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连带今早的气温降下来,阿姨惦记程观的感冒,叮嘱他多带了件冲锋衣外套。
校服外套有些薄,不挡风。
接送的车停在门口,司机打开车门,程观一如既往地上车,抬眼正要同丁雨桐他们打招呼,却见车内多了一个人影。
今日车内气氛反常沉寂,丁雨桐忿忿地撇下嘴,苏凉神色尴尬,看救星似的看向程观。
而车内侧,正坐着那位两人不待见的煞星。
顾连云自觉坐在离那两人最远的位置,塞耳机听歌,一脸无所谓地盯着车厢角落。
“早上好。”
程观对丁苏两人笑了笑。
苏凉:“早。”
“早,观你快坐。”丁雨桐迫不及待地拍拍旁边位置,眼神示意手机。
程观坐下,车子启动,驶出别墅区。
他拿出手机,发现丁雨桐竟然拉了个只有他们三人的小群,他一点进去,就是一屏幕的消息——
苏:我的脸要僵了,他为什么到底要跟来啊
丁:还是那张二五八万的臭脸/气,跟谁欠他似的,好想打他
丁:都是顾姨拜托我,要我一定带上他,否则他就算腿折了躺路边,我也不带!
苏:这车坐得我浑身刺挠
苏:顾姨那么好的人,怎么偏偏让顾连云当了她儿子。
丁:顾连云还是喜欢芭比娃娃的时候最可爱,越长大越可恶
苏:要是顾连云是女生没准会顺眼些/拇指
丁:确实
丁:他小时候穿粉裙子的照片我还留着呢/拇指
丁:那时候的顾连云没有被中二病玷污,还会跟我们分冰淇淋,图片.jpg,令人怀念
苏:现在不行,现在一股臭男人味儿,眼睛长到头顶上
苏:三年前夺我最新款游戏机之仇不共戴天/怒
以上是程观上车前的消息,此时程观旁边两人手打字直冒火星,热火朝天。
丁:观!速速解释,不是我俩的事,那肯定是你的了
苏:顾姨最喜欢程程你,一看肯定是顾连云哪惹到你了
苏:这是撮合和好呢
丁:据我观察,顾连云那崽种在观上车后面部僵硬了20%
苏:呵呵,是心虚了吧/白眼
程观慢悠悠敲完了字,解释道:我昨天扇了他一巴掌
丁&苏:……
“咳咳!”
丁雨桐突然咳起来,手捂住半张脸,悄悄摁住了自己不住上扬的嘴角。
丁:干得漂亮/拇指
苏:所以是为啥?我还没见过程程你打人呢
程:他敢利用权势威胁一个无辜女生退学,我让他醒醒脑
看到那条消息的苏凉拧眉,悄悄向顾连云方向瞪了一眼。
恰好被丁雨桐咳声吸引向这边投来一眼的顾连云:……?
苏:我就知道一定是那姓顾的错
苏:干得漂亮/拇指
两人在群里花样吐槽某位姓顾的,程观看着盯手机的姐弟两人再明显不过的表情变化和小动作,内心失笑,收起了手机。
车子很快到了学校,四人表面一路无话,走进教学楼。
顾连云双手插兜,下颌紧绷,愣是忍住没看程观一眼。
程观同丁苏两人道别,看到教室前像堵墙的背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后门。
他踩着上课铃坐上后排,自然地仿佛他这里本就是他的位置,扭头对旁边的谢颂一笑,轻声道:“早。”
谢颂补作业的笔尖停住,左手上的绷带整洁,回道:“早。”
“站这儿干什么呢,快回到座位,”语文老师抱书,看到前面愣站的顾连云,她拍了拍人,“上课了啊,早读背诵,三十分钟后默写。”
程观翻开书,全然忽视来自前方的瞩目视线。
早读开始,班里的几个女生看看前面的黑脸顾少,又看看后面安然自若的学神,几人对视一眼。
坏了。
她们偷摸磕的CP好像散伙了。
小纸条在混乱的早读声中从教室东南传到西北角,咚地一下,意外跑偏,丢到了顾连云的桌子上。
女生迅速低头,脸快要埋进书里,满脑袋完蛋。
高二学习压力大,精神食粮不能少,既然旧衣穿破,那就织件新的,摇起新大旗!
所以,那纸条最后一句是她写的,提议学神的新人搭配。
虽然早读嘈杂,但女生还是精准捕捉到了那道清脆的撕纸声响,她头低得更深,不敢看顾连云的脸色,欲哭无泪:“……”
正值初夏,窗外日光渐盛,清晨的凉意很快一扫而空。
谢颂晚上要打工,因此午休时,程观就拉着他请假,去了医院。
那道伤口缝了三针,医生皱眉询问为什么不早些处理,程观低声道歉,后手悄悄掐了谢颂的背一把。
让人心疼又生气。
谢颂没躲,抬头安静地看他。
如此,伤口留疤不可避免,记好医生的注意事项,两人离开了医院。
“给。”
程观随手戳开百香果茶,递给谢颂,吸管轻压他唇边:“尝尝?”
