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光透过云层照射向地面,斜斜地飘进向星的房间,最终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向星翻了个身,差点掉在地上,吃力地揽着被子爬起来。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顺手把阳光也揉了进去。
床头柜上是她昨晚擦眼泪鼻涕的纸巾。
向星忍不住回忆起来昨晚的事,心中警铃大作,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点开手机的那瞬间,她嘎嘣一下就躺那不动了。
“要死了要死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向星捂着脸不愿意面对现实,祈愿此刻能有一种回溯时间的魔法。
从小到大,向星有什么事情都是方如鹤帮忙解决的,从上小学时,作业不会写,方如鹤教她,上初中了又带着她开始学素描,学油画,高中还慷慨借她平板画画。
好像每次遇到问题方如鹤都恰好是那把开锁的钥匙。
就算大学时,两人相隔那么远,都还是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向星顶着凌乱的头发,浮肿的脸,懊悔道:“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方如鹤此时已经结束了工程,坐在返程的汽车里,他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外面是顶好的阳光,手机还在充电,他慢条斯理地翻阅开那本漫画。
从邮寄过来到离开,这段时间里,他都没有拆封,只是把它包裹好,放在床下的行李箱里面,以免被虫鼠啄食。
王骞仁看着他这幅样子,不免腹诽道:“你都多大人了,还看漫画书呢,还是那种粉色包装的,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他摇摇头,摊开双手,似乎想要找个共鸣,望向司机,无奈道:“搞不懂!”
方如鹤没有理他,嘴角带着最温和的笑容,像是晨光,指腹反复摩挲着扉页上画的一个小爱心,上面透着细闪,就像星星的光那么亮眼,他小心翼翼地翻阅起来,犹如对待一件珠宝,就算是看过无数遍早已能倒背如流的剧情,都是那么的让他入迷。
行至中程,暴雨倾盆,方如鹤才从闪电中惊醒,把思绪从漫画中抽离出来。
他还要给向星发短信。
打开手机的时候,他又无比期待向星的消息。
打开手机之后方如鹤沉闷着脸,却是不愿意接收到她这样的信息。
方如鹤打开搜索栏,看着一直转圈的屏幕,十分焦急。
等内容终于加载出来,铺天盖地的负面言论压得他喘不过气。
外面黑云一片片倾轧下来,就像是一个恶魔要把人吞噬入腹。
方如鹤感觉自己被淹没。
他的心里开始为她哭泣。
那个小女孩他从五岁保护到现在,那些人却想用一句句轻飘飘的话毁掉她。
方如鹤感觉好像那些话变成利刃和尖刀都刺向了他。
网络上的语言是无形的,可那些不明真相的谩骂和诅咒,就像是一个大牙齿,把人的心脏用舌头卷进去,不断咀嚼后吞咽入腹。
方如鹤打了个电话过去,此刻老天助他,这一带信号良好。
“喂。”向星还在为自己发过去的话心虚,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
她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却先她一步。
“你还好吗?”
向星听见他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好像这人就在她跟前一样,向星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僵在原地半晌发不出声音。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方如鹤的声音了。
所有的酸涩涌上心头,向星觉得嘴巴里面好像刚咽下一个酸橘子一样苦。
她平复了心情,恢复了从前一样调皮的音调:“我好着呢,你放心吧,我不会被他们的三言两语打败的。”
即使语言上再怎么作假,嘶哑的声音都能告诉方如鹤,她过得并不好。
方如鹤沉默良久,风声从窗外灌进他的耳朵里,他的大脑一遍一遍循环着刚刚向星的话。
眼眶微微有点湿润了,方如鹤扯着沙哑的嗓音,平和道:“所有备份我都存好了,回去了我拿给你,我现在在山里面信号不好。”
方如鹤发过去一个定位。
向星点开,知道他们相隔千里。
原来隔了那么远,可她心里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方如鹤总是方如鹤。
他在,她就有了定心丸。
方如鹤克制再克制,隐忍再隐忍,最后难以掩饰他的隐晦。
月亮总有背面,隐藏得再好的人也甘愿露出马脚。
“无论世界怎么变化,我都永远站在你身边。”
向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竟然滑落下一颗珍珠般的泪水。
下一秒,轰隆的爆炸声把她吓得浑身一惊,脑袋里面瞬间一片空白。
电话那边最后好像是谁大喊了一声“小心”,之后再没有声音。
向星捏着手机,一遍一遍拨打,却再也无法拨通。
“方如鹤——”
2026.10.3
玉都医院。
头顶的灯光闪烁,明明灭灭,让人穿行在走廊里面不由生出一种恐惧的情绪。
黑色的空荡填满了这个长方体。
刚上晚班的实习护士向同事抱怨:“你说说这灯也不修修,晚上这样多吓人啊。”
同事习惯了,无所谓地笑笑:“比鬼更可怕的是人,你呀,还是太单纯了,修理的钱你给啊。”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想问问方如鹤在那个病房。”
两人相视一眼,回忆起是昨天转来的那个帅哥,因为清冷气质特别出众,两人都有印象,现在看来,这是他女朋友过来找他了。
“06病房2床。”两人异口同声道。
向星道了谢匆匆离去,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由于戴着口罩,闷出一脸的细汗,不停大喘着粗气。只能扶着门把手,弓着腰大口大口呼吸,喘气声很粗重,她肩上的长发随意滑落在脸颊一侧,看起来凌乱而狼狈。
方如鹤像是有感应,看向门外,嘴唇发涩,先干咳了两声,喝了口温水,才问道:“有人在吗?”
