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西厢晒得暖融融的,槐树叶在风里轻轻晃,投下的影子也跟着动。叶秀秀蹲在花圃边,把剩下的甜山药掰成小块,喂给院角那只不怕人的灰雀。海瀚收拾好炉具,刚要去前院打水,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谢叔叔!” 叶秀秀猛地抬头,丢下手里的山药块,朝着玄色身影跑过去,小脸上满是惊喜。
海瀚抬头望去,“谢采” 已走到近前,玄色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轻尘。他连忙拱手行礼:“会长。” 心里只想着薛大夫医术高明,竟能让昨日还吐血昏迷的会长快速起身,半句多余的念头都没有 —— 毕竟在他心里,谢采向来深不可测,且对秀秀真心呵护,绝不会有异样。
“秀秀慢点跑,别摔着。”“谢采” 抬手,轻轻揉了揉叶秀秀的头顶,指尖触到她发间那朵小雏菊时,动作顿了顿。他语气温和,与在议事厅时的冷硬判若两人:“看你吃得开心,海瀚的手艺倒是不错。”
叶秀秀拉着他的衣袖,叽叽喳喳地说起来:“谢叔叔你看!这只灰雀不怕人,我喂它甜山药,它还会落在我手上呢!” 她说着就要去唤那只灰雀,却被 “谢采” 轻轻拉住手腕。
“别惊动它。”“谢采” 笑着摇头,目光落在石桌上的空瓷碗上,碗沿还沾着一点糖浆痕迹,“刚吃了甜的,要不要尝尝林嬷嬷腌的酸梅?解解腻。”
叶秀秀眼睛一亮:“要!” 她记得林嬷嬷腌的酸梅酸甜可口,上次只尝了一颗就念念不忘,此刻听见这话,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海瀚见状,识趣地拎起水桶:“会长,属下去前院打水,先告退。” 得到 “谢采” 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 他从没想过要留下旁听,只当是会长特意来陪秀秀说话,让孩子宽心。毕竟这些日子秀秀受了不少惊吓,有会长陪着,总归能安心些。
庭院里只剩两人,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叶秀秀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屋,很快捧着一叠叠得整齐的宣纸跑出来。纸页上是她练了一上午的字,虽然字迹还有些稚嫩,笔画却比之前工整了不少,墨痕浓淡均匀,能看出写得格外用心。
“谢叔叔,你看我写的字!” 她把宣纸递到 “谢采” 面前,小脸上满是期待,像献宝似的,“林嬷嬷说我比昨天写得好,你觉得怎么样呀?”
“谢采” 接过宣纸,指尖拂过纸面,目光落在那些认真的笔画上。他虽不精笔墨,却能看出孩子的用心,便顺着她的话温声道:“挺好的,不错。比上次见你写的,工整多了。”
听到夸奖,叶秀秀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星星。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月牙石 —— 那枚石头用红绳系着,贴在衣领里,只有露出的一小截能看到温润的乳白光泽。这是海瀚大哥哥前些日子送给她的,说能带来特别的意义,她天天都贴身戴着。
“谢叔叔,你看这个石头好不好看?” 她把月牙石从衣领里拉出来,举到 “谢采” 面前,石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这是大哥哥送我的!你知道它有什么含义吗?”
“谢采” 的目光落在那枚月牙石上,瞳孔缩了缩 —— 这石头的形状、色泽,竟与谢采常带的那枚如此相似。他强压下心底的波澜,下意识地回道:“平安?” 他不确定这答案对不对,只是觉得这般温润的石头,大抵该与吉祥寓意相关。
叶秀秀的笑容却瞬间僵住了,她眨了眨眼,小眉头轻轻皱起来:“不对呀。大哥哥说,这石头的意思是‘能带我找到回家的路’。谢叔叔,你怎么会记错呀?”
“谢采” 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他强装镇定,试图掩饰过去:“哦?许是我记混了。你大哥哥说得对,这般好看的石头,确实该有这么好的寓意。”
可叶秀秀却没再像刚才那样雀跃,她盯着 “谢采” 的眼睛,忽然小声问:“你不是谢叔叔,你是谁?”
“谢采”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语气也变了几分:“秀秀,别乱说,叔叔怎么会不是……”
“你就是不是!” 叶秀秀打断他,眼眶慢慢泛红,“你连石头的意思都记错了,而且你说话的样子,也跟谢叔叔不一样。”
“谢采” 沉默了片刻,见瞒不下去,便缓缓蹲下身,与叶秀秀平视,语气放得更柔:“额,我确实不是。你的谢叔叔在静室养病,他之前处理会里的事太累了,我只是暂时替他处理事务,顺便来看看你,免得你担心。”
叶秀秀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抓着 “谢采” 衣袖的小手更紧了:“谢叔叔他。。。我可以去看看谢叔叔吗?就一眼,我保证不吵他,也不碰他的东西!”
