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
正值午后，冰帝网球部上空依旧碧空如洗，蔚蓝的天幕上没有一丝云彩——似乎不全是。
蓝天的一角突兀地出现了一小团乌云，仿佛是被遗忘的阴影，在阳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显眼。
“黑木前辈，今天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呢......”凤长太郎收起水杯，担忧地望向场边。
宍户亮轻抽了两下嘴角，抑制不住吐槽的冲动：“黑木头上那团乌云是怎么回事？”
顺着两人的目光望去，一片孤魂野鬼似的佝偻身躯漂浮在赛场边，她的头顶乌云密布，仔细一看，赫然是黑木深月。
深月此刻的心情十分颓丧。
不仅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恐怕无法吸到迹部的血了——她是真心想救族，可这颗真心不能言说。对他，她未动过真心，她又怎么用真心交换。
还因为昨夜她穿着女仆装回家，非常倒霉地在花园中庭的长廊撞上了身为长老会二把手的黑木雅子，黑木雅子是她的二姑母，因着深月父母早亡一直以来都对她视如己出。
深月本以为可以嬉笑着蒙混过关，却没想到黑木雅子一改往日的宽宏，质问连连。她不得已道出部分真相，得到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
【“黑木家的少主去给别人当女仆？！深月，我知道你平日总是随心所欲，但我没想到你一点身为少主的自觉和自尊都没有！”】
【“当初我极力保下你成为黑木家的继承人，现在看来或许你舅爷爷说得对，不堪重任的人即使是纯血种又有什么用，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母亲要是知道！......算了。”】
失望的火焰在瞳孔中燃成一片，黑木雅子拂袖离去。
对她失望......对她失望......连二姑母也说出对她失望的话。
这个血族少主，她好像真的当得很差劲。
“黑木，你要是这个状态站在这里，不如提早回去，今天的部活没有特别需要你做的事。”
头顶传来迹部的声音，深月解除了游魂状态。
“迹部，我......”她仰头，与那张认真地蹙着眉，像是担忧又像是不满的脸对视，一时语塞。
“知道了，我现在就走。”
————————
她跑去了青学。
部活时间，校外人士不知为何格外多，拿着摄像机的青年把青学网球部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蓝绿色的网球场地上，几道蓝白身影迅速移动着，另有两道蓝白身影站在场边，深月站在围网外目光逡巡了一圈，很快锁定了她要找的人。
她抬腿便要向场内走去。
“那个，同学，这里是青学的网球部，外来人员不可以入内的。”一位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生怯生生地拦下了她。
“我不是外来人员，我是青学网球部的经理。”
“啊，可是，你穿着冰帝的校服......诶？”
无视女生的惊诧无措，深月径直走了进去，站在场边的乾贞治和手冢国光侧目而视。
“黑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乾贞治诧异地扶了扶眼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冰帝的部活时间还没有结束。”
深月掌握着一项重要的信息差，青学的所有部员到目前为止除了不二周助无人知道她是冰帝的网球部经理。
他们都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冰帝学生罢了。
“嗯，今天部活提早结束了。”深月轻点了点头，将网球包取下放到一边，便默默站到了手冢身边，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她又向他那边贴过去一小步。
赛场上，除了手冢和乾其他人都在拉练着，越前龙马不知所踪。深月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自家师父，一言不发。
手冢双手抱臂，原本平视前方的视线斜下瞟了一眼。
“发生什么事了。”
深月仰头望了身侧的人一眼，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沉静，莫名让人感到安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信赖。
她垂下头：“手冢，你说，什么样的人才算好的领导者呢......”
