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希看着地精血糊糊的皮肤，脸上眼泪鼻涕还想往她腿上蹭，她额角跳了跳，一脚将他踹开。
“好好说话，站在那里别动。”
地精本来还想爬过来，这下只能窝在角落里擦抽抽搭搭了，“你，想知道，什么？”
“魔药是你弄的？目的是什么？”
“唉，这个，今晚天气真好啊……”
地精对着手指，顾左右而言他，一个水珠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他一惊一乍地叫出了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颗水珠撞到墙壁分散出无数水滴，溅落到他脑袋上，瞬间鼓出了好几个大包——
“啊啊啊不是我弄的，放过我吧，呜呜呜。”
作为一个怪物城堡的主人，他哭得实在很没出息，但谁让他没用呢。
这座城堡花里胡哨一堆怪物，就是因为他实力太弱才被弄来当守卫的。
但他运气又实在很好，手里捏着好几件宝物，有些能操控魔物，同时也有其他特殊用途的道具，比如那块能吞噬魔力的宝石。
以至于一旦被近身，就毫无反手之力了。
不过祝云希仍然怀疑他有后手。
“不是你？那是谁？这城堡不是你的吗？难道别人还能不经过你同意在你家泼药剂吗？”
地精眼神闪躲，犹犹豫豫。
祝云希眼神彻底沉下来了，一脚踩在他脑袋上，拧了拧，面上却笑着，声音温温柔柔，“我耐心有限，你应该不会想做我第一个藏品吧？不过，你这么弱，成为我的藏品都不够格。让蝙蝠吸完血，骨头再扔到荒山野岭给野狗啃，你觉得怎么样？”
地精吓得身体浑身发抖，说话都在打颤，语无伦次道：“不是我，我不能说，我答应了，不然我会全身溃烂而死……”
祝云希幽幽道：“不说你现在就会死。”
水汽化作的长针被一阵小风吹得晃了晃，看起来软绵绵的细针却将地精晃花了眼，那根针离他眼睛那么近，甚至能看到针尖反射的光，好像一动就会戳破他的眼球。
他颤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死到临头反倒镇定了下来，十分狡猾地答道，“自然是对谁最有益，就是谁干的喽。”
祝云希眉心微皱，若是没有那个梦，她自然不清楚这个魔咒对谁有好处。
但是，那个交换生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明明昨天才转学过来，甚至和霍骁根本没有交集。
若是那种被霍骁捧在手心的滋味，或者霍家未来家主夫人的位置，那未免也算计得太早了。
她觉得这有点荒谬，虽然梦里那个交换生都得到了。
“解药呢？在哪里？”
地精忍不住鄙夷，“一旦分隔几天效果就会渐渐消退了，这种东西哪用得着特意做解药嘛。”
祝云希踹了他一脚，他马上老实了。
“霍骁呢？”
“那是谁？那个鼻子长上天的蠢货？还是那个小偷？”
祝云希没说话。
地精摸了摸鼻子，“那个蠢货回家了，你知道，这魔药是冲他来的，我就是给她借个地方而已，你要是找他，回家就能见到他。至于那个小偷——”
“他偷你什么了？”
祝云希打断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来。
地精摸不准她的态度，只好老老实实道，“当然是什么都没偷到啊，但是他那一身稀奇古怪的衣服，就是为了做坏事吧！要不是我一直在城堡里，屋子肯定就被他搬空了。”
他边说，还边忿忿不平。
祝云希觉得无语，又给了他一脚，一时又不知道还能问出点什么来。
地精见状，可怜地吸了吸鼻子，“你看，我什么都说了。伤害你的是那群魔物，可不是我，你要报仇去找它们别找我呜呜呜……你放过我吧，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祝云希沉默了一会，从角落里搜出一条绳子，捆住地精，拖着往楼下走。
地精瞪着她的后背，眼神怨恨，祝云希一回头，他又马上一副抽抽噎噎的可怜模样，恨不得拿张手帕堵住眼泪。
直到城堡门前，祝云希看向地精，“开门。”
“可以，但你得先放开我。”
祝云希怀疑地看着他。
“别这样，这门可是我的另一件宝物，重新开启可是很耗费力气的。”
他信誓旦旦，“再说了，我实力那么弱，逃跑不是找死嘛，我可没有这么傻。”
祝云希觉得也是，给他松了绑，他眼神十分诡谲，抬头突然朝她笑了一下。
下一秒，一排长枪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直直穿透了她的身体。
“哈哈哈，蠢货！让你烧我，活该被刺成筛子！”
地精笑得直不起身子，躺在地上翻滚。
直到他眼前朦胧一片，才坐起身擦了擦眼睛，以为是眼泪蒙住了眼睛。
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看不清楚，就像是被蒙上一层雾气的镜子一样。
甚至连呼吸，都是一股浓重的水汽。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打了个哆嗦，那满室的水汽也渐渐消散，团成一个人形，最终在地精绝望的目光中，幻化成祝云希的模样。
祝云希朝他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微笑。
他呆滞地看着，下一秒，直愣愣地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祝云希看向那盏南瓜灯，里面烛火莹莹，还在跳跃着，但外面被刻成小恶魔的南瓜罩却已经碎成几瓣了。