“谢采”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安抚:“过几天可以。谢叔叔现在需要安安静静养病,薛大夫说要是有人打扰,他的身子会更难好。等他精神好些了,我第一时间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真的吗?” 叶秀秀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星星,刚才的恐惧一下子被担忧取代,连声音都带着点哽咽,“你不能骗我,骗我的人是小狗。”
“当然不骗你。”“谢采” 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秀秀,今天这事除了你和我,不要告诉你大哥哥好吗?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想啊,海瀚大哥哥天天为你操心,要是让他知道谢叔叔病着,还有人冒充谢叔叔,他肯定会更累的,说不定还会因为分心,连甜山药都没时间给你做了。”
叶秀秀抿着小嘴想了想,确实,大哥哥最近总是忙到很晚,眼底都有淡淡的青影。她重重点头,小脑袋晃得像拨浪鼓:“好吧!秀秀很乖的,我答应你,不告诉大哥哥!我也不要大哥哥累。”
可刚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手揪着 “谢采” 的衣袖晃了晃,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像只讨价还价的小狐狸:“不过……”
“不过什么?”“谢采”愣了愣,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有后招,心里倒被她这模样逗得有些好奇,顺着她的话追问。
叶秀秀把下巴微微扬起,带着点小得意,声音又软又脆,开出自己的条件:“不过你要给我买一大堆糖葫芦!要好看的,要特别甜,而且要最大串的!不然我就…… 我就忍不住跟大哥哥说!”
“谢采”被她这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彻底逗笑了,眼底原本的凝重和紧张散去不少,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尖:“嗬,你这小丫头,还会跟我提条件、讨价还价了?行,没问题!明天,我就让人去给你买,买最大最甜的糖葫芦,买一堆,让你吃个够,这样总行了吧?” 他笑着承诺,看着小姑娘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觉得这“交易”倒也公平。
“耶!” 叶秀秀开心地蹦起来,立刻伸出小拇指,指尖还沾着点方才喂灰雀时蹭的泥土,“那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谢采” 看着那只小小的、带着泥土痕迹的手指,心中一软,也伸出小指,轻轻勾住她的:“拉钩。”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忽然觉得,这场假扮的差事,似乎也多了点不一样的暖意。
叶秀秀眼珠又转了转,连忙补充道,生怕忘了:“还有!还有兔子形状的糖画!上次我看到别的小朋友吃,好羡慕的!”
“好,都买。糖葫芦,兔子糖画,都给你买。”“谢采”笑着应下,看着小姑娘因为简单愿望被满足而笑得眯成两条缝的眼睛,忽然觉得,在这阴谋诡谲的鬼山城,能暂时替谢采守护住这份不掺丝毫杂质的童真和快乐,让这孩子的脸上多些笑容,或许,也算是他这场冒险中一件颇有意义的事了。
这时,院外传来海瀚打水回来的脚步声,桶沿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谢采” 连忙起身,摸了摸叶秀秀的头:”我该去处理事情了。记得我们的秘密,不许跟别人说哦。”
叶秀秀用力点头,看着 “谢采” 转身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月牙石,小声嘀咕:“谢叔叔,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我还等着跟你一起看兔子糖画呢。”
海瀚提着水桶走进院,见叶秀秀站在石桌旁傻笑,便笑着问:“跟谢叔叔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叶秀秀立刻把秘密藏进心里,蹦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角晃:“不告诉你!是我和谢叔叔的秘密!对了大哥哥,明天会有糖葫芦吃哦,好多好多串,还是裹芝麻的!”
海瀚愣了愣,随即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丫头,就知道吃。不过糖葫芦吃多了会牙疼,得少吃点,知道吗?”
“知道啦!” 叶秀秀乖巧地点头,心里却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糖葫芦。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院角的灰雀又飞了回来,啄着地上残留的山药渣,西厢的午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稳,只有叶秀秀知道,她和 “谢叔叔” 之间,藏着一个关于等待与约定的小秘密。
而另一边,“谢采” 回到主堡,没去议事厅,反倒绕去了静室附近。陈徽早已在廊下等候,见他过来,连忙迎上去:“先生,秀秀那边…… 没出什么事吧?”
“没出事,就是被这小丫头看出破绽了。”“谢采” 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却没什么责备,“我跟她约了秘密,还答应给她买糖葫芦和糖画,暂时能稳住。对了,谢采现在怎么样?”
“薛大夫刚换了药,说先生的脉象比上午稳了些,就是还没醒。” 陈徽低声回道,目光扫过 “谢采” 腰间的仿造月牙石,“长老那边都安排妥当了,王、张两位长老已经去巡查辖区,黑狼王那边也加了三倍暗哨,不会出问题。”
“谢采” 点头,走到静室门外,透过门缝看了眼里面 —— 床榻上的谢采面色苍白,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薛大夫正坐在床边记录脉象。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辛苦你了,再盯紧些,千万别让任何人趁机作乱,等谢采醒了,一切就好了。”
“是,属下明白。” 陈徽深深躬身,语气坚定。
“谢采”没再停留,最后看了一眼静室,转身朝着自己那间临时歇息的偏院走去。他需要一点时间独处,平复一下被叶秀秀识破带来的心悸,也需要重新凝聚精神——明天,还有更多的事务需要他以“谢采”的身份去应对,更重要的是,他得记得吩咐下去,给那个机灵又贪嘴的小丫头,买最大最甜的糖葫芦和最好看的兔子糖画。
他,可不能食言。尤其是在一个拉过钩的孩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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