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
盛意猛地回神，发现许多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盛意犹豫着站起身。
“我刚刚说什么了？”英语老师抱臂看着他。
盛意揉了揉鼻子。
“想晚饭吃啥呢？”英语老师好笑。
盛意没说话。
“我能理解你们刚放完假回来一时收不了心，”英语老师叹口气，“但是你们得想想，这还剩多久了，再过几天就是百日誓师了，时间过得很快的。”
“坐下吧，认真听，尤其是你还比别人落下那么多节课。”
到了晚饭时间，食堂格外拥挤，等盛意被拉去办公室接受完一同思想教育，只能看见程江在密密麻麻的人里探出个头艰难地向他挥手。
“不知道你吃什么，怕你来了啥也没了我就随便打了点。”
盛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一口土豆。
“老师跟你说啥了？”
“还是那些话，”盛意戳了戳那块肥肉，“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就是劲没用在学习上。”程江接了后半句。
盛意撇撇嘴。
“过两天誓师大会又要请家长到……”
“我想起来有事没做。”盛意突然推开餐盘站起身，“要是我迟到了就说我在厕所。”
“啥事啊？”程江在身后喊。
“送弟弟回家。”盛意扔下一句，两步跨过座位走了。
“你哪来弟弟啊。”程江嘀咕。
逆着人流走出校门，盛意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盛意哥哥！”
盛意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才在校门外的大大角落看见一个抱着围巾的小小林郁。
他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到林郁身边，又不放心地把他往远离人群的方向拉着走了两步，才蹲下身：“这么厉害，我记得我没跟你说我学校在哪啊。”
林郁眯起眼，颇有些骄傲的意思：“这片校区只有这一个高中。”
盛意顺手接下来他的书包背上了：“你放学有一会了吧，还等着我呢？”
一边被盛意拉着转了个圈取了书包，林郁没得到夸奖，有点失落：“因为盛意哥哥说了要送我回家。”
“嗯。”盛意有些心虚地揉了揉鼻子。
其实送林郁回家是个幌子，没想到他还在这等着才是真的。
“这个。”林郁朝他举起围巾。
盛意接过围巾，又绕在了林郁脖子上。
“一会会很冷。”盛意整理了一下围巾，确保不会再扎到林郁的脸，又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糖，扒了一颗塞在林郁嘴里。
林郁高兴地勾住盛意向他伸出的手，接踵而来的风把他吹向盛意。
“在这等我好不好？”盛意把林郁的书包放在河边的长椅上，蹲下身看着他。
“也会等很久吗？”林郁歪着头看他。
盛意好笑：“没有刚刚那么久。”
“那好吧。”林郁勉强同意了。
走到祁绪面前时，对方的目光还落在长椅上的那团小人上。
盛意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住了祁绪的目光。
“不是说被打得参加不了高考吗？”盛意低头踢飞了一颗石子。
祁绪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有事说事。”盛意看了一眼手表，“还要上晚自习。”
“颂时宜确实没打我，他只是让我别烦你。”
盛意终于抬眼：“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祁绪有些惊讶。
盛意抱臂冷笑：“你是想说你是不小心说出来的，其实你叫我出来只是为了让我知道你没死是吗？”
祁绪耸耸肩：“绿茶在你这不管用啊。”
“但我叫你出来确实不是想说这事。”祁绪往前走了一步，换来对方向后退了两步。
“我已经转学了。”
“对你来说没差别。”盛意眉目间已经有些不耐烦，转身看了一眼还在长椅上拨弄糖纸的林郁。“你这有点伤人了。”祁绪笑。
盛意转身要走。
“颂时宜打的那个架你真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祁绪有些急了。
“反正不是他的错。”盛意扔下一句就往林郁的方向走。
“你也不好奇怎么解决的吗？”
盛意停住了脚步。
“你觉得孟成林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吗？”
“你以为你怎么能干干净净地回来上课？”
盛意转身冷冷扫他一眼：“发短信。”
祁绪满意地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你说不会很久的。”林郁瘪着嘴。
“嘴要挂油壶了。”盛意好笑，“明天给你买糖葫芦。”
林郁满意地勾住他的手指。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上挤满了人，盛意没能找到第二个座位。
他自然是不能让小孩站着他坐的。
手机在兜里震了震，盛意掏出老年机，艰难地按到短信界面。
“盛意哥哥？”林郁抬眼看见盛意有些泛红的眼。
盛意蹲下身，把他的围巾往上拉了拉，盖住他的脸，声音有些涩：“转过去。”
林郁乖乖转头。
盛意蹲下身，头抵着座位，视线被潮湿的雾气占满。
坚硬冰冷的触感被柔软的衣物代替，林郁抱住他的头，轻轻拍了拍。
“我没看，哥哥。”林郁补充道。
盛意没回答，往那片毛绒绒的衣服里埋了埋。
“盛意哥哥。”林郁捏紧了盛意的手，“你还是不开心吗？”
盛意敲了敲门，蹲下身看着他：“明天不能送你了，路认熟了吗？”
林郁点了点头。
“好。”门正巧打开，盛意冲林郁妈妈点点头，转身要走。
“盛意哥哥生我的气了吗？”身后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
盛意愣怔片刻，回头看向林郁。
林郁妈妈连忙把林郁往身前拉了一把：“这孩子…”
盛意叹口气，蹲下身，擦掉林郁的眼泪，笑道：“不是。”
“那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家？”林郁瘪着嘴，还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盛意抓起他的手揉了揉：“我得住校。”
“放学还是可以来校门口找我。”盛意想了想，补了一句。
于是林郁高兴起来，带着鼻涕给了盛意一个抱抱。
送回了林郁，盛意不太想回学校，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手机还亮着，停留在彩信界面。
破旧的天桥上，昏暗的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影子被身前站着人的长长影子盖住。
于是那点光也被影子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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