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车，她们就直直地往里边走去，看着一行三个姑娘气势汹汹的样子，值班的警察一愣，下意识上前把她们都拦了下来。
“你们好，是要报案吗？”
她们哪里是来报案的，是“被报案者”的家属。对着警察的脸，许湫尬笑了两声，道：“不是，我是许哲的姐姐。”
许哲的名字一出来，警察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刚刚一起带回来的少年之一，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匆匆忙忙赶过来的三位，先问了一声：“成年了吧。”
“成年了的。”
“行，跟我来吧。”警察转身带路。
几家人走得很近，对待家里孩子的保护程度也差不了多少，几位都刚成年不久，连照片都没爆出去过一张。
警察不认识许哲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多少看出了他穿的都不是便宜货，再加上对面那群警局的熟人，心知这事大概很快就能结束。
他先带着许湫三人走到了一间拘留室门口，打开了一点后探头朝里边喊了一声：“哥，这边的家长来了。”
然后他彻底推开了房门，朝三位扬了扬头，示意道：“许哲在里面，进去吧。”
她们一走进去就先看见了坐在对面束约椅上垂头丧气的少年，外套倒是裹好了，但破了几个口子，也有些变形，脸上有点肿，嘴角的乌青显眼。
听到动静，许哲抬头看了一眼，看清了来人后第一眼跟看见了救世主一样，眼睛跟发光似的，可没几秒又猛地低下了头，死死盯着椅面，好像上面有什么格外吸引人的东西。
怎么来的还不止他姐一个，许哲暗道不好，感觉已经看见了今天的事情被别人口口相传的模样，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许湫先是紧张地观察了一番许哲的身体状况，见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才松了口气，收回视线，她看向了身旁坐着的两位警察。
“警察叔叔好。”许湫一紧张，下意识这称呼就秃噜了出来，“我是许哲的姐姐，他这是……？”
其中一名警察眉头一皱，问了个相同的问题：“成年了吗？”
许湫愣了一下，忙应了两声：“成年了成年了。”
“行。”说话的警察站起身，朝身边另一位警察叮嘱了一声，“你在这看好他，我先去隔壁说一下这个事情。”再带着三个人换了个地方，“你们跟我先去隔壁一趟吧，我跟你们讲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许湫自然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出门前，在许哲眼巴巴的注视中狠狠瞪了他一眼，眼里写满了威胁。
你给我等着吧！
许哲默默往后缩了缩，提前为自己的未来默哀。
了解完整件事的经过，林衔芦惊叹地看了一眼隔壁，仿佛能隔着厚厚的墙壁，看见那个看到了姐姐就跟看到了救星的少年。
没想到啊，他还挺能打的。
许哲他们是在酒吧被带走的，因为都是未成年，还是一家不太正规的店。
警方接到报案是在晚上七点四十四分，说酒吧里有人突然就打起来了，看着打得很凶。
警方当即出警，还派了三辆车来带人，等赶到酒吧时斗殴的双方都已经被人拦住了，被远远隔开了还在放狠话。
唯恐事态继续严重，他们迅速地把双方都带了回去。
接电话时听说是有人聚众斗殴，结果带回来的人连两辆车都没坐满，仔细一问才知道还是场一对多的“壮举”。
——许哲一对四还不落下风，生生撑到了警察过来。
至于两边斗殴的导火索，据许哲说是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今天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去蹦迪，路过的时候看见他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两小姑娘，逼她们喝酒。
他看不过去，就讽刺了对方几句，对面当然忍不了，立马就回嘴开始威胁了。
两边都年轻气盛，争了几句就开始上头，当场打了起来。
许哲也是勇，没和朋友会和，孤身一人也敢毫不犹豫地和他们对上，说打就打。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吵闹，等周围的人发觉了不对，几个人热血上了头，好半天才拦下来把他们分开。
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
许哲属于被群殴，对方也没被打出个好歹，就是看监控，是许哲先出手这点有点问题。
但没等许家姐弟打算好呢，对面否认了许哲提供的说辞。
“呵，明明是我们还在喝酒，他上来就骂了我们，吵不过我们还直接就上了手。” 他们一行四个也都是未成年，看起来被打得比许哲还惨，“我们就是几个朋友约着出来喝了个小酒，招谁惹谁了？”
“你——！”
“所以？”许湫拽住了张口就要大骂的许哲，打断了他，然后轻抬起下巴，毫不掩饰自己发言中的尖锐：“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虽然她的蠢弟弟并不靠谱，但这种时候，比起对面几个完全不认识的混混打扮的家伙们，她当然更相信许哲。