谢颂被眼前人颊边的剔透汗珠引走心神,下意识照做。
日头当照,冰凉香甜的果茶顺着喉管而下,舒适解渴。程观弯下眉眼:“好喝吗?”
“嗯。”谢颂犹豫抬手,见人仍不闪不避地看他,便轻拭过了那滴汗珠,“今天……我会还给你的。”
等谢颂出了医院才知道,程观早已交过费。
“好啊,”程观咬着吸管,模糊玩笑道,“那今天我得让你多欠点,让你还我一辈子,好不好?”
果茶外壁凝结的水滴滑落,带着独特气息的汗珠消逝于谢颂指腹间,他想着,他不值钱的:
“嗯。”
程观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扭头叹息般哎呀了声。
笨蛋。
谢颂问:“怎么了?”
“没什么,”程观虚点两下他新换了药的手,“还痛吗?”
谢颂摇头。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如果他提前知道,这道伤口能带来梦境中都不曾幻想的靠近,他只会担心那些人划得不够深。
也许最后那下他不该躲,而是任由竹签刺入更深,没有收劲的拳头狠狠砸在那张脸上。
“那好,”程观放心了,“我们回学校吧。”
*
顾连云和人打起来了。
班群炸了一下午,连上课时间消息都不断。
在北楼楼梯间,那儿是几个混混学生默认的吸烟唠嗑点,顾连云不知怎么路过那里,上去一脚就踹上人肩膀。
那几个黄毛脑袋登时瞪大了眼,站起来污言秽语齐发,瞬间同顾连云打作一团。
正巧那楼梯上,教导主任带着一位学生路过,见状冲上去拉架,拉架途中听说有人把主任宝贵的假发拽了下来,扔到地上,混乱中不知踩了多少脚,满是脚印的假发奄奄一息。
此情此景,教导主任气得头上那几根毛都竖起来,吼声响彻整个北楼:
“你们几个,都给我滚到办公室来!!!”
这下,事情彻底闹大了。
教务处。
主任颤手喝了口安心宁神的菊花茶,保温杯底磕在木桌上,扫过办公室站着的这几个斗殴的混球,其中一个还满脸不羁。葛主任一口郁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连忙一手抚着心口,一手指过这几人:
“……我看你们是要疯!这是学校,是你们打架骂街的地儿吗!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你们几个,给我说清楚,到底为什么打架?!”
“……”
当时在和主任谈话意外卷入拉架漩涡的姜星:“葛主任您消消气。”
葛主任收手,啤酒肚起伏两下:“嗯,姜星同学你回去上课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好的。”姜星点头,转身时视线在顾连云身上停留片刻,那人眉眼冷硬傲慢,颧骨挂着块儿,几乎是把不服气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看来孟何说得没错,这人脾气确实很差劲。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在刚刚的混乱中,主任的假发就是这人扯下来的。
……他以后还是离这种刺头远些吧。
姜星抱着印好的卷子,握上门把手的前一刻,门把手从外下压,有人推门而入,他下意识后退。
门后的程观动作一顿,侧身让路,顺手扶了把要滑落的卷子:“小心。”
“谢谢。”姜星冲他笑了笑。
葛主任抬眼看到了门口的人,训人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道:“程观你来了啊,那卷子刚印出来,姜星拿的是主科,你把这副科的拿上,麻烦你们几个班数数分一下啊。”
“知道了葛主任。”
程观走进,毫不惊讶地掠过站着的人,搬起桌上堆叠的卷子。
葛主任一瞅,卷子快到人下巴尖了:“有点多哈,你一个人搬得了吗?”
不等程观回答,葛主任转眼看过室内空手的混球们:“谁来搭把手?”
各色头毛的混混们皱皱鼻子,似是有些地心虚地瞟了眼程观。
顾连云傲气的头颅不动了,偏移桌角的目光微闪须臾,慢吞吞开口:“我——”
“我来!”其中一个灰毛突然举手,扬声压过了顾连云的话音。
大好的机会,能逃一会儿是一会儿。
“行,你来吧。”葛主任吹着保温杯的菊花茶,警告道,“搬完立刻回来,知道吗?要跑了你等着的。”
“得嘞,保证完成任务。”
灰毛那点心虚抛到十万八千里外,乐颠颠过去,顾连云拧眉,一把手抓住人,提鸡崽似的,灰毛哎呀哎呀地叫起来:“你干嘛?!”
葛主任也呵斥:“顾连云!”
顾连云充耳不闻,厉声对灰毛道:“你哪来的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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