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人在哪呢?打你电话一直显示关机,都一整天了。”景秀在电话那头强烈谴责她哥拽着她回长林后玩失联的欠揍行为。
“咳咳……”孟夏清了清嗓,感觉自己脸皮还没有厚到能毫无障碍地跟自己妹妹说“我和男朋友滚了一夜床单,现在口渴不想说话,要不明天再联系吧。”
“哥你怎么回事,声音哑成这样了?感冒了吗?还是水喝少了?”
“就是……水喝少了,”孟夏说着便起身去木屋后院的压井取了一捧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我在凤栖山,在原来杜衡家里,你找我有事?”
“……”景秀沉默了几秒,大概是在腹诽他哥简直离谱,但搜肠刮肚一番发现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说:“下午两点,学校北门出去那个搏击馆,我约了汪教练,你来不来?”
“汪教练?哪个汪教练?你新男朋友?”
“放……”景秀硬生生把P字儿给咽了下去,决定不和这个神经系统有点毛病的人计较,“就之前,你高中刚失恋的那阵儿,跑到那家搏击馆前台,上去就跟人家说:‘我要挑战你们总教练’,差点没把前台小姐姐的眼镜给吓掉了,哆哆嗦嗦给总教练打了电话,迎战的那个就是汪教练,你俩昏天黑地打了一下午,昨儿跟他微信,他还记得你呢。”
这么一形容孟夏便知道说的是谁了,他倒不是记性不好忘记了这茬,而是当年确实整个人都状态不太对,整天飘飘乎乎跟个提线木偶似的,想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和人打架,就去了,管他姓甚名谁,后来打得手背指节处的皮肉翻卷、几乎见骨,才堪堪停下……这么说来,还真够中二的。
“好,我一定来,这次切磋,他可以不必让着我了。”孟夏说着便仔细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确定没有什么能让人看出暧昧痕迹的不妥之处,才动身下山。
“对了野丫头,你打算啥时候回学校?”孟夏问道。
“唉,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受宠若惊,您终于想起来我每天忙得要抽筋了……联系不到你的这一天里,我首先用了半天,跟赶场赶应酬似的把所有该见的铁子们都见了个遍,然后用了另外半天在家好好陪陪爸妈,今天用来陪你这个娇贵的小公举,明天出发回学校,我的实验不能再耽搁了,不然样品容易降解,降解了的话我前期的工作就白费了,昨天我试着让师妹帮我跑一下qPCR,结果就不太理想……”
“行,那我买票到和你一起走吧,顺便送送你,把你送到学校再转车回临溪。”
“你不多待几天?不是说有一周的假吗?虽说青姨不在家不用你陪,但你有机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工作狂,适当放慢生活节奏有利于你的身心健康。”
“不,我自我感觉良好,你不如提醒一下汪教练,让他小心被我两拳撂倒。”
何止是良好,他觉得自己现在浑身就跟充满了电似的,嗞啦嗞啦往外迸发过剩的能量……当然,景秀同学对他这副模样的评价是:春风得意,春光满面,春情荡漾,春色满园。
……
“哟,状元来了?”汪教练也不废话,直接从架子上取了两双拳套,扔了一双给孟夏,“今天打算打多久?”
孟夏熟练地将绷带缠在手上,然后再将拳套带上,答道:“规则按MMA来,一局15分钟,打五局,不分胜负,尽情尽兴就行。”
“行啊,你小子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嘛,上次来的时候感觉那眼神都能杀人了。”四年过去,汪教练今年也不过刚满28,在搏击领域向来难逢敌手,这么多年来也就和孟夏打得最为痛快,颇有点英雄惜英雄的意思。
二人说着便走上拳台,简单碰拳示意后,孟夏毫不保留地连出两记重直拳外加扫腿,动作快到汪教练都十分惊讶,险些没防住被直接撂倒。
“你小子这些年上哪偷师去了?”汪教练好不容易跟上了孟夏的进攻节奏,开始有条不紊地组织防守反击,在两人互相拧住对方的手臂陷入僵持的空隙里,勉强吐槽了一句。
“哈,不是我偷师了,是你,前浪该被拍在沙滩上了。”孟夏嘴角提起一丝笑,猛地发力,拧腕提膝,顶在对方腹部,僵持的状态终于被打破。
汪教练底子好,腹肌够硬,生生抗下这一击,他抹了把额角的汗,笑骂道:“呸!老子在地下拳场九死一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此言一出,方才还攻势迅猛如火的孟夏却陷入了一瞬间的怔愣,而就这么一丝走神的功夫,汪教练左刺拳虚晃一枪,紧跟着一记右勾拳接振拳,孟夏只来得及架住勾拳,后面那记振拳避无可避。
“你刚说什么,你以前在地下拳场打拳?是在熙街吗?”
