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刚刚在看电影呢。"沈瓷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微微的鼻音还是透过电波传到了韩灏耳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韩灏靠在卧室床头，眉头微蹙。他太熟悉她的声音了，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看电影？"他顺着她的话问，语气放得愈发轻缓，"什么电影这么感人，把我们Sage小朋友都看哭了？"
沈瓷在电话这头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身旁的母亲。林婉仪对她鼓励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起身离开。
"没什么，一部老片子。"沈瓷含糊地带过。
韩灏没有追问，转而换了个话题，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柔和："那……现在心情好点了吗？要不要去看看星星？今晚天气好像不错。"
沈瓷抬头，透过窗帘缝隙能看到几颗零散的星子。因为他这句话，那片有限的夜空也变得温柔起来。"嗯，看了。"她轻声回应，心底的酸涩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对了，"韩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明天……你有安排吗？我爷爷说想见见你。要不要来家里玩？陪我和爷爷一起吃个饭。"
这个邀请有些突然。就在这时，林婉仪端着温牛奶回来，俯身在女儿耳边轻声说："去吧，瓷瓷。去陪陪灏灏，也去看看韩爷爷。"
母亲的支持打消了沈瓷最后的犹豫。"好。明天什么时候？"
约定好时间后，通话结束。沈瓷握着温热的牛奶，感觉心底某个冰冻的角落正在悄然融化。
而城市的另一端，韩灏放下手机，毫无睡意。黑暗中，手机屏幕映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沈瓷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翻了个身，点亮手机屏幕——正是那天在玻璃房偷拍的照片。照片上的沈瓷表情懵懂，眼神清澈。他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中她的脸颊。
他很确定，自己想和她在一起。这种渴望随着时间疯长。看到她笑，他想让那份笑容更灿烂；察觉她难过，他恨不得立刻赶到她身边；甚至只是想到她可能会和别人分享生活，他的心就会泛起一阵难以忍受的窒闷。
他是不是应该跟她表白？这个念头像火花一样迸溅出来。Alan和Grace的话在耳边回响——"她肯定喜欢你"、"独一无二"。他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万一呢？万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真的只盛着纯粹的友谊？他无法想象，如果表白之后连现在这样的关系都失去，他该如何自处。这种害怕失去的恐惧，远远压过了渴望拥有的冲动。
这一夜，对韩灏而言，注定漫长。
第二天下午，沈瓷来到韩家位于近郊的别墅。与沈家充满现代艺术感的风格不同，这里更显沉稳大气，带着中式庭院的雅致。
韩灏早已等在门口，快步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礼盒。"来了。"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欣喜。
"嗯。"沈瓷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庭院。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我爸妈都不在，这段时间就我和爷爷在家。"韩灏一边引着她往里走，一边解释道。
他带她参观了家里。房子很大，装修精致却显得有些冷清。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一整面墙的奖杯和荣誉证书，大部分是韩灏父母在商界和学术界的成就，只有角落一小部分属于少年时代的韩灏——多是学科竞赛的奖牌。电竞相关的奖项在这里几乎看不到痕迹。
"这里是我平时住的区域。"韩灏带她来到相对私人的空间。他的房间整洁得近乎刻板，除了必要的家具和顶配的电竞设备，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唯有书桌上摆着的一个小小星空投影仪，透露出主人不为人知的浪漫。
最后，他们在阳光房见到了韩爷爷。老人穿着中式褂子，精神矍铄。"韩爷爷好。"沈瓷乖巧地问好。
韩爷爷接过礼物，和蔼地打量了一下沈瓷，又看了看神色柔和的孙子，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好孩子。常听灏灏提起你，今天总算见到了。"老人的态度亲切自然，仿佛早已知道她的存在。
午餐席间，韩爷爷饶有兴致地问起沈瓷在俱乐部做数据分析的趣事。老人思想开明，言语风趣，让沈瓷的紧张感很快消散。
韩灏在一旁安静地吃着饭，偶尔给沈瓷夹她喜欢的菜。看着他家和爷爷相处的温馨画面，心底那片冰冷的角落仿佛也被注入了暖流。
午饭后，韩爷爷借口要午休，笑着对韩灏说："灏灏，好好陪陪小瓷，带她在院子里逛逛。"
阳光正好，两人并肩走在静谧的庭院里。竹林掩映，小径通幽。
"你爷爷人很好。"沈瓷由衷地说。
"嗯。"韩灏应了一声，侧头看她，"他好像……特别喜欢你。"这话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开心。
沈瓷微微脸红，没有接话。她看着身边这个在自家环境中显得更加放松的少年，想起昨晚的眼泪和挣扎，想起母亲鼓励的话语，想起他电话里小心翼翼的安慰……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悄悄在她心底滋生。
