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睦深被公事公办的工作人员请出去了一次,转眼又被节目组的负责人恭恭敬敬地请回来了。
负责人低眉顺目,一副谄媚的样子,弓着腰给林睦深赔不是:“底下的人不知道小林公子驾到,多有得罪。我们已经把下榻的酒店给您安排妥当了,就在周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您随时可以入住。”
温茜贝进组的消息也是临时传到林睦深耳朵里的。
节目组显然没把他当回事。
在没沟通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加了人,就是带着欺骗性质的隐瞒。
这可不是诚心合作该有的态度。
眼下再来惺惺作态地赔不是,是不是太晚了点?
“是你们节目组财大气粗,还是在这邀功等我报销?”
林睦深翘腿坐在一把学生椅上,手搭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你安排前问过我吗?问过我有没有订房吗?你的意思是我自己不会订酒店,要让你安排妥当?”
负责人顿时面如土色,脸上的表情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林睦深将搭在椅背上的手放下来,双手在架在上方的大腿上交叉相握:“别当我不知道你们看菜下碟,在我这碰了钉子,回头马上就在我带来的那几个小孩身上报复回来。”
负责人心说冤枉,连忙摆手表态:“可不敢可不敢!”
林睦深收回目光,气定神闲地说:“我今天不是来撑场子的,也不是来砸场子的。”
没等他说完,负责人就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我看你就是来撑场子和砸场子的!有几个破钱了不起啊?艹!
结果林睦深的声音慢慢在他耳边放大:“倪溪的签名,你能要到的对吧?”
负责人满脸震惊地看向他,当即转悲为喜,咧着嘴笑着说:“您早说啊,现在他们应该都抽了号看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林睦深眸光一斜:“怪我说晚了?”
负责人把头摇成拨浪鼓,郑重承诺:“等他们中场休息,我马上差人帮您办。”
“酒店退了吧。”林睦深不再多言,起了身,“我自己订了。”
他从面前经过的时候,负责人眼尖瞅见了他脖子上的一圈“草莓”,挑了挑眉,兴奋地在心里想:敢情不让订酒店是怕金屋藏娇的事儿被发现啊。啧啧,他们这些有钱人玩得可真花。
林睦深从节目组租来暂存机器设备的教室里一出来,就接到了蒋艺沣的电话。
蒋艺沣是泼辣豪爽的性子,干什么都风风火火,也不管电话这端是不是他本人,电话一通就开门见山地说:“深哥,倪家老爷子的病情好像好转了,你要不要陪我飞一趟京城,去探望探望。你上回不是嫌人多没去吗?这会儿估计没啥人围着了。”
林睦深思忖片刻说:“等我把倪溪的签名要到,一起给林韵娇捎过去。一张卡片而已,别到时候邮过去给邮丢了。”
蒋艺沣听了哈哈大笑:“签名还没要到啊?还说我不利索呢,你这办事效率也不行啊。我说签名不好搞吧?幸亏你没跟你妹说,不然她要缠着你问你要,你这做哥哥的脸面可甭要了。不是我说,你这个嘴硬心软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你不说谁知道你究竟为她付出了多少?”
林睦深闻言脸色马上冷了下来,太阳穴附近的神经剧烈地跳了跳,沉声问蒋艺沣:“你是不是不想签倪溪了?”
“想啊!”蒋艺沣一秒投降,极速滑跪,“你要是有法子把她签下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崇拜的对象,公司的希望,全体员工的信仰,明天的太阳!”
林睦深懒得理他。
蒋艺沣怕他使诈欺骗自己的感情,严正申明:“但是你不准作弊,不准摁着她画押。”
林睦深没好气地发问:“我是法盲吗?”
蒋艺沣这句“摁着她画押”唤醒了他关于杀青宴那晚的记忆,导致他心情更糟糕了。
库房里本就乌漆嘛黑,还没有窗,一缕月光都漏不进来,倪溪听到他的话觉得受到了挑衅,挥手打飞了他的手机。
唯一的光源也被漫无边际的黑暗侵透了。
黑暗中,他就听见堆叠的椅子“哗——”的一响,隐约有一声着肉的声音,紧接着倪溪痛呼一声,不可置信地说:“你打我?”
话音一落,他还没反应过来,颈间忽然传来剧痛。
尖利而湿润的触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然而他几乎是一刹那就辨别出来了。
那是她的牙。
他被她咬了,还是直接封喉。
要是被什么小动物咬了,他也就一巴掌拍飞了,可他的手都下意识扬起来了,却只是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高高抬起,轻轻落下,捏了捏倪溪的后颈肉,试图把她拎走。
可倪溪松口后转变了攻势,突如其来地舔上了他的喉结。
舔了一口后,她砸吧砸吧嘴,疑惑地说:“咸的?”
旋即后知后觉地呕了一下。
酒气随着她的呕吐扑面袭来,配合着呕吐时的声效,他也差点没控制住。
她的呼吸原本是均匀喷在他敏感的锁骨上的,就那一瞬,他感到到她呼吸一滞,像是刻意屏住的。
可能是她尝到了他颈间的汗味,发觉这不是幻觉,陡然清醒了。
就在这时,他耳尖听到了急迫的脚步声。
离他们越来越近。
像是朝他们跑来的。
他当机立断,撒开覆在倪溪颈后的手,藏在了另一组椅子背后的角落里。
他刚躲好谭芸就推门闯进来,扶起倪溪架在肩上,哄小孩似的说:“来,我们去接点水,把醒酒药吃了。”
门打开后,库房外的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他看见了他掉在地板上的手机,却害怕让谭芸发现,目光不住地在谭芸和手机之间逡巡。
过程惊心动魄,过程中的他狼狈不堪。
好在谭芸没有回头,直接带着倪溪走了。
否则被抓现行,谁会信他不是想用要签名为借口欲行不轨?
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他真不知道倪溪喝了那么多酒,也只是想趁她闲下来的时候要个签名。
弄巧成拙的滋味不仅憋屈,还很上火。
回到家里,他对着镜子一看,脖子上一圈淤青的牙印,跟刮痧刮到了脖子上似的。
睚眦必报啊。
这姑娘是属吸血鬼的吗?
真会挑地方咬,留下的印记穿再多衣服都盖不住。
谁叫他是冤种呢?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天涯此时,倪溪也在为当晚的事感到心神不宁。
喝了酒以后她记得的已经不太多了,只记得自己在半醉半醒的状态下撒了酒疯,对着那个长相帅气的男人大放厥词,还咬了他一口。
见到当事人的第一面只为自己撒酒疯而感到丢脸和尴尬,眼下回味过来了,开始懊恼。
喝得也不多啊,怎么胆子就那么大啊。
酒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后再也不逞能沾酒了,她根本不会喝。
心中有愧,怎么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算了,她敢作敢当,寻个机会赔礼道歉吧。
想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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