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外婆家的厨房里格外热闹。临时被抓了劳工的宋清站在厨房一角，心不在焉地剥着毛豆。而那一颗颗翠绿豆粒落入白瓷碗中的声音，却被外婆剁着肉馅的嘟嘟声掩盖得结结实实。
外婆将肉盛进一个不知经了几代人手的搪瓷印花大盆里，一面往里头洒调料，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
“待会儿人回来，要是考得不好，你可不许说人家啊！现在正是给孩子建立信心的时候，得多鼓励！”
宋清头也没抬，手指灵活地剥着豆荚：“放心，会有进步的。”
外婆拿筷子的手一顿，瞥了她一眼：“哟，你这当老师的，还挺了解学生嘛？”
宋清将空豆荚往厨余垃圾桶里一丢，自然接话：“就她之前那惨不忍睹的底子，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练习。除非她闭着眼睛考，不然总该有点进步。”
外婆被这“嘴硬”逗笑了。她走过来拿走宋清手里的毛豆碗，又从兜里摸出几张零钱塞给她。
“去接人放学吧，顺便去菜市场买两斤绿豆。对了，再买两袋饺子皮回来，晚上咱们包饺子吃。我早上光记着买肉了，真是老糊涂了！”
宋清冲了下手，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往门口走：“学校远，车她骑走了。我直接去附近的超市买吧。”
外婆搅拌着肉馅：“哦？你知道买什么样的饺子皮？”
宋清弯腰在玄关换鞋，不留痕迹的抬头瞅了眼墙上的时钟：“不就是饺子皮和红豆吗？我让售货员帮我挑就行。”
外婆从厨房里钻出脑袋，对着某个自中午回来就心不在焉的人提高声音喊道：“是绿豆！绿的！让小林带你去菜市场，知道了吗？”
门外，骤然加快的下楼梯的脚步声里，混着宋清应下的声音：“知道啦！”
经历过一节多课的漫长凌迟，试卷的讲解终于到了最后一道大题。
严老师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这道题难度很大，全年级做对的人也不多，我们班只有李崇山和林鸢有两位同学做对了第二小问。林鸢，你给大家讲讲你的解题思路。”
一瞬间，全班同学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到林鸢身上。
林鸢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这是班主任在给自己一个在众人面前的解释机会，她不能出错。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黑板前，一边写一边讲解。
冷静下来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宋清讲解类似题目时清晰的思路和步骤，起初有些微颤的声音逐渐变得流畅。
严老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赞许：“很好，思路清晰，步骤完整。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她敲了敲黑板，在讲解完第三题后，又转过头把先前林鸢说的第二题的关键步骤解法重申了一遍。
“这种复合型大题是高考的常客，也是拉分的关键！下次月考肯定还会有类似的题型！到时候谁要是再错，特别是连第一题都做不出来的！就到我办公室来，我单独给你讲！”
一番萝卜大棒的恐吓中，下课铃声如同救赎的仙乐响起。
严老师看了眼一个个归心似箭的学生，没多说什么，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教室。
老师前脚刚离开教室，后脚学生们就像出笼的鸟儿般，抓起书包蜂拥而出。
轮到值日的林鸢、苏晓芸、陆思韵、以及陆思韵的同桌赵晓柔四人一面说笑着一面干活，倒是很快就打扫完了教室。
四人一路结伴，说笑着走到自行车棚附近时，林鸢一摸口袋，发现车钥匙不见了。
“我的钥匙可能落在教室了！你们先走吧，我回去拿一下。”
和三人道别后，林鸢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值日安排的突然，她也没来得及告诉宋清和外婆这件事情，但眼下多慢一分钟就会让人多操一分钟的心。
几乎没有迟疑，林鸢转身跑向那条教学楼后面少有人走的僻静小道。
小道是近路又正好处在监控的范围之外，但两旁高大的灌木丛和高大的树木里满是恶毒的蚊子，所以在夏天并不受欢迎。
林鸢刚走到拐角，便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声。定睛一看，只见孙佳佳正拦在秦羽面前，脸上带着激动和委屈的红晕。而秦羽则背对着自己，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林鸢下意识停下脚步，躲在了一棵大树的阴影后。
“秦羽！你就这么躲着我？！”孙佳佳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到底哪里不好？”
秦羽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不耐烦融合成的冷硬：“我没躲。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对你没那意思，从始至终一点都没有。”
“那你对谁有意思？林鸢吗？”孙佳佳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浓浓的嫉妒和恶意，“你是没看见今天在会议室，宋大状元那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够了！”秦羽猛地打断她，声音里是压抑着的怒火，“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们的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是再胡说八道……。”
“我胡说？”孙佳佳激动地打断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笑，“她林鸢不就是喜欢女的吗？！”
秦羽猛地将烟头踩灭脚下，眼神锐利如刀：“你说够了没有？”
自认为隐藏得极好的秘密，在青天白日里被人提及。林鸢的血瞬间冲上了头顶，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尴尬又危险的境地。
然而，她一转身，却猛地僵在了原地。
就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宋清提着一个印着章鱼小丸子logo的透明塑料袋站在那里，像是一棵默默不语的树。
林鸢不敢去想宋清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到了多少。但眼下，她能想到的只有跑过去，拉着人离开。
偏在这时，孙佳佳带着哭腔的声音却清晰地刺破了寂静：“够了！反正她也不喜欢你！人家现在眼里只有那个宋清！”
林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耳朵，远处放学的喧闹声、近处孙佳佳激动的尾音，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而宋清只是站着，维持着刚才的动作。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呼吸都不动声色。
夕阳的余晖穿过枝叶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她们笼罩在一层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慌的静谧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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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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