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孙跃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他那板正严肃的样子，看着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王灵性子急，这种要说不说的态度，让人捉急。
“你要是不会说话，一开始就别说，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你这种人真的很欠揍。”
“是，你猜的没错，上个月，你爸妈涉嫌在一次任务中对同队的队友下黑手，导致二十来个人全军覆没，那些人的伤口都是你们家特制的长枪通过大力戳刺形成的，而且幸存下来的人也都证实，那些人是你爸杀的。”
孙跃看上去比王灵还要遗憾。
“他曾经也是和我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伙伴，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你爷爷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又出了这种事情，好在这些年，你爸妈在整个组织里面的人缘都比较好，很多人替他们说话，让他们暂时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王灵觉得上天好像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明明昨天，她还像一只猴一样在山涧河流中四处奔跑，现在，一家子的命和清白都压在她身上。
孙跃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么多的，但你非要问，我也没有办法，现在距离下一次提审你父母只距离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我知道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你成长为409基地的负责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现在你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选了。”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飘着来到了王灵的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虽然，你们王家也算是名门了，但是你们隐世太久，已经有点跟不上外面的发展了，现在整个基地里面比你厉害的人多了去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努力搏一搏。”
王灵的眼眶湿漉漉的，她倔强地抬头避免眼泪掉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问：“你这种程度在409基地也不能成为管理者吗？”
孙跃严肃地点点头：“不能。”
就在王灵的心情陷入低谷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我其实并不能算409基地的人，我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专门给你们做训练的训练员，409基地的负责人，还是要从你们这些年轻人当中选拔，你来的有点晚了，在这之前过来的各大家族的年轻人当中，优秀的不少。”
听他这么说，王灵想到了黎采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忽然，她好想知道为什么黎采星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了。
“作为曾经的创始人的孙女，我是不是比一般人更有资格成为409基地负责人？”
孙跃闻言，表情有点奇怪：“你听谁说的？用你的脑子想想也知道现在整个基地里面，最没有资格的就是你。”
王灵：“……”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们一家子都是犯罪嫌疑人。
她收了长枪，抱着膝盖，脑子里面一片混沌，病急乱投医似的开口问：“那你说我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孙跃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问他。
“刚才不是还一脸警惕，要跟我打一架？”
王灵声音闷闷的：“能怎么样？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况且我只是问你个问题而已，又没有说要相信你什么的，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孙跃的脸色一言难尽。
孙跃闻言，却说：“你在409基地里面人生地不熟的，我跟你爸妈的关系都还不错，你要是乐意的话，就可以相信我。”
王灵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其实今天你说的这些话我并没有全信，毕竟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而且万事都要讲证据，今天所有的一切，你仅仅只是通过口述的方式告知给我，无凭无据的，根本不足以说服我。”
她的怀疑没有让孙跃觉得不舒服，反倒是一个劲儿地夸她这样做是对的。
“你现在这样的心态是对，毕竟你爷爷，还有你爸妈的事情现在还是基地的秘密，没有人知道真相，在所有人眼里，你还是409基地创始人的孙女，是妥妥的名门出身。”
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到时候要是他们找你切磋，你可要稍微担待一点。”
王灵：“……”
现在全家指望她一个人洗脱嫌疑，基地里面的人却一个个都想揍她。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刚才一路走过来，那个黎采星看她的眼神都想揍她了。
孙跃看着她说：“我知道你今天刚来天南市，还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安排，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安顿好，到时候直接来我们基地报道，报道的时间是下午的七点。”
王灵微微皱眉，对这个时间有些不太理解。
“为什么一定要半夜来这边训练？”
“我们作为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超凡能力者，一定要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免得引来不必要的注意，那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王灵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种说法了，她刚才就想问了。
