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婷，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嘛……”她牵住谢婉婷的手，左右晃荡。
谢婉婷抿唇，语气生硬，眼神却无奈：“最后一次。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只要你在宗门有事儿，你就叫我一起。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吗？你不记打，但我记得。有我在，他们想动你也得掂量掂量。”
羡云抬眸，眸色清亮，语气带几分玩笑：“说真的……是不是要是我出事，你会直接把黄长老砍了？”
“那是自然。”
“你问清楚了吗？那个死老头为何如此偏见？你不知道我今早差点气死……我那个火，有这么这么旺……”谢婉婷边说边动手比了个很夸张的姿势。
“因为刘长老。”
“刘长老？第五峰的刘长老？关她何事。”
“刘长老是黄长老的道侣。”
“！”
羡云双手一摊，这个结果对她来说也很出乎意料。
“你要去哪？”
“第五峰。”
“你不是说你累得要死……怎么现在就有力气了？”
“你等等我，我也要去。带我一个，我要去听八卦。”
第五峰上全是丹修，比起第四峰来说，人少了一半。不是丹道不受重视，而是丹修要想有所成就几乎全靠天赋的加持，剑法不会可以百遍千遍练习，但炼丹一事却是精妙活，掌握不好分寸，再试多少次都是白瞎。
在天河，男子通常擅长剑道、炼器；女子多擅长炼丹、画符。老天总是公平的，从不厚此薄彼，在赋予男子天生的力量的同时亦赋予女子细心之能，这两者天赋从来没有高低之分，剑修宝贵，但一个好的丹修或许更受追捧。男子与女子各有长短，同为天地生灵，从来没有高低贵贱，倘若有一天，有位男子用老天赏赐的东西妄想来压女子一头，那他真的太蠢了……
当然，上面的观点只是通常情况，并不代表女子做剑修就比不上男子，只是想说女子可美、可善、可刚、可智。美，从来不是唯一的标准，它是女子与生俱来的底气，却不止于皮囊。她们的生存法则不是条条框框所能束缚的，无人规定必须如何，务必怎样，亦无人限定不该何为。反之，一切的一切皆由自己做主，本就该丰富多样，千姿百态，各展芳华。
子产于母，人类的血脉绵延皆依赖坤仪之力，要是往夸张了说，称女子为世间生生之本，亦无不当。
就目前羡云看到的来说，天清宗的他们好像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内心是怎么想的不重要，关键的关键是他们不敢把凡尘那些男尊女卑的恶习带到宗门里来。
第五峰上女弟子占七成。
女子多的地方总会热闹很多，温暖很多。
谢婉婷不想要李星辰跟着，让他先行回去。女子之间的故事和小秘密他一个大男人跟着去合适吗？
对于谢婉婷来说，第五峰就是她未来的家，她很是熟悉。她想拜师的涂长老是第五峰的大长老，也就是长老的长老。
“羡云，你走前面？”谢婉婷边说着边躲到了羡云身后，这可一点都不像她谢大小姐的性格……
“怎么？怂了？”
“可不是么……你说我去第四峰也就算了，我天天跑来第五峰……要是大比我夺了魁首，那些人绝对会背后嚼我舌根子，我可不想被他们找闲话。你走前面，就装成一副我不想来，你偏要拉我来的感觉。”
羡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故技重施，抓着她的衣角，语气恳求：“阿婷，陪我去嘛……我想去找刘长老问一些问题，你知道我没怎么学过炼丹，你在我身旁，要是不会的你还可以提点提点……”
身后的谢婉婷故作不耐烦：“好吧……好吧……”她回答得很大声，边说边使劲儿压住嘴角。
以前谢婉婷想来第五峰总是躲躲藏藏的，她自己都难受，像做贼一般。自从羡云认识了第五峰的刘长老，这事儿就好办多了，有时候她甚至还会“创造机会”，让羡云主动去找刘长老请教。
到门口了。
羡云用食指比了两个方向，想问谢婉婷，她是要跟着她一起进去还是去找涂长老的徒弟偷学？
谢婉婷学着她的样子用食指往前指了指，小声说了句：“不急，不急，听完再去。”
羡云深呼吸，平静片刻后，抬起手，指节轻叩木门三下：“刘长老，弟子羡云有事请教。”她声音清越，带着几分恭谨。话音刚落，门内传来一道沉稳的中年女声：“进来。”
刘长老身形高挑，皮肤白湛，发丝微卷，瞧着较实际年岁年轻许多，常着一袭玄色长裙。玄色本是最清冷的，但在她身上却不会让人感到生疏。
