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衹抓住淮舟江的双臂时,淮舟江悠悠转醒。
“尊,尊上……”
淮舟江眼皮颤动,无力地张了张嘴,发出几声气音。也只有离得近了,路衹才知道他在叫自己。
“嗯。”路衹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苏曲两家长老,刚打算问淮舟江能不能抬起剑,就听见淮舟江哑着嗓子问:
“淮家,可好?”
约莫是怕直面圣王功的使用者,淮家人会被引出什么后遗症。但路衹想起淮家人生龙活虎的样子——淮舟江的忧虑显然是多余了。
“完完整整。”路衹看见淮舟江皱眉,好笑地给他指了个方向,“他们就在那儿,看得见吗?”
淮舟江仰着脖子使劲儿去看,但他尚在伤病中,一动身子便是伤筋动骨,自然是疼得头晕眼花,什么都看不见。
半晌,他只能气馁地低下头。高高大大一个人,耷拉着眉缩在门柱边:“多谢尊上告知。”
“这就没了?”路衹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淮舟江疑惑地看向路衹。路衹往侧面歪头示意,淮舟江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苏家曲家的三名长老正被押在地面,不省人事。
淮舟江恍然大悟状,努力将左手抵在地面,明明想站起来却做不到。淮天明连忙跑过去扶着淮舟江。
“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啊。”路衹在一边说风凉话。
反正事情是解决得差不多了,和男主聊聊天也无伤大雅。
然而,在手臂被淮天明碰到时,淮舟江却缩了缩。
路衹挑眉,止住了淮天明的动作:“让他一个人待着吧。放心,我在这里。”
淮舟江心跳漏了一拍,他不敢看向路衹,只能盯着叔叔枯瘦的手。
淮天明愣住,担忧地看了淮舟江几眼,最后不情不愿地点头离去。
“自己的叔父,还不放心?”路衹笑问。
淮舟江不得不看向路衹。只见后者桃花眼弯弯,眼角仿佛斜逸出去的刀,在淮舟江心口割。
又是那种,看见好玩事物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淮舟江只会闷声答:“被尊上看笑话了。”
他确实在怀疑自己的叔叔。尽管叔叔救了自己,但他身上那本《圣王功》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在为虎作伥?
“他虽然带着《圣王功》,但他自己并没有修炼这本邪功。他自己承认,这些年他是为苏曲两家提供了不少情报,助纣为虐。现在说,他只想好好赎罪。”
路衹起身,走到离他们最近的,阶下的一名长老身前,踹了两脚,
“他没有说更多细节。但我估计,儿子被找回,他才找到机会再次倒戈。”
“您是说,上次我们护送回家的‘长安’少年?”淮舟江惊疑不定。
“嗯。你叔父本就是在苏曲两家和淮家中间求生存,淮家消失了,苏家曲家势必会怀疑他这根墙头草。刚好有他儿子那件事跟我搭上关系,他便来找我了。”
路衹蹲下,双指给长老戳了一下。昏迷的长老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但路衹眉头都没皱一下,
“至于诚意,你也看到了。在有限的情况下,他不失为一个有用的人。”
路衹忽然看向淮舟江,把淮舟江看得一头雾水。前者又兀地笑了一声:“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见路衹笑容变淡,淮舟江连忙接话:“若不是尊上告知,属下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感谢尊上!”
“得了,别跟我耍嘴皮子。”路衹起身,走至淮舟江身前,“恢复得怎么样了,能拿得起剑么?”
淮舟江尝试了一下,然而他一动弹,身体里仿佛就有万只蚂蚁啃食骨髓,痛得他咬牙。
“呵。”看淮舟江变形的表情,路衹嘴边忍不住漏了声笑。随即,他收了笑,脸色变得严肃,“那便坐好,本座给你传功。”
淮舟江瞄了路衹一眼,虚虚地“嗯”了声。
大约,又是上次那样的“双修”罢。
淮舟江抿了抿嘴,垂下眼等路衹传功。
然而,当路衹手放在淮舟江丹田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吸力忽然从丹田处传来。
那一瞬间力量的庞大,将路衹近四分之三的功力吸了进去。他赶紧离开,却没保住自己的功力。
“宿主,遇到突发情况,您的属性面板如下:
「武功(内外功-轻功-剑法):20-30-21」,获得称号「普通人」。奖励特性「力大无穷」。”
“不是,这啥意思?”
路衹几乎怀疑这是系统做好给他的陷阱,怎么属性降低还附赠称号和奖励的?