孟夏骨子里闷骚,哦不,是强势,哪怕左肋下部靠近胃的地方一阵翻江倒海,他也不表现在面上,只是轻轻按压了一下,让痛感帮助自己保持头脑的清醒。
“对啊,我5岁就被人从孤儿院抱走了,熙街那边的地下拳场是当年金哥的地盘,他专门搜罗像我们这样的孤儿用来‘养蛊’,我好几次差点死在里头……后来差不多是10岁吧,有个小男孩帮我跑出来了,出来之后,做童工、板砖、洗碗,啥都干过,后来还得感谢我师傅收留我,他开的是正经武馆,我才有了份安稳的……”
汪教练一说起当年的辛酸史,就能说上好几天,这会儿正好一局打完,中场休息,他便滔滔不绝地开始yesterday once more……没注意到孟夏却又陷入了新一轮的走神。
不对,时间线不对。
汪教练今年28岁,23年前开始在地下拳场打拳,而那个时候的金梧明明还在东南亚和洛德争天下,那么23年前的熙街“金哥”又是谁呢?
“金哥是固定的人么?”孟夏的声调明显比刚才冷了许多。
“啊?你不知道啊?”汪教练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想到面前这个人虽然是长林本地人,但终归是个普通学生,不像他这样接触过那些黑暗,于是像个老大哥一样耐心地解释道:“金哥只是一个称呼……嗯,或者说,代称?熙街最能揽金的大哥嘛,谁狠谁是金哥,强的能当个几年,弱的可能就几个月就被人干掉了,我知道的就有两任‘金哥’,操他妈说起来搞得我好像两朝元老似的……”
“你说有个小男孩帮你跑出来的?”孟夏突然发问,打断了汪教练自顾自的单方面倾诉。
“啊,是啊,他看着也就四五岁左右吧,看着就那么一点点小,但很挺熟悉地下拳场的布局构造,拽着我一路躲一路逃,他带我跑出来以后又自己回去了,我问他为什么不走,他说:‘我要把你们都送出去再走’……那脾气倔得,怎么劝都不听,多说两句他恨不得直接把我打晕了扔出去……”
“他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汪教练眯起眼思索一番,答道:“我那时已经能记很多事了,虽然拳场总是光线不太好,但我对他印象太深了,我记得他长得挺清秀,眼睛乌黑乌黑的,肤色挺白,哦对,有颗泪痣蛮显眼的……”汪教练说着点了点自己左脸颊。
“那……”孟夏已经脱了拳套,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指节,把指节捏得咔哒咔哒发出响声也毫无知觉,“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拳场吗?”
“他……应该是金哥的儿子吧,我总是看他跟在金哥后面,别人都叫他小金少爷,之前一直以为他跟他们是一伙的,哪里知道金哥那个变态他妈的太绝了,连自己儿子都要丢到‘蛊盅’里一起‘养’!”
“赢了就抽一顿,输了就当着他的面把另一个孩子当着他的面活活抽死,然后再把他抽一顿……他妈的我当时看着都想吐,生怕自己在拳台上遇到他,幸亏那个时候我算是已经混的有点名堂了,按照当时拳场的淘汰制,我可以轮空几轮,才命大活下来了。”
……
孟夏拆着拳击绷带,已经对继续这场MMA完全没有了兴趣,薄薄的眼皮半垂着,敛去了过多的情绪流露,方才被击中的左肋倒是不怎么难受了,反而是胸骨旁的区域一阵阵的抽痛。
有些东西,孟夏从当年杜衡的只言片语中窥见过一角,当时就已经觉得足够惊心动魄,但没想到换了一个叙述的角度,这些陈年的伤痛会成倍成倍地翻卷起来,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莫明就衬得当年杜衡对自己同年沉疴的叙述有多么轻描淡写。
莫明就衬得当年杜衡说的“希望我昨日所受的苦难,是为了今生遇见你”,这句话有多么重若千钧。
……
“哥,哥,你还好么?是不是刚才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景秀看着孟夏苍白的面色,十分担忧。
孟夏叹了口气,摆摆手:“我没事,不用管我。你要不要练练?我可以当免费陪练。”
景秀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就你现在这样子,我要把你往胸痛中心送都不会有人拦的,说不准还会给你让个急救通道出来……真没事?”
孟夏再三说明了自己没问题,差点把自己嘴皮磨秃噜了才让景秀放下心来。
孟夏弹了一下景秀的额头:“谢谢你今儿陪我,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回趟家里,收拾一下,明早火车站见。”
景秀揉了揉脑袋,瞪眼道:“什么玩意儿?!你翻翻新华大字典,谢谢是该这么谢的吗?没有请吃饭请奶茶的谢谢能叫谢谢吗?”
孟夏今日第N次叹气,无奈道:“行,想吃什么?欢迎来把我钱包掏空。”
景秀毫不客气:“南城烧烤!”
谢谢观阅,祝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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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拳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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