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冤家路窄

后来赵澜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还是赵菀宁代他向监正请的假。因为落下三个月功课,期末考试赵澜没通过,留级一年。

十一岁还在初级的崇智堂念书,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大部分官员子弟都没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但是像赵澜这样因为挨打导致留级的还是第一例,经此一役,赵夫人的威名传遍国子监。

赵菀宁因为经史文理俱优,顺利进入中级堂中的正意堂。次年她又通过了正意堂的结业考核,升到东三堂之首的广业堂,与萧若瑶和萧景泽成为同窗。

萧若瑶自是与赵菀宁形影不离,萧景泽不易相处,但赵菀宁已经掌握了对付萧景泽的杀手锏,那就是先哭为敬。只要她双眼泪汪汪,萧景泽就无可奈何。

可惜这段同窗的时光只维持了半年,赵菀宁就不得不因为赵尚书停职接受调查而从国子监退学。赵澜更惨一些,读了两年初级学堂,刚升到中级堂半年便退学。

如果早知道赵家会被贬,赵菀宁一定想办法提前被高级堂录取,赵澜就算每天捂着屁股上学也要通过第一年的期末考试,和妹妹同期升到高级堂。

往事如烟,人生憾事何其多。

赵菀宁叹了口气,回过神来,“我倒是可以准备几个锦囊给你,不过希望你永远用不到。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去林宅了。”

虽说林妙然经常去赵宅,这是赵菀宁和赵澜第一次来林宅,为了避免落人话柄,赵尚书和赵夫人甚至连同僚间的饭局也不曾参加过。这次赏花宴也不知林夫人到底有何用意。

两人一路无话坐马车到林宅,林宅正门上悬挂的匾额上书“林府”两个大字,笔力遒劲,气势磅礴,明显来历非凡。

家丁前去通报,不一会林妙然便小跑着出来,满脸喜色。今日她身着一袭胭脂红对襟襦裙,裙面、衣襟与袖口处皆以金丝刺绣兰花图案,双平髻以绯红兰花丝带装饰,与裙摆遥相呼应,更显得光彩夺目。

“菀宁姐姐!澜哥哥!你们终于来了!”林妙然上前挽着赵菀宁跨过大门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林宅的中庭,庭中种着两颗高大的枇杷树,树影婆娑间可见雕梁画栋的中堂,颇有几分雅趣。

林妙然带他们从青石板小径穿过左侧的竹林,又绕过中堂背后,再通过一个刻有“妙园”二字的拱门,林宅的后花园便出现在眼前,亭台楼榭,小桥流水,一应俱足。

远远地便望见园林中央悬挂着数个约五尺长的白色绢布,随风微微抖动,泛起水波般的纹路。

“对了菀宁姐姐,你可能初来沧平,不知道这边赏花宴的传统。沧平由于是诗圣故里,人人皆可吟诗作赋。赏花宴相当于小型的诗会,以花为题在绢布上作诗,众人在自己最欣赏的诗上插花枝,获得花枝数最多的拔得头筹,前三名都有礼品。”林妙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赵菀宁,她确实忘了提前告知赏花宴的注意事项。

“无妨,你可知道林夫人邀请了哪些人参宴?”赵菀宁反正不打算写诗,她也不觉得林家会为了赏花宴准备贵重的礼品,这次权当是和赵澜看在林县丞的面子上来捧场,顺便她再探一下沧平林家和京城林家的关系。

“娘亲并未同我讲过宾客名单,不过这次赏花宴的规格比之前的都要高,专门找亳州的能工巧匠搭建了赏花台,题诗的绢布采用河南道宋州的特级绢布,糕点是从京城的云桂坊加急运过来的,一路上为了保鲜用的双层水罐,我只吃了一块便开始向往京城了!”林妙然双眼发光,可惜娘亲只允许她尝一块。

赵莞宁错愕了一下,林夫人这次真是好大的手笔,一个偏远山区的八品县丞竟然整出了五品京官的排场,这倒是让她对林家有所改观,恐怕这沧平林家与京城林家的的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

相隔仍有数十步,便听得绢布后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林妙然带着赵莞宁和赵澜从右侧绕过绢布,白布下方不过人,是最基础的礼节。

“妙然,这两位可是赵家兄妹?”林夫人虽然远居沧平,但是眼光毒辣和京城妇人无二。虽然赵莞宁和赵澜此次赴宴一切从简,没有华丽的服饰和繁复的饰品,服装的面料和做工细看之下却是非常考究,并非凡品。