也许，Grace说的是对的。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参与他的一切。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韩灏。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口，问出了一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
"韩灏，你……"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是俱乐部发来的紧急会议通知。决赛备战提前开始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断让沈瓷不得不收起即将问出口的话。但种子已经种下，只待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备战时光与心照不宣
决赛的对手是联赛老牌豪门YMG，一支以铁血纪律和超强执行力著称的队伍。AES全员不约而同地提前两天结束休假，回到俱乐部基地。
训练室的氛围格外凝重。沈瓷将自己关在数据分析室，对着YMG的比赛录像一帧帧剖析。她发现YMG的强大在于他们近乎机械的纪律性，对游戏内时间的把控精确到秒。
于是，她给大家准备了一堆计时器。
"YMG的野区资源刷新控制几乎是教科书级别的，"她在战术会议上解释，"他们的进攻节奏像钟表一样准确。这些计时器，大家需要培养起和他们一样精准的时间感。"
这个小细节赢得了队员们赞赏的目光。韩灏看着她专注讲解的侧脸，眼神柔和。
俱乐部管理层也如临大敌，不仅后勤保障拉到最满，还特意为选手们增加了与心理组沟通的频次。
在这片紧张的氛围中，韩灏对沈瓷的关注比以前更加细致入微。他会在她长时间工作后递上温热的咖啡；会在她因数据模型卡壳时用轻松话题转移注意力；甚至会在深夜估摸着她还没睡时拨通电话。
这些深夜电话，起初只是为了讨论针对YMG的战术。
"YMG的打野很喜欢在第二波河道蟹刷新时做文章，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韩灏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嗯，数据也显示他们在这个时间点的视野布置有固定模式……"沈瓷一边回应，一边在平板电脑上勾画着。
但讨论往往不会仅限于战术。他们会从YMG的防守漏洞，聊到某个英雄的技能机制，再从游戏版本变迁，聊到最近看的书、听的音乐。天南海北，漫无边际，却谁也不舍得先挂断电话。
有时，韩灏会忍不住在话里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撩拨。
比如沈瓷提到YMG的中单很擅长用技能探草丛，韩灏会低笑一声："没关系，我比他会蹲。就像我能蹲到你接我电话一样。"
又或者沈瓷抱怨数据分析做到眼睛痛，他会用带着宠溺的语气说："那还不快点去睡？Sage小朋友要是累坏了，谁给我做决赛的战术宝典？"
这些话语让沈瓷在电话这头不由自主地脸红。偶尔，电话那头会陷入沉默，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沈瓷会知道，他是打着电话睡着了。她不会立刻挂断，而是听着那安稳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感觉莫名的安心。
在一次这样的深夜通话中，韩灏突然说："打完决赛，进入休赛期，我带你去山里看星星。这次说定了。"
他的语气很认真，带着承诺的意味。沈瓷的心跳蓦地加快，轻轻"嗯"了一声。
接着，她像是想起什么，用混合着嫌弃和亲昵的语气说："对了，Alan和Grace拿到波士顿大学的offer了。看来未来几年，我又要跟这两个冤魂不散的家伙一起生活在波士顿了。唉，我又要继续当四年的'Steve'了。"
电话那头的韩灏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他get到了那个"Steve"的梗——来自那首《You, Me and Steve》的歌，意指爱情里那个永远在旁边当电灯泡的"第三者"。
"Steve同学，辛苦了。"他笑着打趣。
沈瓷也笑了，笑过之后，她轻声问："Lucas，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想去什么学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平静的声音："MIT。"
沈瓷的心微微一颤。MIT，她父母相识、定情的地方，也是她父亲沈建国的母校。她几乎能想象到老沈听到这个答案时的欣喜。"如果老沈听到，他的小兄弟小时候想要去他的母校读书，他一定开心死了。"
这话说完，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种更长的沉默。沈瓷立刻敏锐地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她急忙补救，语气真诚而坚定："但是，现在这个在台上发光、被那么多人喜爱和支持的Lucas选手，也绝对不会比上一个MIT毕业生差。你走的这条路，同样精彩，同样值得骄傲。"
"……谢谢。"韩灏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动容。
其实，最近他也会偶尔去想那个"如果"。如果当年他没有选择离开那条被规划好的、通往藤校的道路，而是按部就班地去了MIT，是不是就能更轻易地对她说出那句"喜欢"？不必像现在这样，揣着一颗电竞选手的心，却爱上了仰望星空的学霸。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清楚地知道，没有那些在网吧的日夜，没有职业赛场的淬炼，就不会有今天的Lucas，也不会有机会遇见这样一个让他心动的Sage。
两人各怀心事，却都在电话里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夜色深沉，通话最终在一种温馨而略带感伤的氛围中结束。决赛的脚步越来越近，而他们之间那层未曾捅破的窗户纸，在紧张的备战和这些深夜的低语中，似乎变得更薄，也更坚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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