肯定不是她这样的吧，既不够体恤部下，也不能服众，事关家族命运的重担落在她头上，她至今也毫无进展。迹部和手冢，他们都做得比她好一百倍，不，一千倍。
或许那些在背后嚼舌根子的混血种说得并不全错，如果没有父母带给她的纯血种身份，她什么也不是。
手冢稍感意外地垂眸，缓缓启唇：“有领导气质的人，会令人愿意主动追随他。”
“主动追随......”深月喃喃重复。
黑木家里，真的有人主动追随她吗？黑木望和黑木真是父母留给她的侍卫，而非他们主动选择的她，抛去她的少主身份，那些低她一等的玩伴又有几个是真心认可她。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那如果，做得很差劲的话该怎么改......”她的音量逐渐减弱，说到最后几乎要听不见。
手冢国光扶了扶眼镜：“认真地努力地去做即可。”
深月猛地抬起头，语速加快了不少：“这样就能改进了吗？可是如果做错了呢？”
“啊。”他颔首，顿了顿又道：“即使有些冒失也无妨。”
“好......我明白了！”想通了一些事，几分钟前的沮丧一扫而空，深月盈盈一笑，声音软糯得像被烫化的棉花糖，落入耳中，拨动心弦。
“手冢，谢谢你呀。”
“啊，不客气。”
深月凑到他的手臂边轻嗅了一下：“手冢部长，其实，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气味，你是用什么味道的洗衣液？”
“......”握拍的手悄然收紧。
“原来你不知道呀，那我去问彩菜阿姨好了。对了，今天晚上彩菜阿姨烧什么好吃的？”
回答下意识脱口而出：“今天出门前母亲没有说明......”他停顿片刻，“黑木，现在是部活时间。”
“知道啦，那我不说话了，等部活结束再说。”
顺着深月过分亲昵毫无距离感的一句句询问，一旁的乾贞治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与此同时，不二周助也结束了训练，向场边移动。
“深月。”不二笑眯眯地挥动手臂。
“师父！”红瞳中的微光瞬间被点亮，她欢快地小跑过去，像是被吸引的磁铁，贴上去便絮叨个没完。“师父今天打网球的样子也很帅哦！”
不二轻笑一声，语气柔缓下来：“深月，我先去洗个脸。”
菊丸英二表示要一起去，深月便也乐颠颠地跟了上去，嘴里抛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师父，今天青学为什么这么多人啊？”
“最近都是这么多人呐。大概是因为地区预选赛拿了冠军吧，很多学校都想和我们打练习赛。”
“黑木，你都不知道！”菊丸站在洗手池前撅起嘴，“最近总有摄像头跟着我们转，真讨厌。”
深月愣了愣：“原来是不请自来的盗摄罪犯呀。”
她早就注意到了草丛后的动静。也是，那两个人躲在后面，偷偷摸摸的模样怎么看都很猥琐，根本不是正常摄像应该有的行为。既然如此......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容，深月掏出衣兜中的十字架，眯起眼瞄准草丛一角便施力一挥，一道细微的破空疾驰声后——
“啊！！什么东西勾住了我的裤腿！”
“什么什么？！该不会是蛇吧？”
惊慌失措的两人在草丛中挣扎着乱成了一圈，周围的光线却忽地一暗，头顶被阴影遮蔽，跟着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低语。
“不是蛇，是索你们命的十字架。”她狠狠拔出十字架，回收。
片刻的死寂后。
“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惨叫连连，深月微笑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摄像机，方才快门摄下的照片撞进她的视线。
屏幕上，棕发少年微微低垂着头，面庞、碎发、鼻尖与下颌上布满了晶莹的水珠，仿佛随时会滑落。阳光斜斜地洒在他柔和的脸庞上，透过水珠折射出莹润的光泽，清俊如风，生动如画。
深月眉头轻挑起。
明明是盗摄，意外地拍得很有水平。
取出储存卡，深月转过头随意挥舞了两下相机，放回地上。
“现在相册里留下的这几张照片我就拿走了，下次再让我抓住你们偷拍，十字架会扎在镜头上，听明白了吗，嗯？”
“是......是！”盗摄二人组拾起相机，连滚带爬逃命似的跑远了。
“哦！黑木，好帅喵！”目睹完全程，菊丸竖起大拇指，“但是，黑木，你要那些照片干什么用？”
“当然是把师父的英姿保存下来啦！”深月随意把玩着手中的存储卡，反复抛起又接住，随即潇洒地伸手一递——“呐，师父，给你，你自己处理吧。”
少女掌心上静静躺着的黑色小硬片被递到眼下，不二微微一怔。
“深月......我以为你要自己保存呐。”
深月缓缓眨巴了两下眼：“可是这是师父的**呀。”之前有个笨蛋告诉她，人类都很注重自己的**，既然要融入人类社会，一样的错她不会再犯了，呃，夜探迹部家那次是不得已为之。
“我听说，喜欢一个人类就要尊重他，既然这样，师父的**我不能私藏。”
少女粲然一笑，眼底似有星河流转，波光粼粼地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不含一丝旖旎，却胜过一切刻意的引诱。
“因为我喜欢师父。”
“最喜欢了。”
“是吗。”停顿片刻，不二周助脸上笑意更甚。
“我也喜欢深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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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明原因，手冢国光婉拒了她去他家吃饭的申请，深月最终在不二家蹭上了饭，饱餐一顿。
走到街上，果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雨声,空气中也渐渐弥漫出一股潮湿的气息，带着初夏夜晚的凉意，以及一丝微不可寻的肃杀之意。
几分钟前，黑木望给她发短讯说有关于变异种异常事件的新进展，催促她回本家与黑木真三人共同商议。
深月收起伞于东京都的高楼之间跳跃行进着，余光却扫到一处熟悉的地方——青学网球部的球场上，灯光仍大亮着。
犹豫了片刻，她纵身跃下。
球场顶部的白炽灯将空中的细雨照得丝丝分明，散乱着网球的硬地上伫立着一道影影绰绰的蓝白身影，他耸动着肩膀，不住地喘着粗气。
从背后看，竟然透出几分孤寂。
她试探地开口：“手冢？”
手冢国光愕然转过身。
终于，终于从这章开始有点原著戏份了x
两章之内我必要再写到一次立海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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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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