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仙家请留步，”一中年男人步履匆匆的追上他们道：“敢问这位仙家是来除观音庙那妖物的？”
李清水：“是，请问您是？”
男人情绪眼见得激动起来，他克制的问道：“那妖物可是除了？”
李清水见他只问不答，必有猫腻：“你问这作甚？”
那男人定了定心神，回道：“我是这村子的村长，今天听见他们说观音庙那来了群仙家，想来是帮我们除邪祟来了，如若能根除那祸害，我们千童村定当万分感谢。”
李清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村长，好奇问道：“你们不都甚是尊崇那观音庙吗，怎么如今以妖物相称了呢？”
谈及此男人脸上带有哀戚：“那观音庙先前是好的，可后来不知怎的却恶行打发，害了我们村很多人，我儿也是，被那妖物害得缠绵病榻，不能自理，我一边要干活，一边还要照顾我儿，唉，不说了。”
李清水：“那您着实是位好父亲。”
男人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那是我儿，我养他是应该的。”
李清水闻言轻笑，这人说得倒是诚恳，装的倒像好人。
男人接着道：“仙家您瞧一眼，我这小儿天资聪慧，人人都说他将来定有出息，您看看我儿可有仙缘啊？”
李清水静静看着男人不作声，男人看他神色便知结果，可他不死心：“您仔细瞧瞧，之前有位修士路过此地，说我儿天资不凡，只是被那群小畜生耽搁了，您收了他，他定能有一番作为的！”
李清水的衣角下系着一个锁灵囊，现前在观音庙，众人死里逃生都未发现，李清水腰上何时多了个锁灵囊。
在那男人开口时，锁灵囊变得躁动不安，李清水感受到它的躁动，轻轻拍了拍它，以示安抚。
李清水：“我只是一介游士，无权收徒，也不会看什么根骨，恕难从命。告辞了。”
男人不甘拱手：“仙家一路顺风。”
有风客栈。
弟子们你搀我我搀你，稀稀拉拉地迈进客栈，哀嚎声一片。
“我的腿要断了。”
“我的胳膊被邪祟伤了。”
“你都不知此去多惊险。”
“那群村民可真不是人。”
...
叽叽喳喳，听得李清水耳朵直冒烟，低头抬手：“停，公共场合，肃静。”
“客官喝点儿啥？”
只剩下小二的吆喝声。
孟瑶还拉着凌云絮叨，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凌云将茶杯递给他，温和道：“先回房修整，缺什么东西就同我，或者同凌风要。”
待弟子们走得差不多，李清水才长舒一口气，这群小崽子，比他们当年还闹腾。
扶霜右手举着雪梨糕，左手拎着烤鸡，摇头晃脑的走进来。
扶霜瞅见李清水，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端起茶杯就喝，边喝边说：“公子，你看，我买了雪梨糕，店家说可甜了，你尝尝。”
李清水盯着他，“你哪来的钱？”他倒不知，扶霜竟有闲钱买这些奢侈的东西。
扶霜鹌鹑似地往后缩，凌云及时救场：“是我给清泉的，我见集市上热闹非凡，便叫清泉帮我买了些吃食回来。”
李清水斜睨他俩一眼，接过雪梨糕，不再为难。
凌云：“你们说，世人为何都喜欢求神拜佛。”
李清水端起茶杯，嗯，是好茶，“你觉得何人会去求神拜佛？”
“祈求安魂定魄者，技无可施者，郁郁不得志者。”
李清水点头：“还有心怀鬼胎者和居心叵测者。”
语毕，几人都沉默下来。
李清水温声道：“一天下来也累了，上去休息吧。”
望着少年们的背影，李清水似是自我劝解，“人总要长大的，早些面对世俗，也算是好事。”
翌日。
张老爷带着十几名小厮，浩浩荡荡的来到有风客栈门口。
店小二见此阵仗，慌忙摆手让伙计去叫掌柜的，自己则跑去迎接：“见过张老爷，您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一溜烟儿马屁拍出去，哄得张丰年喜笑颜开。
“你这嘴讨巧。不过真让你们店蓬荜生辉的另有其人。”
掌柜的闻讯赶来，拱手朝张老爷问安，手上的墨汁都没擦干净。
张丰年嫌弃的蹙眉：“那几位仙家住的可是你们家？”
“是是是，您若找他们有事，我叫人去请。”
“不必了，我亲自前去。”
李清水听到楼下传来吵嚷声，下楼时正巧迎面遇到上楼的张丰年。
张丰年见是他，恭敬道：“原来是李先生，敢问其他仙家可在？诸仙家为张某解决心腹大患，我感激不尽，特意前来邀众仙家来府上一聚。”
李清水做不了其他人的主，便回他：“此事张家主不必介怀，我与那几位仙门弟子并非一路，您还是自己去问问吧。”
