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卓瞪着眼前的段易，跟他面面相觑了几秒钟。
刚才情况太混乱，封卓根本没看清到底拉的是谁，拽着人就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他以为他拉的人是言嘉。
但，并不是。
封卓觉得有点尴尬。
他佯装镇定地轻咳了声，语气略显漫不经心地解释：“你别多想，我本来要拉的人不是你。”
段易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冷冷淡淡的。
“我知道。”他回了句。
封卓继续说：“帮你也是因为言嘉求我，我才勉为其难地帮的。”
段易：“……”
他是觉得他眼瞎没看到他第一个冲上来吗？
段易安静地瞅着封卓，没说话。
封卓又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地开口道：“举手之劳，不用谢。”
段易：“……”
“没想谢。”他清朗的嗓音也无法中和那种高冷的感觉。
封卓语噎了瞬。
这人倒是不客气。
他觉得他再在这儿待下去，很有可能跟段易从嘴炮的互不相让变成直接上手解决。
他刚想说他要回去找言嘉，言嘉突然就拎着两个书包朝这边跑来。
一边跑还一边快要喘不上气地喊：“卓哥！卓……哥……”
封卓看到言嘉手里的书包，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打得太激烈，把书包丢在了旁边，跑的时候也忘了拿。
立在他旁边的段易看到言嘉相安无事地过来了，就没再停留，对封卓丢下一句言简意赅的：“走了。”
然后就往前走去。
下一秒他又回过头来，语调略低地淡声说：“这次摸底考试卷有需要的话可以问我。”
话音未落，人就转身匆匆往前走去。
封卓愣了下，而后扬起嗓音问他：“我怎么问你啊？”
段易被迫停下脚步，微皱起眉不耐地回：“用嘴问。”
封卓刚想说周六日又不在学校，他俩又没联系方式，用嘴问个毛线，结果就听到段易补了句：“我会在那家网吧，你去了问老板就成。”
封卓眨巴了下眼睛的功夫，段易已经继续背对着他走去，头也不回。
言嘉气喘吁吁地跑到封卓面前。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弯着腰呼哧呼哧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气息发短地发出声音来：“卓哥你怎么回事啊？”
“关键时候咱俩十多年的交情比不上你套路大佬的计谋是不是？”
封卓皱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听都听不懂。
言嘉疑问地“啊”了声，茫然地问：“你不是故意拉大佬跑走，好让他心甘情愿心平气和地主动提出帮你补课吗？”
封卓：“？”
他想起段易临走前说的话，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封卓嘴角翘起来：“好像歪打正着了。”
言嘉还在平复呼吸，不经大脑地疑问：“啊？啥呀？”
“话说你刚刚要帮大佬也不吱一声，直接就冲过去了，把我吓够呛。”
封卓没回他的话，只问：“你怎么躲过警察的？”
言嘉小得意地笑着说：“这还不简单，直接跑网吧里去，假装自己在网吧上网。”
封卓从言嘉手里拿过自己的书包，很随意地挎到肩上，调侃说：“你也有聪明的时候。”
言嘉轻嘁，“我一直都很聪明的好吧！”
“只不过没用在学习上而已。”
封卓笑了声，转过身和言嘉往回走。
正前方的天际绚烂无比，金黄的夕阳光晕糅裹着橙红色，把天空染成漂亮到令人惊艳的颜色。
封卓抬起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脑后，晃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望着这片黄昏，轻眯起眼。
回想起刚才的种种，不知为何顿觉愉悦，嘴角轻勾起来笑了笑。
.
这天晚上，封卓坐在书桌前，看着摊在桌上的试卷，并没有自己翻课本找答案，而是用手机搜索了答案。
能看懂的就用红笔写下过程和正确答案来，看不懂的直接标出来，等着找段易的时候让段易讲。
然后封卓就发现，满试卷都是他勾出来的不会的题。
他对着卷子默了默，又看了眼旁边放的他小时候跟奶奶的合照，深深的叹了口气。
想要提高成绩让自己成为班里进步第一的那个人，从而拿回奶奶的信，好像真的很难。
不过……
他就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情。
黑色的碳素笔在他手指尖飞快地转动着，像正在运作的螺旋桨。
封卓暗自下决心，一定要班里做进步最大的人。
一定要把奶奶留下的那封信拿回来。
一定。
.