他感觉浑身力量消散,身体变得沉重。
这大约是西南方向进攻的苏家长老临死前给淮舟江下的手。
“没有别的意思,宿主。这是您降低黑化度必经之路。通关新增条件:使淮舟江黑化度升至80,随后降低至0。”
“???六百六十六。”
淮舟江不知道为什么路衹的脸色忽然变得很精彩,他试探性地喊了声“尊上”,却得到一眼扫视待宰猎物的目光。
这什么,好吓人!淮舟江顿时安静如鸡。
“另外,提醒宿主,您目前未被吸收的生命力持续流失,被在场圣王功使用者吸收。若再不让男主亲手杀死复仇对象,那么当生命力降为0时,您的任务将会失败。”
路衹“啧”了一声。看来,必须让淮舟江当机立断斩首三名长老。
“还是动不了?”路衹回头瞥了淮舟江一眼。
“回尊上……”
见淮舟江不敢说话,路衹就知道淮舟江还需要静养。
但此刻容不得他休息。如果不及时杀掉三名敌人,他们两个都会有危险。
路衹决定激发淮舟江作为美强惨的能力。
“淮少主,”路衹低声说,“你若现在杀了他们,本座在修炼的剑法,给你拓印一部。”
长生门门主,综合实力天下第一的强者使用的剑法,何人不趋之若鹜。
然而淮舟江苦笑:“尊上,真的疼……”
“淮少主,”路衹低声说,“你若现在杀了他们,有本座在一天,淮家一天完好无损。”
淮舟江不是最在乎他的家人吗?这招一出,基本秒杀其它一切条件了吧。
淮舟江果然屏住了呼吸。他深深地看了路衹一眼,随即将他的长渊插在地上,缓缓地站起。
“尊上,”他的声音几乎变形,破碎地夹杂着喘息,“请您,说到做到。”
路衹看他摇摇欲坠地走到第一个长老前,颤颤巍巍地拿起剑,却迟迟插不下去。
简直像心魔还未被消灭。
路衹皱眉。时间越久,长老们就越发清明。曲潘已经开始时不时痉挛,看上去很快就要醒来。
若是再不下手,死的就是他们!
“淮舟江,”路衹蹲在淮舟江面前,手握住淮舟江握剑的手,“杀了他们之后,让我抱你。”
淮舟江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视线一时紊乱。身体分明痛苦得像要撕裂,脑子却因为一瞬的幻想几乎升天。
抱他?
路衹,会怎样抱自己——粗暴地掐住他的脸亲吻,还是温柔地抚过他的伤疤,落下雪般轻的唇痕?
路衹会否因为他而感到欢愉?路衹会否在他耳边低低喘息,还是咬着耳朵喊他“淮舟江”的名字踏入欢愉?
在淮舟江反应过来时,自己手中的剑已经插入了长老的胸膛。
“干得漂亮……”路衹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道,“还有两个。”
淮舟江仿佛个局外人,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掌控地,走向第二个长老,斩首;第三个,刺穿心脏。
最后,他木木地站在第三个亡者身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鲜血。
他想动,但是身体不受他指挥。
路衹意料到一般,走到淮舟江面前,微笑着伸出双臂:“来,抱?”
淮舟江几乎立刻灵魂回窍。
然而,疼痛一瞬间全涌上意识。脑中一片白茫茫的雪原景色。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眨眼,视野内只有一片片彩色的飞絮。
喉咙涌起一片甜意,耳朵也在耳鸣。他想吞咽,可喉咙仿佛装反了,一直在向外呕,却又呕不出什么。
他无法抑制地喘着气,在路衹的怀里发着抖。路衹只好占个便宜,扮演一个好爸爸的角色,轻拍淮舟江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淮舟江呕了许久,才累了般停下,转身倒进路衹胸口。他微微睁眼,看不清前路,瞳孔无法聚焦。直到路衹走进议事殿,他才终于恢复过来。
“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路衹见他醒了,脚步停下,目光专注地问淮舟江。
淮舟江心有余悸地摇摇头,转而意识到自己在路衹怀里,耳尖变得通红。
“系统提示:
「好感度变化: 10
淮舟江好感度:75」。”
他们都沉默着,路衹低头看淮舟江,而淮舟江垂着眼,只会盯着斜下方。
“敖珩,怎么办?苏家少主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要不要现在告诉尊上?”
明明身处大殿却被忽视的两人在一边尴尬地交头接耳。
“我建议别打扰他们。”敖珩给出了高深莫测的答案。
“废话!我还不想死!”千灼枝皱了皱鼻子,瞪了敖珩一眼,“那咱们走还是不走?”
“走?”敖珩给出了一个试探性的答案。
但他知道会被千灼枝否定,然后再被她肯定。最后他们肯定会走。
“走个屁,任务还没汇报,尊上的夜明珠我还没拿到!”
“那等?”敖珩面无表情地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不行。这个氛围,我舍不得打扰他们……”
敖珩干笑:“你是不敢待在这儿。被发现就完了。”
千灼枝大怒:“我……要你多嘴!?”
最终两个人还是在准备开溜的时候,被路衹发现并留下来加训了。
淮舟江:原来尊上说的抱,就只到这个程度(荷包蛋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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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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