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两节连堂课，程观本想下课再问谢颂为什么不加他，却没想到感冒药效力不错，他困意翻涌，迷蒙地坐着硬椅子，竟真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程观出了一身薄汗，后门穿堂风拂过，凉爽舒适。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教室空荡，大家都去了操场。
程观缓缓起身，感觉身上什么东西滑下，他反手接住，是件校服外套。
他摘下挂着一只耳朵的口罩，被当作枕头的手臂僵麻，缓了会儿，起身下楼去操场找人。
没想到，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反而撞上了一起上体育课的四班，丁雨桐对小姐妹们说了句，转身向他招手跑来：
“诶，观你来学校了，病好了？”
“嗯，上午第二节课就来了，小感冒而已。”程观目光在操场搜寻。
丁雨桐好奇：“你在找谁？”
“你有看到谢颂吗？”
丁雨桐闻言一愣，不确定地重复道：“谢……颂？”
程观点头。
“他好像没来操场，”丁雨桐摇摇头，“……观你找他干什么？”
“有点事要问。”程观见人不在，“那我先回去了，你玩。”
“等等，观，中午还要一起吃饭吗？”
“不了，我不饿，感冒还没好全，别再传染给你们。”
“好吧。”丁雨桐叹口气，不明白为什么程观突然对谢颂提起兴趣。
程观站这一会儿，周围的女生就慢慢多了起来，旁边打篮球耍帅的体育生见比不过一个站桩的市第一，气得扣篮都歪了，球弹飞到场外，砸到了人，惹起那边一声惊叫：
“姜星！你没事吧？”
被熟悉的名字吸引，程观看向那边混乱的人群，一个面容清帅的男生捂着头，震得蹙眉但还是冲旁边的人安抚地笑了笑。
体育生跑过来拿球道歉，姜星朋友见他态度真诚也不好发作，只得扭头和姜星商量，随后和体育生扶人去医务室。
“诶，是姜星。”丁雨桐也看到那边，惊讶道。
程观收回目光：“你认识？”
“他是我们班的学委呀，和你一样，”丁雨桐调侃了句，“热爱学习。”
程观顿了顿：“……”
经过这两天，他已经确定这里不是惩罚世界，没有利益纷争，没有阴谋陷阱，这里太过安全祥和，反倒像是福利。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的种子似乎也没太大威胁。
“嗯，走了，”程观冲丁雨桐摆下手，“下午见。”
丁雨桐点头：“下午见。”
程观离开了操场，想着先回教室，绕过绿藤长廊，在拐角处忽然听到一道羞涩磕绊的女声：
“顾同学……请、请你收下这个。”
程观脚步一顿，走廊上一位女生背对他，站在顾连云面前，纤细手指正颤抖捏着一封信。
顾连云扫了眼，随手拿过信，直接扔进旁边垃圾桶，他锋利的眉眼间尽是不耐：“别再来烦我。”
说罢，他无意抬眼，恰好对上拐角处程观的视线。
程观：“……”
好眼熟的剧情。
顾连云挑眉，程观权当眼瞎，漠然转身。
“程观。”
岂料顾连云突然开口喊他，见人不理，他扯了扯嘴角，低眼看向脸色发白的女生，故意扬声道：“我改主意了，我觉得你很不错，我接受你的心意，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骄纵散漫的声音回荡在走廊，出尔反尔，丝毫没有顾及女生感受的意思，程观骤然凝眉，回头道：“顾连云你别太过分。”
“我就这样，”顾连云一手插兜，扬起下巴，点了下女生，“你愿意的吧？叫声听听。”
女生肩膀颤抖，垂首似乎难堪到极点，程观走上前，挡在女生面前，面若冰霜：“顾姨就是这么教你践踏别人心意的吗？顾连云，道歉。”
“你凭什么让我道歉，你是我谁啊，还轮不到你管我。”
眼前的脸欠揍至极，程观袖上传来细微拉力，他转头对女生安慰了句：“你别理他。”
女生眼睛水红，她摇摇头，擦了把眼泪，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顾连云漫不经心地垂眼看人：“怎么，同意了——”
啪！
女生竟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顾连云那张脸上，纤细的手力道却不小，顾连云毫无防备地被打偏了脸。
女生呸一声：“混蛋。”
“……”顾连云脸上红痕缓缓浮现，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随后眉眼戾气陡生，阴沉看来，“你打我？”
从小到大，顾大少哪儿受过这一巴掌的打。
程观拉过女生，让她先离开，并警告地看了顾连云一眼：“这巴掌你该受的。”
女生强撑着打完后眼底涌现后怕，手心通红，紧张地整个人都在抖，对程观颤声道谢，依言离开。
