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圈套

沈寒枝满腹疑团,心绪混乱。原是盘算着勒死魏关埔后,坐等尸体被人发现,她再暗中放出话说是王有义冤魂不散,痛恨魏关埔迟不拿惩害死他的凶手,故而化作厉鬼前来索命。

结果,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打乱了计划,沈寒枝现下只能伺机而动。她视线在巽娘和傅声闻之间徘徊,暗暗揣度谁纵火的可能性更大。她直觉纵火之人并非巽娘,可又无证据证明火是傅声闻放的,只道是傅声闻非等闲之辈,需寻机会好好试探一番……

火势甚猛,待完全扑灭,天已大亮。僚佐匆忙赶来,一进院直奔向巽娘,揽过她的肩头关切地问:“巽娘!你可有受伤?”

巽娘顺势扑入其怀中哭唧唧地应着:“伤倒没有,可、可是吓坏我了!那火有天一般的高……”

几名僮仆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二人。僚佐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巽娘举止不妥,连忙将人推开了些,换作客套语气不大自在地解释:“我接到僮仆报信儿,说是宅子里突起大火,便忙赶了过来……”

却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僚佐斜瞪两眼僮仆,见对方缩着脖子低了头,又左顾右盼地问:“咦,太守呢?”

巽氏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一味地摇头,僚佐耐心安抚了好一阵儿,她才说:“我一直没见到他!昨夜他许久未归,我想他应是跟往常一样待在书房,便留了灯先睡了。可到后半夜他还是没回屋,我便来书房寻人,谁知竟起了火!我又赶忙喊人来救火……”

闻言,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那间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书房——焦味刺鼻乌黑恐怖,只剩残碎梁柱和破烂瓦片斜倚歪倒——无不是惶恐不安。

该不会……

僚佐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顿感惊骇,上下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良久,他佯装镇定地指着一个僮仆使唤道:“你进去看看!”

僮仆颤颤巍巍地往书房挪动,挪一步,停一下。僚佐嫌其手脚太慢,壮着胆子跑过去狠踢了一脚。僮仆连滚带爬地滚入废墟中,不多时又捂着口鼻趔趔趄趄冲了出来,伏在地上干呕不止。

“别光顾着吐啊,里面到底有什么?”僚佐催促,“快说!不许吐了!”

僮仆结巴道:“里面……呕!太、太守在里面!呕……”

“什么?!”

哗沸声顿起。

尽管有所猜测,僚佐还是瞬间煞白了脸,头晕眼花险些栽倒。他赶紧扶着树稳住身子,满脑子只剩一句:太守死了,靠山倒了!

巽娘更是当场昏厥过去。

魏宅女眷不多,余下几个也都被僮仆所言吓得两腿发软走不动道,僚佐只好让沈寒枝先扶巽娘回房休息。

沈寒枝悄声提醒傅声闻:“别多嘴。”便转身搀着巽娘走了。

僮仆们大气不敢喘,一个有主意的都没有,全缩手缩脚地候在原地等僚佐吩咐,无不是诚惶诚恐:主子没了便是天塌了,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靠啥吃饭啊!

僚佐同样神思浑噩,呆愣半天没说一句话,心中反复忖度:太守真死了?谁杀了他?王家,还是其他与之有仇的人?若是仇杀,那我帮太守做过那么多脏事,凶手会不会也来找我……他越想越怕,越想越腿软,最后竟是扶着树也站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额头后背手心脚掌浸透冷汗。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

傅声闻实在不喜欢院子里弥漫的焦臭味,于是不顾沈寒枝的提醒走到僚佐身旁,蹲下身子附耳低语:“大人,封锁消息要紧。如今太守死因不明,未免旁人猜忌,借机生事引发骚乱,凡今日在此之人皆需先扣在宅子里,切莫让他们跑出去乱说。”

僚佐终于抬起头,用别样的眼神打量傅声闻。旁的不说,那一声“大人”倒真令他回了神——是啊,太守不死,哪里有我出头之日?!

僚佐琢磨:骨阆郡死了太守,京中必会派人来查,但这太守既非世家大族出身,亦不是什么科考状元,没有背景关系、没有声名威望,一路靠鱼肉百姓、敛财买官混到如今的地步,即便京中稽查司的刑官前来调查,多半也不会太当回事儿,速战速决的给个结案陈词,再安排新任太守便是了。我跟随太守多年,届时如何在刑官面前有的放矢地述说其生平所行,不全在我一人之言嘛!太守能做之事我皆能做,不能做之事我亦做了个遍,唯有我对本郡情状了如指掌,是以新太守之位舍我其谁啊!

如意算盘噼啪作响,僚佐忽然发觉眼下正是自己攀爬仕途的大好时机,顿时转惧为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傅声闻看得那叫一个清楚。

为了当上名副其实的“大人”,僚佐定定神扶着树站了起来,有样学样地摆出魏关埔以往的姿态对一众僮仆厉声呵斥:“现在!所有人都回下房去!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亦不得私下议论此事!若被我听见有人妄言非议,板子伺候!”

僮仆齐声应是,有序退散,唯傅声闻一动未动。

僚佐瞧出满院的人唯傅声闻是个聪明的,尚有几分值得托付,遂拍着他的肩膀说:“派你一桩差事,办得好,我赏你五两银子,若办砸了……哼,板子伺候!”

傅声闻面上颔首,内心暗诽:学也学不像,半天只会这么一句“板子伺候”,可笑。

僚佐道:“你速去樾州官驿,请驿丞差人将太守的死讯传至京中,记住,一定要快!”

听到这话,傅声闻不禁微耸眉心,斜眼端量僚佐,心道:此人平日挺精明的,怎么此时犯起了糊涂?去官驿送信,且不说消息会不会被驿丞直接转送到州牧面前从而被拦下来无法报至京中,就算此事真能传到朝廷,事后州牧一旦被追究责任,必将怨气发泄到送信人身上,再治僚佐一个越级传报的罪过使其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可能还任其为骨阆郡太守?这僚佐啊,怕是官欲蒙心急于求成,有失方寸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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