段淑兰因为工作，晚饭没在家里吃。
段易一个人吃完了晚饭后就回了卧室。
他冲了个澡，换上干燥舒适的衣服，坐到椅子上，讲计时闹钟定好，拿起笔开始刷题。
两个小时飞快地流逝，闹钟响铃的那一刻，已经超额完成给自己规定的刷题任务的段易将笔扔下。
他向后靠住椅背，后仰头闭了闭眼，放空大脑。
不知为何，段易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昨天在班里流传开的那个视频。
关于封卓双胞胎弟弟的。
段易睁开眼，摸过手机，在班群的历史记录里找到了视频，点开看了看。
视频中的少年皮肤白皙，长得干净清秀。
挂在他脸上的笑纯粹而无害，一看就是乖乖生。
这个才是那晚问他路的男生。
封越。
封卓，封越。
卓，越。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段易把班群里关于封越的讨论都看了个遍。
十六岁就被世界名校H大录取的天才少年。
直到看到有人把他和封越做比较，段易的眉心不自觉地轻蹙起来。
段易自知他根本没这个本事。
他只是个智商偏高一点的普通人，但并不是封越那种从小就跳级的天才。
房间外有声响，段易关掉手机。
他坐在椅子上抿了抿唇，拿起水杯，将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完，随后起身，出了卧室。
刚回到家的段淑兰坐在沙发上，一身酒气的她头昏脑胀，胃里也不太舒服。
段淑兰正闭着眼缓解，等家里的阿姨给她端杯蜂蜜水过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越走越近。
段淑兰睁开眼，看到段易端着水杯走过来，倒了杯温水。
旋即他又顺手多倒了杯水。
段易在转身要回房间的时候，顺路把他顺手倒的那杯温水递给段淑兰。
那句“早点睡”哽在他的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段易索性没说话。
段淑兰有点慌乱地双手接过儿子给她倒的水，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道：“谢谢儿子。”
段易撇开眼，低声淡淡地说了句：“我回房间了。”
“好，”段淑兰笑着应，关心道：“早点睡啊，别熬夜学习了，休息最重要。”
段易垂着眼“嗯”了声。
转过身要走的前一秒，他声音微含糊地呢喃：“你也是。”
段淑兰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她明白段易说的是也让她早点休息的时候，段易早已经回了房间。
段淑兰捧着手里的温水，适宜的温度从掌心一路蔓延至全身各处。
她由心底高兴，唇边漾着笑一口一口地喝着儿子给她倒的水。
家里的阿姨端着蜂蜜水从厨房出来时，正巧看到段易把水递给段淑兰的那一幕。
她也不由得会心笑了笑。
“太太，这杯蜂蜜水还要吗？”
段淑兰愉悦地笑说：“不喝了。”
她举了举手中端的水杯，“喝这杯就行。”
“小易还是很关心太太的，只是这孩子不善言辞。”
“关于先生的事，小易长大后也会慢慢理解的，太太不用急。”
段淑兰笑着点了下头，“时间也不早了，李姐你也快去歇着吧。”
“好，”李姐回完又问：“太太明早想吃什么？”
“小易喜欢喝海鲜粥，”段淑兰说：“熬点海鲜粥，再弄点蛋卷蛋饼之类的吧。”
.
隔天清晨。
封卓起了个大早。
既然决定了要努力进步，就要坚持付诸行动。
他把试卷和书本装进书包，然后就蹬上单车去了那家网吧。
封卓进去的时候老板陈哥正好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坐着，正在吃泡面。
封卓走到他面前，说：“老板，我找段易。”
陈哥抬眼看了封卓一眼，嘴里还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地问：“找他干嘛？又要打架？”
他把面嚼吧嚼吧咽下去，继续说：“我说你们这些小屁孩大家能不能换个地方？我这儿是网吧，不是擂台……”
“不是，”封卓解释：“我跟他约好了在网吧碰面，他说让我来了就问你。”
陈哥半信半疑地问：“约好在这儿碰面？这次要用游戏一决高下？”
封卓：“……”
这老板怎么总认定了他要跟段易打一架？
“约好在这儿补课。”向来没什么耐心的封卓耐着性子给予解释。
陈哥挑面的动作一顿。
他仿佛听错般，又问了一遍封卓：“约在这儿干嘛？”
“补课？？？”陈哥说完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你逗我呢？谁补课约在网吧？”
封卓无辜道：“我啊。”
陈哥：“……”
虽然不信封卓要在网吧让段易补课，但陈哥还是让封卓去了他给段易留的那个包间。
然而，封卓在包间里消磨了一上午，都没等到段易。
.
午后。
段易信步走进网吧。
在跟陈哥简单聊了两句后，段易就径直上楼往包厢走去。
陈哥一边给其他人结账一边诧异地嘟囔：“居然真是要在这儿补课，稀奇。”
段易推开门，就看到封卓戴着耳麦趴在电脑前睡的正香。
而电脑屏幕上还有歌词滚动着。
“谁也无法触及的只有我们存在的国度/绝不会松开你的手/巨大的力量将我们举向天空/乘着宇宙的风。”[标注1]
是Spitz的《Robinson》。
段易垂眸看着封卓硬朗的侧脸线条。
他似乎，也很喜欢Spitz。
标注1：Spitz《Robinson》。
中秋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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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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