“好，程观你护着她是吧，”顾连云嗤笑一声，看着程观护着女生的模样，怒意上头，心里又酸又涩，“我妈都没打过我，今天她打我一巴掌，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她来不了学——”
啪。
又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程观收手，冷眼看他道：“清醒了么？”
“……”
顾连云喉间哽住，眸中黑沉，盯着程观。
“你自己想想刚刚说的是什么烂话，做的什么破事。荒唐也该有个限度，”程观目光锐利，“今天这巴掌算我替顾姨教训你的，你可以回去告状，或是现在打回来。我都接受。”
顾连云看着眼前人干净白皙的侧脸，手指微微蜷缩，没动，也支着面子没说话。
漫长的沉默过后，程观最后道：
“顾连云，你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话音落地，顾连云神色僵硬一瞬，看到程观转身向楼梯间走去，喉咙却像被胶水黏住，蹦不出来一个字。
这么一闹，程观也没其他心思了，额角突突跳动，感冒似有反复的趋势，他不想下午坐在闹心的人旁边，干脆到政务处请了假，手上和丁苏他们说一声后，午休直接回家。
到了晚上，程观拿着外套下楼，跟阿姨道：“李姨，我出去逛逛，不用准备晚饭了。”
“诶，多穿点，今天晚上听说有雨，带把伞吧。”
“好。”程观接过阿姨手中的伞，出门。
班群里一如既往地热闹，叽叽喳喳议论着今天北楼天台抓到几个抽烟的和南边外卖交接处惨遭查封。
程观翻看他们的闲聊，手机忽地探出通话界面。
是顾姨。
叫的网约车正好到了，程观上车，接通电话：“喂，顾姨。”
“诶，小观啊，是我，”顾姨声音温婉，咬文嚼字有股独特的韵味，“你现在在家里吗？”
“没有，我出门了，怎么了顾姨？”
顾姨笑一声：“没什么事，就是莲玉他们出差了，怕你在家一个人吃饭孤单，想让你到我们家来，正好我也想我们小观了。”
莲玉是程观的母亲，和顾姨是自小的邻里好友。
“谢谢顾姨，我今晚有些事，就不打扰了，明天我再去找您，带着您喜欢的香水，好吗？”
“当然好啊，小观还是这么贴心，送什么我都喜欢。”顾姨闲话顿了顿，还是小心翼翼地笑问，“……小观啊，我问你，我家那崽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程观看向窗外，答道：“没有。”
“你别介意啊，阿姨就是问问，那小混蛋什么德性我知道的，你告诉我，他又干什么坏事了，阿姨替你说他，一天天没个正形儿。”
“没事的顾姨，”程观心想肯定是顾连云有异常让顾姨看出来了，不欲多谈，“您别担心，我不生气，要是顾连云有脾气，我明天再和您谈好吗？”
“嘿，他小子还敢跟你有脾气了，那定是这小混球做错了。”
顾姨已经揣摩个大概，两个孩子的脾性她都清楚：“还是我太娇惯他了，等着，阿姨这就把他从房间揪出来说说，让他给你道歉。”
“不——”
程观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那头已经利落挂断。
看着陷入漆黑的手机屏，程观有些无奈，到了步行街下车。
他扫过花花绿绿的广告牌，走进了约定的那家小火锅店。
此时正值人流量大的时候，门口的服务员忙里抽空问他：“几个人？”
程观答道：“两个，还有一个待会儿到。”
“好，您跟我这边来。”服务员领他去了个空位，“自助取餐，按签计费，等会儿有人来给您点汤底哈。”
说完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走。
程观坐了会儿，手机弹出消息：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时间，我已经到门口了，你来了吗？
火锅店人声鼎沸，程观手机打字回复着，忽听头上传来句：
“您好，请问您要什么汤底？”
“稍等——”程观闻声抬头，两人对视，俱是一怔。
谢颂捏着圆珠笔的手紧了紧，指节发白，下意识垂眸躲避程观的视线。
“我来了，在点单吗？”
上午勇扇渣男的女生走来，孟何提着两杯奶茶坐下，冲程观笑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随便点了两杯。”
“嗯，”程观神色自若地接过，“你要什么汤底？”
“我要川渝麻辣的。”
“两份川渝麻辣的汤底，谢谢。”程观转头对谢颂道。
谢颂声音微哑地嗯了声，喉结滚下所有不该有的情绪，记单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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