向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很多,才抬脚走进去。
“当当当当,又见面了,本来想吓唬一下你,没想到被看出来了。”
“你是跑过来的吗?”方如鹤艰难开口,嗓子还因为发炎而疼痛,身上破皮的地方开始长新肉,折磨得他很痒,可这些痛苦,通通都抵不过这一瞬间。
他以为自己躲到深山,躲到老林,躲到这世界的另一边,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可现在,他的呼吸,乱了。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向星简直想把自己这些天来的心绪一股脑全说出来,可是她忍住了,先看向方如鹤受伤的眼睛,那里包好了绷带,看起来像是失明了。
“你,还好吗?”向星头顶灯光,眼泪就愈发明显,像是即将落下的小雨。
“我很好。只是擦伤。”方如鹤现在其实能看见,他只是没有睁开另一双眼睛。
“怎么?我先骗到你了?”
他语气很平缓,尾音带有一点点难以想象的俏皮,他慢慢撕开绷带,露出自己的一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向星。
向星才是那一瞬间被逼得流泪,冲上去狠狠锤了他的胳膊一拳。
“你知不知道我快吓死了。”
方如鹤解释道:“前几天,医生都是让我这样绑着的,今天我看你来了,逗逗你。”
他语音一转:“我吉人自有天相。”
向星又轻轻打了他几下,力道简直像猫儿挠一样。
方如鹤被弄得有点心痒。
“你呢,你怎么样。”方如鹤现在还是有点冷,秋天了,他穿着单衣,说话像是吐出一口寒冰一样,要把北方的阴冷带过来。
向星摸了摸鼻子,打哈哈:“我挺好的啊,哪里有不好的。”
方如鹤就知道她在说谎。
“真的吗?”
“真的。”
向星看着他。
方如鹤缴械投降,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我相信你。”他补充道:“一直。”
向星的心微微有点颤动,她知道方如鹤一直都是他的盾,他相信她不会做那些事,也相信她自己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秋天了,开始降温了。”向星看着窗外,搓了搓手,很声音地转移着话题。
窗外只有被风吹落的树叶,看起来很萧瑟,伤感。
方如鹤看着她的侧脸,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聊,“嗯,是冷,北城更冷。”
两人沉迷两秒,向星先有了动作。
“要吃水果吗?我给你削?还是要喝水?”
“不用,很晚了,你先回去。”
方如鹤声音也很冷,像是一块冰山,顽固不化。
“我是专门为了看你。”
“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方如鹤眼皮没抬一下。
向星感觉到了他的阴郁,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
“赶人!”她叉着腰装凶。
方如鹤看她这样,没忍住笑了,语气软了下来:“那你先回去睡觉好不好?”俨然在哄幼儿园小孩一般。
向星跟他犟:“不好,这里有空床,我就在这睡。”
方如鹤睫毛颤了颤,也像是在纠结,他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真像是一棵沾满雪的雾凇抖了抖。
“不行,我要睡觉了,你会打扰我。”
方如鹤坐下侧躺着,裹了裹被子,看起来就像是马上要入睡了一样。
他知道,向星是为了他,只要他不愿意向星就不能再坚持了。
“我们以前也一起睡的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朋友。
方如鹤在没人能听见的地方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长大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不像话。”
他鼻影很重,听起来话语就有点严厉,又有点让人难以寻觅的伤感:“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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