着嘴角好一会才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
“进屋子。”戚霜沂说。
三人后退几步,隐临动作奇快,方才被踹开的门两边一推就要阖上,正左右看有什么东西能抵住,沈黯出手按住木门,金色光耀闪烁片刻,木门自行合好。
这还不算,身后大火好似有灵,烧完院子卷了黑灰自己找了个空旷之处悠悠熄灭,比起戚霜沂对这情状看也不看的淡然,隐临却是对沈黯的防备多了几层。
“哐当——”
“咔吱——”
门外的妖邪操纵藤蔓攻击木门,脆弱不堪的一层木芯发出脆弱声响,不知能抵挡住几时。
面对隐临对他升腾起的警惕沈黯好似未知,隐隐多行一步立在几人之前,越过院落站上厅堂石阶,余光瞧见戚霜沂缓和气息深深呼吸后,垂落身侧的左手轻摆。
木门赫然倒塌,连带门框都被带倒一半。
刹那间枝杈延连,从土中行走到门边,待她看清屋内巨木只剩烧黑的木桩,几道凄厉的声线自他体内发出,与此同时让人耳朵不适的生长声响起,噼里啪啦的抽条声下门外的诡异植物快速生长。
眨眼间开始包裹门框院落屋檐,所有目光可及之处皆有她的藤条,几个人在同时间想到了一处,她想建造出一个鸟笼,融化所处其中的三个人。
变做养分。
月光逐渐被藤条阻挡在外,活泛的枝丫距离他们只有一只手臂距离,隐临抿唇提剑,正要上前砍断所有朝着他们神来的木藤,被戚霜沂按下手腕。
她垂眼将宝剑抵在身前,嘴唇快速默念,八句真言两次循环,再次抬眼之际宝剑被她举起,金光从她身下延续而出,虽然颜色寡淡,可连绵不绝。
戚霜沂的脸色在她举剑的瞬间变的及其苍白,沈黯一直在等她出手,待看见身下启动的法阵心下有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而在金光霎时笼罩善堂,那继续往前伸展的枝丫诡异停顿片刻,紧接着迅速回缩,门口立着的主干立马试图后退躲开,门口四散试图寻找出路,可金光之下,她已无退路。
片刻慌乱之下她马上明白自己此时处境,出乎意外的情况下逃脱是刻在她汁液中的本性,可逃脱不能,加之巨木被毁,强烈的毁坏欲让她生出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的念头。
方才收回的藤条在瞬间再次冲他们而来,此刻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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