“是的娘亲!这位是我经常跟您提及的赵莞宁姐姐,这位是赵澜哥哥。”林妙然宛如归巢的小雀一般,站到林夫人身侧扬起粉扑扑的小脸,带着撒娇的语气介绍道。

“早听闻林家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家父和家母有要事在身无法赴宴,特吩咐我和兄长前来助兴。”赏花台已坐了不少人,其中有几位乡绅夫人赵莞宁颇为眼熟,她的同龄人也不少,看来这场赏花宴是沧平几大家族之间的联谊活动。

“赵小姐说笑了,我们这种规模的宴会怕是入不了赵家的法眼,毕竟京城可真是繁华乱人眼呐。”一道尖锐的女声从林夫人背后传来,赵莞宁微眯双眼,这人她倒是听说过一二,沧平首富的夫人刘夫人,沧平唯一的马场便是她主张修建的,看来是想为林县丞家鸣不平呢。

赵莞宁并不打算搭话,赵澜更是一向能动手就不动口,何况他还不打女人,赏花台的宾客也是一幅看戏的心态,于是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连树上的蝉鸣声都变得格外刺耳。

“呦,好大的阵仗,这不是赵尚书家的千金吗?什么风把赵家兄妹吹到沧平这个边陲小镇来了?”赵莞宁不用转身,便知道是何人在绢布背后,这么阴阳怪气的嘲讽倒也算是一大特色。

“本王想起来了,赵尚书被贬到沧平已经几个月了吧。京城少了赵家确实有些乏味,不知赵小姐可有兴致在安平王府演演牵丝戏,倒也能贴补些家用。”赵莞宁差点忘了,大夏皇子十四岁即可获得封地,如今萧景逸已经受封为安平王,从封号也能看出皇帝对他的告诫:安分守己,莫生事端,天下太平。

不过这萧景逸看来并不得圣心,大夏朝封号一个字的王爷是亲王,比如大皇子的封号是殷王,封号为二字、三字的王爷均是郡王,不仅无法留京,封地一般也比较偏远。

刘贵妃如今恩宠正盛,刘家在京城如日中天,作为刘贵妃的长子却只封了二字王,这不由得让赵菀宁生出几分疑惑。

萧景逸从绢布后缓步走出,今日他身着青色云纹蟒袍,头戴金镶玉束发冠,配上剑眉星目,只觉得整个人仿若谪仙下凡,与两年前相比少了份云淡风轻,多了份清贵之气。

不过对赵菀宁来说,这人空长了一幅好皮囊,从小到大,当众让她下不来台的人屈指可数,萧景逸位列赵菀宁心中讨嫌榜第一名。

“王爷说笑了,民女怎敢去王府扰王爷清净。”赵菀宁行一礼,状作乖巧,内心里却咬牙切齿,早知萧景逸要来,她说什么也不会凑这个热闹,她本来准备在赏花宴上演出好戏,试探沧平当地势力的态度,如意算盘也只得落空。

“菀宁姐姐,安平王的封地就在崖州。”林妙然也看出了现场微妙的气氛,从林夫人身后悄悄绕到赵菀宁斜后方,低声提醒道。

崖州?刘贵妃的长子不仅没有被封为亲王,甚至还被分配到大夏最偏远的崖州?赵菀宁突然灵光乍现,她隐约记得崖州是前朝犯人流放之地,虽说环境艰苦,但是占地面积却在整个大夏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是极北的苦寒之地,也是当前大夏犯人流放之地。

来沧平以后,赵菀宁觉得自己八卦的天赋都退化了。要知道之前,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通过仰慕者传入她的耳朵,当时她是何等风光,现在连崖州是萧景逸的属地她都不知道,看来和京城的老朋友们确实疏远了。

归根结底,还是赵尚书失势,人走茶凉。那些仰慕者估计早就转向别的大臣女儿示好,仍旧惦记她的估计寥寥无几,周瑾言前几日还寄了包裹过来,还算是有几份真心。齐昭平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天天嘘寒问暖,对自己鞍前马后,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怎么看萧景逸都像是另有图谋,这背后一定有蹊跷,说不定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回京的办法。

在赵菀宁出神的功夫,萧景逸带着侍从已经进了赏花台入座,他也没料到今天会遇到赵菀宁,一是听说赵尚书一家自来到沧平以后从不赴宴,深居简出甚是神秘,二是以赵菀宁的心气,决不会低声下气讨好林家,毕竟她就算演戏,向来只会对势均力敌者逢场作戏。

他倒是低估了赵菀宁回京的决心,只要能找到回京的门路,别说是演戏陪笑了,端茶倒水也做得。

沧平这日子她真是快过不下去了,赵澜要是去了龙虎山,没人可以欺负,她都想象不出来该怎么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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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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