“羡云，今日又炼丹了？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婉婷丫头也来了。”刘长老本是在练剑的，在她们进来后，她才做停顿。她是打心底里欢喜，笑意不由自主地在脸上荡开。
“嗯嗯……是有些麻烦……”羡云苦涩地笑了笑，她是个不会说谎的人，说谎的时候心里就会很慌，脸上也容易挂像。
事实上，她最近根本没有炼丹，更没有想请教的问题。只是她向黄长老寻个解释的时候，那老头就硬硬地塞了她一句：“你自己去问刘长老。”她属实是不得不。
但偏偏这个话题特别难展开，只能借平常炼丹之借口。
说起来要怪也是怪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这一层身份，以前她来找刘长老炼丹的时候，因刘长老太过亲切，总会想和她多聊一些，而最近她的生活都是围绕黄长老的剑法，就说了很多……
刘长老护犊子的心理，跟黄长老吹了很多枕头风。偏偏那老头又有偏见，还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叛逆，别人越说她好，他就越不信。因此，这老头才闹了这件事，还生出了考校的想法，要是没点本事，怎么配得上他妻子这句“她很好。”
她们俩有些拘束，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双手反复变换着姿势，放身前显得刻意，垂在身侧又觉不安。
刘长老在一旁烧水泡茶，颇有耐心地等着她询问。
“刘长老，弟子想询问的是关于解毒丹中的一味药材……”她正说着，背后的谢婉婷忽然伸手，在她大腿上轻轻掐了一下，她脸色微变，身体一颤，话锋一转，颇有几分豁出去的气势：“抱歉，刘长老，今日其实是黄长老让弟子来询问您……他为什么不给我传授功法……？”
刘长老轻轻“哼”了一声：“原来是这事儿……”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后，接着往后说：“我以前也是剑修，但是后面受了伤后才转成丹修的。我也是来天清宗后才和黄长老认识的，但是我们不喜欢太过张扬……才一直瞒着的。你当时不是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儿……我一想，怎么着都不能耽误你这个好苗子，你天生就适合当剑修。
我就和黄长老说了几句，让他对你多关照些。没曾想这个人这么倔……我这忙没帮上，反倒是差点误了你……”
“刘长老，你别这么说……要不是您……弟子今日都没命站在这儿……”
“其实黄长老这个人特别尽心，尤其是教弟子这件事儿上，做得比我周全很多，就是有时候有些小心眼，喜欢和我叫板，我说好的，他偏觉得不行。他说他有他的考量，要是达不到他的标准，别人多说无益。”
羡云本就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刘长老那就“差点误了你”一入耳，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快步小跑上前，双膝跪地，贴在刘长老身侧，哭声逐渐放大，气息越发急促，哽咽着说道：“没……没有您，我……我哪有今日的性命……要不是您给我丹药，教我炼丹，我早就死了千百回……”
谢婉婷最受不了这种煽情时刻，她现在浑身不自在，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只好学着羡云的样子，跟着跪在一旁，悄悄地抹着眼泪。以前只知道刘长老看重羡云，但她竟不知这其中还有这番故事……
刘长老为了哄她俩甚至把黄长老的陈年糗事翻了出来：“你不知道黄长老有一次外出任务，他就宗门这身行头出去，去到之时，简直把他气坏了，没人招呼他，没人接待他，他说他是天清宗派来支援的长老，但没人信。他被像赶叫花子似地打发出去……”
“你哭啥呢？还有你掐我干嘛？”刚一出门，羡云立马兴师问罪。
“我感动不行吗？”
谢婉婷边说边拿出了身份牌，盯着看了老半天，应是有人给她说了什么，忽而，她眉头一挑，面色瞬间由平静转为惊喜。羡云看着她站在原地一直不打算离开，不由发问：“你不去找偷学了？”
“不去了，今日有更重要的事。”说话时，她眼中迸发出难以掩饰的光芒，既兴奋，又忐忑，还故意压低声音，还带着些颤。
“嗯？”
“你跟我来，绝对，绝对，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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