“咚咚咚。”
张丰年敲响凌云的门。
“谁啊？”
“凌公子，是我，张丰年。”
凌云听是张丰年，从里面打开了门。
张府眼见得喜气洋洋，人人脸上带着笑，主家好了奴家才能跟着好。
这次宴会比上次有过之无不及，张丰年了却一大心事，面上的油光怎么也盖不住，他手里抱着小儿子，笑得欢快，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李清水选了个离席的位置，在一旁躲清静。
宴会过半，李清水估摸扶霜差不多到了，起身离席，朝后院走去。
广陵与彭城离得极近，扶霜脚程快，昨晚李清水叫他回广陵暗查双雀戏水印之事，能找到信件最好。
李清水绝对不会承认，是他不敢回清莲郡，才派扶霜自己去找的。
“扶霜，可有查到些线索？”
扶霜从怀里取出密信，递给李清水，“信是二十几年前的了，封口印章与密室里的一样，应是出自一人之手，信里提到李家主曾与张丰年合作，张丰年求李家主保他一命，这封信便是李家主给张丰年的答复。”
信的一角被火烧过，想来是受十年前清莲郡的大火殃及。
李清水趁张丰年去茅厕的功夫，给他堵到了房门口。
张丰年刚小解完，捋着衣袍往外走，没走两步忽地被李清水拦下，吓了他一跳。
他看看李清水，又看看他身后的扶霜，被他俩盯得发毛。
“敢问二位仙家是有事找我吗？”
“自然是有事才来找你。”
茅厕周围并不是个交谈的好地方，李清水邀请道：“张老爷，去您书房一叙。”
李清水也不和他废话，三两下打开藏着的密室，带着扶霜就走了进去，一番操作下来，给张丰年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还不跟上？”
李清水审视四周，密室幽暗，依旧维持着老样子，看来张丰年并未有所动作。
李清水翻蹬两下，找出了张丰年藏在架子上的佩剑，扔给张丰年：“说说吧，这佩剑的主人如何了？”
张丰年捧着佩剑哆哆嗦嗦开口：“死，死了。他就是我前些日子请来的修士，做法时被怨气反噬，死了。”
李清水紧盯着他的神情，不似说谎，“尸骨在何处？”
“我把他安置在了张家家仆安葬的墓园，绝没有苛待。”
李清水取出印章，在张丰年眼前晃悠，“这印章你可认得？”
张丰年定睛一看，扔了剑就要夺，扶霜反应极快，拦下他的动作。
“我真不知啊，这印章是我父亲死前留在密室的，只说要我莫动，其余我一概不知啊。”
“你爹的东西？你可真敢说，这明明是你写给广陵李氏家主的求救信，怎么成你爹的东西了？”李清水心觉这老狐狸能演，他从腰间解下锁灵囊，放在手里颠了颠，道：“知道这里边装的是什么吗？是前些日子借住你家的邪祟，若是再不说实话...”
李清水没把话说完，静静等着张丰年的反应。
“这密室建府初期便有了，我当年还是亲王，分封此地，无限荣光。可惜在十七年前，皇帝与仙家大战，我虽无意参与，可手上握有三万亲兵，皇帝想借，我自知此战凶多吉少自然不肯，皇帝大怒，削了我的封位夺了兵权。
我走投无路，为了自保，主动联络了一大仙门，就是广陵李氏。李家家主仁厚，做了场戏，放了张家军一马。后来皇家虽胜却损失惨重，皇帝的军队都是**凡胎，怎能斗得过仙界修士，皇帝却不知哪来的办法，暗中派人造了个鬼玺，持鬼玺者能号令阴兵，所向睥睨。有了阴兵，军队打得仙门节节败退，皇帝战胜，大赦天下，我才捡回一条命。”
张丰年缓缓讲着，李清水心想，此事竟也与鬼玺有关，这东西害得他死一次还不够，李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死竟也与鬼玺有关，当真晦气。
“你说的这鬼玺，可是十年前李词安毁的那个？”
“就是那个，鬼玺毁坏之后，皇帝大怒，于是派人四处找寻重制鬼玺之法，却是徒劳。直到三年前，鬼王突然现身，号称鬼玺转世，你若是真想纠结鬼玺之事，回宏正看看说不定会有答案。”
李清水收起锁灵囊，昏暗的密室里没点灯，只有门缝透进来的几缕光亮，扶霜在暗处安静的站着。
“扶霜。”
李清水轻声唤他，扶霜没回应他，长久的沉默里，李清水点亮扶霜剑，青绿的荧光填满整间密室，扶霜的侧脸映出淡淡阴影。
“发什么呆呢？走了。”
临走时，张丰年叫住他：“词安公子，别怪我多嘴，有些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斯人已逝，莫要因执念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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