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澜“病愈”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整顿沈府内务。
她以“沈克勤勾结外人、安插亲信”为由,下令清查沈府在各大盐场、漕运码头、分号的管事,将沈克勤安插的人全部调离核心岗位,换上了一批忠诚可靠的老人。
这日,沈如澜坐在书房,召见了负责漕运的张掌柜。
张掌柜是沈家的老人,忠心耿耿,却因沈克勤的排挤,一直被边缘化。
“张叔,”沈如澜看着张掌柜,语气温和,“之前漕运的事,让你受委屈了。现在沈克勤倒了,漕运这块,还得靠你多费心。”
张掌柜激动地躬身道:“少爷放心!老奴定不辜负少爷的信任,定会把漕运打理得井井有条,绝不让外人钻了空子!”
沈如澜点了点头,递给张掌柜一份文书:“这是漕帮刘三爷送来的信,说想重新与咱们沈家合作,还愿意降低两成运费。你去跟他谈,就说合作可以,但必须保证漕运安全,若是再出现‘意外’,沈家就转与水运帮合作。”
“是!老奴明白!” 张掌柜接过文书,躬身退下。
随后,沈如澜又召见了负责盐场的李掌柜、负责账目的王先生,一一安排事务。
经过一番清洗,沈府内部的风气为之一肃,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年轻的少东家,不仅手段狠,还极有能力,沈家的天,依旧由她撑着。
三日后,盐运使司的师爷带着一份厚礼,来到了沈府。
沈如澜在书房接见了他。
师爷一进门,就满脸堆笑,躬身道:“沈公子,恭喜您大病初愈!我家大人特意让小的送来些滋补药材和古玩,给公子贺喜,还请公子笑纳。”
沈如澜坐在主位上,淡淡一笑:“师爷客气了。赵大人有心了,礼物我收下,替我谢过赵大人。”
师爷连忙道:“公子客气!前番小的来沈府,言语间多有冒犯,都是小的办事不利,还请公子海涵。我家大人说了,盐课乃国之大事,之前也是怕耽误了朝廷的差事,才心急了些,绝非有意针对沈家。”
沈如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师爷言重了。赵大人也是为了公务,沈某明白。如今我病愈了,盐课之事,定会尽快处理,不会耽误朝廷的差事。”
师爷见沈如澜没有追究的意思,心中松了口气,连忙道:“公子深明大义!关于之前商议的引岸份额和‘捐输’之事,我家大人说,全凭公子做主,只要能确保盐课足额上缴,一切都好说。”
沈如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引岸份额,就按之前议定的七成办;‘捐输’数额,也依之前所说的五万两。赵大人既然给了沈家面子,沈家也不会让赵大人为难。”
师爷大喜过望:“多谢公子!小的这就回去禀报大人,定让大人放心!”
送走师爷后,容嬷嬷走进来,疑惑地问道:“少爷,您怎么不趁机多要些好处?赵德贤之前那么逼迫您,现在您好了,正好可以拿捏他一下。”
沈如澜摇了摇头:“赵德贤是盐运使,握有盐课、引岸的大权,若是把他逼急了,对沈家没有好处。现在给他一个台阶下,既显示了沈家的气度,又能稳住他,让他不敢再轻易招惹沈家,这才是长远之计。”
容嬷嬷恍然大悟:“少爷考虑得周全!”
就在沈如澜整顿内务、应对赵德贤的同时,永盛镖局的林潇押镖归来,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林震南拿着林潇带来的密信,匆匆来到沈府。
沈如澜在书房接见了他。
“沈公子,恭喜大病初愈!”林震南躬身道,随即递上密信,“这是小女在京城打探到的消息,事关曹家,公子务必看看。”
沈如澜接过密信,仔细阅读起来。
信中写道:曹家在江宁织造府的亏空已达五十万两,被御史多次弹劾;皇上对曹家已有不满,暗中派御史收集曹家在江南巧取豪夺、干涉盐务的罪证;曹瑾在京城四处钻营,却无人愿意与其合作,处境艰难。
沈如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太好了!这真是天赐良机!曹瑾一直想吞沈家的产业,现在曹家自身难保,正是反击他的好时机!”
