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淮舟听懂了又好似不明白,他像在书院那般举手示意:“所以,我们到底要对付谁?”
众人眼光看向齐晟,齐晟眉宇间透出凝重:“袭击我的队伍虽未穿盔甲,但他们的一招一式不难看出,均出身行伍。”
“岂不是……真有人造反?”
周暄下颌紧绷:“对方来意非常明显,直指燕王殿下,找不到人,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那我们不是都很危险?若是躲到山里,或者向外求援?”蒋时薇身上窜起一股寒意。
“没用,对方现下定在附近山林搜寻,若是在山中不小心碰上,更难逃出。”
“那可如何是好?”
周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若我是敌军统领,梅山这样的地方……”他薄唇抿紧,嗓音冷冽,“我会伪装劫匪,烧杀劫掠一番,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众人皆惊。
”可梅山县贫瘠,没有高大的城墙,我们也没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城中还有不少百姓,就凭我们几人,要如何抗敌?”蒋淮舟作为梅山县令,城中百姓少说也有几千。
“我们得想法子,将梅山变成一座可攻可守的地盘。”
梅山不大,但也不小,他们顾忌不到整座城。
首先,就要想办法将老弱百姓暗中送出去,还不能惊动敌军。
“那么多人,怎么送?城外若是已有对方的探子,恐怕瞒不过。”
商议一时中断。
季希音唇瓣留下齿痕,脑中灵光一闪,兴奋抚掌道:“我知道了,梅山百姓好财贪便宜,或可用金银之物制造诱惑,将大部分人都引出城去。”
“那老弱妇孺如何安排?”蒋淮舟反问。
蒋时薇补充:“是否可以告知百姓,后山有宝,但另有人马来抢,需要听从县衙调遣守住宝藏,来日击退敌人人人有份。”
“我觉得此法可行,城中设下陷阱,再留下部分愿意抗敌的青壮年。暄哥,你觉得呢?”齐晟也没有战场经验,只得将决定的目光投向周暄。
周暄沉思良久,颔首道:“有机可乘。”
天色渐暗,众人聚在一起商量好后面几日的安排,再一起用了饭食后,犯了难。
县衙就那么大一点,住不了这么多人。
齐晟有伤不好挪动,更何况他是王爷,便占了一间。为防意外,周暄让护卫林一夜间在他屋里打地铺时刻护着。另一名护卫陈江则依旧守在前院下人屋子。
蒋淮舟年纪最小,好歹是正品县令,依然住主屋。
蒋时薇本想和希音住一起,晚上也好说悄悄话。
可周暄竟然伸手搂过希音柔软的腰间,不容抗拒的宣布,他会带季希音去县衙门口的客栈暂住。
周暄以画扇有武功可留下策应为由,将原本的书房收拾后临时搭了张床铺,和蒋时薇挤一间。
蒋时薇望着羞红脸颊颊被周暄强行带走的季希音,竟无法反驳。
蒋淮舟一甩衣袖,老气横秋:“世风日下,姐姐万不可同他们那般。”
蒋时薇本想教育他,视线同隔窗张望的齐晟对上,一时恼羞成怒:“没大没小,竟管起我了,还不快些去写你的案卷!”
梅山县只一条主街,一间客栈,就开在县衙门口不远处。
虽然依旧清贫,但房间着实宽敞,干净整洁,而且蒋时薇怕他们冻着,又吩咐李婆子送来了一套干净被褥。
没有了丫鬟伺候,季希音一进屋就自己动手整理床铺。
周暄瞧她假装镇定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他出门唤掌柜送沐浴热水。
待季希音收拾好行囊转过身来,店小二已麻利的送来了一大桶沐浴的热水。
在她灼热的眼神注视下,周暄慢条斯理脱去外衫,露出精壮的身躯。
“你……你干什么?”季希音下意识吞咽了一下,蓦地反应过来背过身去,“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和男子低沉带着诱惑的声音:“你想看就看,我不介意。”
我介意!季希音内心狂喊!我想看可又不能光明正大的看,这不是明晃晃的引诱吗?
“过来。”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
季希音颤声:“你要做什么?”
“手上伤势未好,你替我擦背,如何?”
季希音松一口气,只是擦背而已,她拍拍泛热的脸颊,暗骂自己话本看多了,属实想太多。
一炷香后,季希音后悔了。
雪白布巾顺着宽阔的脊背擦拭,她目光不由得落在周暄身后累累伤痕。
她甚至手中不敢用劲,唯恐再伤了他。
“怎么这么多伤?”她迟疑着问出口,据她所知,周暄出身高贵,虽被世家所不喜,但应当没受过什么苦才对。
“嗯?”周暄明白她的疑惑,淡然道,“我十四岁起,就奉旨为陛下清扫朝中障碍,难免有棘手的案子。”
季希音手一顿,十四岁……难怪景仁帝要建龙影卫,其实是将周暄从暗中为他谋事转到人前。
周暄偏过头,抬手覆上她搭在肩头的手,柔声问:“是不是怕了?有些伤没有处理及时,留了疤痕,确实难看些。”
季希音摇头,又顿住,他背对着又看不见自己。
因此她挪动脚步转到他身前,低垂着眼帘,发自内心地道:“才没有难看,我只是……心疼你。”
周暄唇角弯起,抬手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花:“你说话做事一向率性而为,这可不像你。”
季希音被瞧出心思,一跺脚扭身继续给他擦背,手上不自觉多用了几分力。
周暄闷哼一声,她还以为自己弄疼了他,忙俯身去看。
眼神落在他肌理分明的锁骨,顺着水珠滑下的轨迹一路看到他脉络分明的腰腹曲线,落入水中消失不见。
她不由得吞咽了一下,眼神闪躲:“你没事吧?”