更何况就她那个战五渣的弟弟？许湫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四位，虽然穿着厚衣服看不出来，总比许哲那白斩鸡一样的身材要好。
真实情况下，是四个许哲打平对面一个才对。
一直在发言的那位看起来是四个人里边的头头，懒散地往后一靠，刚想说什么，先被旁边坐着来帮忙调解的警察训了一声：“坐好。”
少年嗤笑了一声，还是坐正了。
“你看，我们这几个兄弟也都受伤了，还伤的不轻呢。”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拖着椅子往后了半步，露出了自己的腿，——冬天的裤子厚他也没有要拉起来的意思，“他可是抡着酒瓶子就往我们身上打啊，你看我们兄弟几个都被他打成什么样了都。”
“这不得表示表示？”
听明白了他的要求，许湫反倒松了口气。
得亏许哲还有点理智没有往对方脑门上砸，只是受了点伤而不是差点闹出人命，虽然这话说起来很像那种人渣二代，——但真的，对他们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算问题。
少年也不在意许湫的态度，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字，语气听着跟他的寸头茬一样的扎手：“这个数，我们就同意和解。”
“好。”
没拦住回复地飞快的许湫，林珞栀心道一声不好。
果然，听到她回的这么爽快，少年脸上的肌肉动了动，舌尖抵住脸颊肉转了半圈，笑了一声：“一个人。”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在狮子大开口，他接着道：“这是一个人的数字，我们四个人加起来，……要这个数。”
下一秒，两道声音重合到了一处。
“薛明！” / “哈？”
前者是警察，怒不可遏地喊出了少年的名字。
这个名叫薛明的少年，是附近一所普高的学生，总是一副混子样，之前就因为打架斗殴之类的破事来过警局几次，但以前不管和谁打，可都没见他敲诈勒索过。
许湫则怒极反笑了一声：“你在开玩笑吗？”
这点钱并不算什么，但并不代表他们许家都是傻子，被这些家伙当成一个予取予求的冤大头。
今晚整场的发展就是局一眼能被看破的低级碰瓷，还想狮子大开口，把人当傻子耍呢？！
他们胆子真的很大。
林珞栀心知肚明他们的底气就是看出了许哲的有钱，还不是一般的有钱，而大多有钱人，都不愿意这种事情被闹大而产生的不少的负面影响。
但他们就没想过，万一许哲家里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富有，或者他就是个混不吝的家伙，什么都不在意吗？
拦住了还想说什么的许湫，林珞栀先朝警察道：“张警官，能不能给我们点时间，让我们几个自己聊聊？”
这种行为是被允许的，调解警察看了看左边坐着的四位，又看了看右边的四个少年，还是同意了，出门前特意多叮嘱了两遍：“行，有事喊我一声就好。一定喊我，我就在外边等着。”
“好，谢谢张警官。”
警察一走，里面的气氛更紧张了。
“你还要说什么，放弃吧，不给够钱我们是不会同意和解的。”没了警察看着，薛明这次终于牢牢靠上了椅背，“我们，只要钱。”
林珞栀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你就不怕这钱拿了，会被我们报复吗？你认识我们？”
“看起来是不认识了。”捕捉到他微妙的眼神波动，林衔芦恍然，不过这下她是真有点好奇了，“那你就不怕我们真就不打算要这份调解书了，然后，以绑架勒索的罪名把你给告了。”
“我们这些有钱人最多的，不就是钱和时间吗？”
林珞栀没能听到少年给她的答案，她堪堪说完了自己想说的，房间门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然后是警察的声音。
“许小姐，有个姑娘来了，说是来帮忙澄清的。”
澄清？澄清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林珞栀应了一声，“你们先进来吧。”
从门外走进了一个腼腆的少女。
眼型圆润五官流畅，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只是她实在是紧张，走进来时低着头搅着袖口，隐隐约约还看见了她在颤抖。
下一秒，等她抬起头，披肩的头发往后扬了扬，露出了耳朵上带着的助听器，她们才发觉这是位听障人士。
她看着有些熟悉。林珞栀放软了声音，完全听不出她刚刚对着薛明说话时的语气：“你好，请问你是？”
“我叫刘琦，是薛，明的同学。”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到薛明的名字时还偷偷瞄了一眼他，打了个不明显的磕巴，“今天，他让我们陪他，去酒吧喝酒，我们不会喝，他们就一直在劝。”
尽管她极力试图着把话说标准了，一旦说长了还是能听出一些音调的不自然。
刘琦的名字一出来，林珞栀就想起来了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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