她立刻对沈福道:“沈福,你立刻去取笔墨,我要修几封信,分别送给京中与沈家有旧的几位大人,将曹瑾在扬州谋害盐商、强占盐引、使用阴毒手段的证据,巧妙地透露给正在调查曹家的御史。记住,证据要隐晦,不能让人看出是沈家所为。”
“是!” 沈福连忙去准备笔墨。
林震南看着沈如澜,心中暗暗佩服:“沈公子运筹帷幄,曹瑾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沈如澜笑了笑:“还要多谢林总镖头和林姑娘,若不是你们带来的消息,沈家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反击的机会。”
“公子客气!”林震南道,“永盛镖局与沈家合作多年,沈家安好,永盛镖局才能安稳。日后若有需要,公子尽管吩咐!”
沈如澜并未满足于暗中收集证据,她还在商业上给了曹瑾致命一击。
她故意放出风声,说沈家因前番变故,资金周转困难,有意出让江淮地区的盐引份额——江淮地区是盐商的富庶之地,盐引份额利润极高,是所有盐商都觊觎的一块肥肉。
消息很快传到了曹瑾耳中。
曹瑾正因曹家的亏空被家中催促,又急需银子填补自己的窟窿,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动了心。
他不顾手下的劝阻,认为这是吞掉沈家产业的最后机会,便立刻派人联系沈府,表达了购买盐引份额的意愿。
沈如澜见曹瑾上钩,便故意让手下“为难”了几日,最终“勉强”同意以“优惠”价格,将江淮地区的十份盐引份额转让给曹瑾,要求曹瑾在三日内付清十万两银子。
曹瑾大喜过望,认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立刻四处借贷,甚至不惜以高利贷的方式,凑齐了十万两银子,买下了盐引份额。
可当他拿到盐引份额,派人去对应的盐场调盐时,才发现自己掉进了陷阱——这些盐引对应的盐场,因今年雨水过多,产量骤减,根本无法满足需求;而且运输路线需经过苏北的黑风岭,那里是山贼的地盘,运输成本极高,风险极大,根本无利可图。
曹瑾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他气得暴跳如雷,却已骑虎难下——十万两银子是高利贷,若是无法按时偿还,不仅自己会被债主追杀,曹家也会受到牵连。
“沈如澜!我跟你不共戴天!”曹瑾在别院内疯狂嘶吼,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苏墨卿从市井传闻中得知沈如澜病愈的消息,悬了两个月的心终于落下。她站在窗前,看着院中初开的梅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些日子,她每天清晨都会悄悄给沈府送粥,现在沈如澜好了,她也终于可以停止这份“秘密”的关怀。
她知道,沈如澜是沈家的继承人,而自己只是一个清贫的画师,两人之间隔着天壤之别,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只能深埋心底。
“卿儿,在想什么?”苏文远走到女儿身边,温和地问道。
苏墨卿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爹。只是听说沈公子病愈了,替他高兴。”
苏文远看着女儿,眼中满是了然,却没有点破。
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沈家那位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身处高位,难免身不由己。你能认清自己的位置,爹很欣慰。”
苏墨卿点了点头,心中虽有一丝失落,却也平静了许多。
她拿起画笔,重新坐在画案前,开始描绘窗外的梅花。她知道,沈如澜有他的江湖,而自己的世界,就在这笔墨纸砚之间。
沈克勤被关在祠堂偏院,已经快一个月了。
每日面对列祖列宗的牌位,听着祠堂的钟声,他的精神几近崩溃。
他曾多次想向沈如澜求饶,却都被护卫拦下。
这日,沈如澜终于来到祠堂偏院。
沈克勤看到他,立刻扑上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如澜!侄子!我错了!我是鬼迷心窍!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沈如澜站在他面前,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同情:“二叔,你勾结曹瑾,毒害族人,企图夺取沈家产业,按族规,本应逐出宗族,永不得入扬州。念在你是沈家血脉,又是知微妹妹的父亲,我饶你一命,将你送往城外的田庄看守,永世不得回扬州核心。这是沈家对你最后的仁慈,若是再敢生事,休怪我无情。”
沈克勤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局,连忙磕头:“多谢侄子!多谢侄子!我一定好好看守田庄,再也不敢生事!”
随后,沈福带着两名护卫,将沈克勤送往城外的田庄。
沈克勤离开扬州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他回头望了一眼沈府的方向,眼中满是悔恨,却已无力回天。
腊月三十,除夕。
沈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景象。
经过一场风波,沈家终于恢复了平静。
内患已清,曹瑾陷入财务泥潭,即将面临京中的弹劾;赵德贤收敛了野心,不敢再轻易招惹沈家;漕帮、盐场、分号都已整顿完毕,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沈如澜站在书房窗前,看着院中燃放的烟花,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场危机,让她明白了人心的复杂,也让她更加成熟、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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