“为什么不能让普通人知道？”
她住在黑雾山的时候，村子里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王家枪法的存在。
到了外面，就让她有些不明白了，知道了又怎么了？
这么帅的能力竟然要隐藏起来，想想都觉得憋屈。
孙跃一改刚才温和的态度，呵斥道：“当然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更何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又不能保证自己是最强的，有时候太嚣张是要付出代价，以前你住在山上恐怕也没有见过多少和你一样的超凡能力者，但是在山下，在409基地，比你强的人比比皆是，你最好还是低调一点。”
王灵很憋屈，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但是没有办法，她知道孙跃说的对。
作为一个超凡能力者，她的确没有见过大场面。
她二叔也是因为害怕她在外面太嚣张，把自己给玩完了，才给她加上的一层禁制。
“我知道了。”以前在山里无忧无虑的，忽然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好像有千斤的重担一下子落到了她的身上。
现在她感觉自己已经有点不能呼吸了。
一想到以后还要夹着尾巴做人，就连脖颈都好像被人给掐住了。
她黑雾山小霸王在知道爷爷和父母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了过去。
孙跃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轻轻敲了一个响指，周围的空间禁制瞬间解除：“今天你是想去基地的教室看看，还是打算回去先冷静冷静，毕竟一晚上知道了这么多事情，脑子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也很正常。”
王灵当然是选择后者。
一想到现在正有一群人咬牙切齿地等着要打她一顿，她就有点烦。
主要是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谁也打不过。
而那该死的禁制，只有等她快被人打死的时候才会破。
要不是这些年她二叔和姑姑对她都还不错，她都要以为他们其实是想让她死在409基地了。
她失魂落魄地从孙跃的办公室出来，抬眼就看见了站在楼梯转角的人。
“黎采星？你刚才不是说不过来吗？”
黎采星瞥了她一眼，昏黄灯光下，她的眉眼十分优越。
“刚才这栋楼里面的杀气都快要溢出来了，我担心出什么事，过来看看。”
王灵撇撇嘴：“你不会觉得以我的实力，能把那个孙老师给揍一顿吧？”
黎采星闻言，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你想多了，我没那么高看你。”
她转身下楼，王灵赶紧小跑了两步追了上去。
忽然，黎采星感觉肩膀一沉，王灵竟然直接伸手抱上了她的肩膀。
她浑身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直接抬手一把推开她的手臂。
她的力气不小，王灵毫无准备地被她推开，身体重重地撞到了身后的铁栏杆上。
栏杆已经有些年头了，被她撞得吱呀一声惨叫。
王灵从小就开始强身健体，还练了家里祖传的内功心法，这一下不疼。
可是换做其他一般人，这么狠狠地被扔过去，起码要腰疼个五六天。
还打算跟黎采星打听些事情呢，毕竟现在在这个409基地，除了孙跃这个告诉她很多关于过去很多事情的老师之外，她认识的就只有黎采星这个引路人班长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跟人靠得太近啊？”王灵压下对黎采星的烦躁，努力装作很想交朋友的样子。
黎采星面无表情地警告她：“别对人动手动脚的，要是换了基地里的其他人，可能就不会像我这样客气了，想必刚才孙老师也已经跟你说了吧，你在409基地并不受欢迎。”
王灵对上她如黑曜石一般黝黑发亮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笑着：“孙老师的确和我说了啊，说我可以试着竞争一下409基地管理者的位置，他给出的条件也很诱人，但是你也知道管理者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当然还是要看实力，我这个山里来的野丫头是竞争不过你们了，所以你们还是不要总是盯着我了。”
黎采星并没有听她油嘴滑舌。
“我当然知道管理者是能者居上，但是当初你爷爷为了基地牺牲，基地本来就对你们家有愧，虽然我也不清楚孙老师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你想要那个位置的话，会比我们这些人容易很多。”
她又说了什么，王灵已经不在乎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为了基地牺牲”。
原来基地对外都是这么说的。
她想不明白他们看上去不留情面，对下面的人的管理也非常奇怪，好像很希望大家都斗起来似的，却又在这种事情上这么讲情面是为了什么。
她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听到黎采星淡淡地对她下了战书。
“我不耍那些阴招，那不是我的风格，我跟你公平竞争。”
王灵看着她那张板着的脸，叹了一口气：“你与我公平竞争，那其他人呢？你要是赢了我，可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那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
王灵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不管你信不信，上头从来没有说过因为我爷爷的事情就对我降低标准，相反的，正是因为我爷爷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老前辈，他们对我的要求比你想象的要难很多。”
她说了这么多，黎采星依旧是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
王灵有些无奈，她捏了捏铁栏杆上面覆盖的锈迹，眉眼低垂着。
黎采星看不见她的脸，却觉得眼前的人莫名有些脆弱，和刚才刚踏进409基地那个搞怪的性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无心去探听别人的秘密，只是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不用和我说那么多，进了409基地，我们都是竞争对手，只是比起其他人，你最让人不满，你应该不知道，进409基地是需要一定门槛的，不是稍微有点超凡能力的就行，你都没有通过测试，就直接进来了，没办法让人心服口服。”
说到这里，王灵不懂了。
“测试？什么测试？我怎么不知道？”
她觉得这可能又是409基地给她挖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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