还好他背对着我,不知晓我的视线。不过……比起上次瞄到的,好像更遒劲有力。那就多看两眼?
在她看不见的正面,周暄抿起的唇线无法抑制地向上弯着,一种陌生的隐秘的只属于他的快乐在心底悄然沸腾。
他微微侧头,不让正面表情暴露,季希音心思又不在他脸上,错过了他柔和的唇角。
“无事,你方才不小心碰到我的伤口。”
季希音再次俯身去看,她方才好像手伸到前面去,而他左肩的伤口刚刚愈合。
伤口除了依然泛红,好似并无不妥。季希音细心检查一遍,正要下定论应当无事,抬眸间对上周暄算计得逞的玩味笑容。
她瞬间明白自己上当了。
布巾一把甩在周暄身上,气恼得就想一走了之,却被周暄拽住手腕,一双劲瘦有力的手臂稳稳将她抱进宽大的浴盆。
季希音双手抵在两人之间,触手处一片滚烫,颤着身子不敢动弹半分,说话磕磕巴巴。
“你……你要干嘛……”
周暄眼尾染上**,灼灼视线注视着季希音的眼睛。
季希音仿佛被烫到一般偏过头去,心脏砰砰的仿佛要跳出胸膛,她怯怯道:“房间简陋……”
他倾身过来不经意擦过她的唇瓣,柔声哄道:“我会适可而止。”
垂落的发丝缠绕在一起,随着水波晃动,起起伏伏。
二更天,雨势渐浓,劈啪作响,掩盖了急促的呼吸与心跳。
三更天,余雨滴答从屋檐落下,季希音昏睡前忍不住想,这家的浴桶为何造的如此大……
楼下守夜的店小二数着额外的铜钱,喜滋滋道:“今日遇上贵客了,竟要那从没用过搬都搬不动的大浴桶。”
男人都是不知餍足的,尝过甜头之后愈发不可收拾,偏偏又不进行最后一步,季希音的心被吊的七上八下,魂像飘在半空落不下来,白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翌日,城中不知何人说起,梅山县城后的山洞里发现前朝藏宝洞,并有人当众炫耀找到的金叶子,可那人还未说清宝在何处,就被衙役将人带走了。
听到消息的人抓耳挠腮,恨不得闯进县衙问个明白。
梅山百姓穷怕了,一番盘算,不能让这个外来的县令独吞宝藏。于是他们结队到县衙讨要说法。
没想到入了后衙,县令被一蒙面人举刀威胁,正在逼问他宝藏下落。
村民虽然不太看得上年岁太轻的县老爷,可对方被刀架在脖颈上,涨红脸嚷出的那句“宝藏是梅山百姓的,你们休想得到”着实感动了他们。
他们合力将贼人吓退,给眼泪汪汪鼻头通红的县令松绑。
蒋淮舟自幼几乎没哭过,是真被齐晟揍了一顿揍哭的,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声泪俱下,哭诉着将有一伙贼人惦记他们的财宝,打算抢夺之事告知。
村民们瞧他哭得凄惨,对他升起一股同情之心。一面安慰他,他们会自己守住宝藏。
蒋时薇适时出现,安抚他们,并告知有办法击退敌人,但需要全县百姓的帮忙,而且还需保守消息,否则惊动对方,就将前功尽弃。
百姓们一听可以分得大批银钱,全都打起精神,听从安排不说,每个人都变成密探似的,时刻注意入城的陌生人。
一有风吹草动就奔向县衙禀报,私底下,林一和陈江也带人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泰州知府。
那日被追杀的墨染击杀两拨人后,绕了一圈又误打误撞躲进了泰州知府后院。
万幸知府后院占地颇大,有许多空置房间,墨染寻了一间门锁落灰的躲了几日,眼看伤养好大半,他本打算去寻主子等人。
却无意中发现知府后院每隔两日就会飞起一只信鸽,联想到他们在泰州遇袭之事,如此频繁的传信他忍不住起疑。
他暗中捉了一只信鸽,取下绑缚的字条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玄鸟伤而失之,燕鸟入林,某竭力追击,望兄静候,某必携佳音以报。
玄鸟、燕鸟,岂不就是主子和燕王殿下。
“得尽快找到主子和燕王殿下,不过……”墨染眼眸微眯,总得给泰州知府留下点什么为好,让他无暇分身。
当夜,墨染点燃知府两处房屋,趁乱之时潜入知府书房,胡乱裹挟了一堆器玉物件,连夜逃出城外。
凑巧的是,当夜风势颇大,汹汹火势烧了半个知府,泰州知府气得暴跳如雷,耽搁了两日才想起来清点东西,待发现书房丢失的重要印鉴,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周暄训练的贴身护卫自有一套联络的暗号。
墨染出城没多久就发现砚平留下的标记,顺着标记又花了三日时间寻到梅山县,刚入县衙,就瞧见他家主子一副布衣头巾打扮,挂着襻脖,一手持刀一手持木棍,麻利地削着木箭。
眼神宠溺望着身旁的雀跃的少女,活像一对新婚小夫妻。
季希音兴奋地数着篮子里刚挖的新鲜党参,清亮的眸子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周暄微微颔首,眼含春山,笑意如细碎的光。
季希音余光瞧见不远处怔神的墨染,举手挥舞:“你终于找来了。”
墨染刚要咧嘴,就见自家主子眸中暖意顿散,唯余凛冽。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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