她想，可惜了。
她捡起地上的烛台，打算回去再找个漂亮的灯罩。
至于地精，家里倒还缺一只看门狗。
祝云希疲倦地回家，期间路过那个小巷，酒鬼已经不见了，地上的隐蔽器也失踪了。
大概是回家去了。
待会要不要去看看霍骁呢？
祝云希推开了公寓门，还没来得及打开灯，耳边忽然炸起一声尖锐地质问——
“你去哪了？”
祝云希打开灯，拖着地精扔在地上，将那朵小火苗换进一个漂亮烛台里，进洗手间洗好了手，才重新回到客厅。
“我问你话呢！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
祝云希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的呢？祝云希，我可是你妈妈！”
母亲歇斯底里尖叫了一声，抢了她手里的茶水，一把泼到了她脸上。
祝云希闭了闭眼睛，平静地擦干脸上的水渍，按耐住性子，温声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怀胎十月生下的你，难道有事才能来找你？”
祝云希起身就要回房间。
“站住——”
母亲一下捉住她的手，突然收敛起脾气，可怜道，“小希，妈妈没钱了，你接济一下妈妈吧。”
祝云希垂眼看她，“爷爷前些天不是刚给过你吗？”
她咬了咬唇，有些难以启齿，“我这些天包了个情人，谁知道他是个骗子，说要投资，我把钱借给他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她说到这，又有些生气，“你爸爸那个贱人，当时居然还带着他那个情人来嘲笑我！然后，你不知道，第二天，他那个小情人也卷款跑路了哈哈哈，活该！”
祝云希没笑，只觉得疲惫。
她偏过头，平静拒绝，“我没钱了。”
“不可能！你爷爷那么宠你！”
“霍骁最近要过生日，我得给他买礼物，总不能太便宜。”
母亲愣了愣，“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确实应该买礼物，要不然他生气退婚了，你哥哥在家族的地位就不稳了，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祝云希含着笑，“是呀，所以您去找哥哥要钱吧，他现在正得爷爷青眼，肯定不缺钱。”
母亲迟疑道：“这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他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他需要钱处理人脉的，又不像你，在学校里花不了几个钱。”
祝云希冷下脸，“那就没办法了，母亲请回吧。”
母亲又骂了几句，但她都无动于衷，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出公寓，走前还不忘嘱咐道，“记得到时有钱了马上打给妈妈，妈妈要包不起情人了。”
祝云希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决定明天就去换个锁。
不过，她又看了一眼对门，里面听不出任何声响，门缝里也没流露出任何光线。
她收回目光，合上了房门。
回到房间，祝云希打开了录像，小区门口，晦暗路灯下，几只飞虫一晃而过。
一个戴着兜帽的男生走了进来，进入小区时，左右环顾，可能怕被发现，下意识压了压帽沿。
他正要往里走，一个穿着巫师服的女孩快步走了进来，然后低着头，一把撞到了他后背。
男生回过头，兜帽在牵扯下遮不住，录像下，露出了英朗帅气的侧脸，不是霍骁又是谁？
女孩抬起头，不出意外，是南知雪精致立体的脸。
他们两个在路灯下拉拉扯扯，不知道说了什么，情绪都很激动。
忽然一瞬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两个人安静了下来，都很默契地躲到了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
祝云希的母亲到了。
待她上了楼，霍骁等了一会，也悄悄上了楼，南知雪在原地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直到母亲离开，一直都未再见到南知雪的身影。
祝云希关上了录像，起身去洗漱。
睡前，她将那簇小火苗放在窗前，才慢慢合上双眼。
这一晚罕见地没有做梦，醒来时窗外是明亮的朝霞，雾气化作水珠，从花瓣上慢慢垂落。
祝云希打开门，恰好对面也传出动静。
她等了两秒。
霍骁冷峻的五官果然从门里露了出来，看到她，神色软了下来，“早上好。”
“早。”祝云希合上门，随口问道，“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霍骁知道她肯定又忘记吃早餐了，将一盒热过的牛奶递到她手里，表情讶异，“我一直待在家里。云希，你这是试探吗？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没安全感了？”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认真，表情也挑不出错处，好像怀疑他的人都该受到谴责一样。
祝云希移开视线，顺着他的话说道，“我现在确实没有安全感。你见过吗？那个新来的交换生，特别漂亮。”
“是吗？我不觉得，她眼睛不大，性格也很糟糕，路上撞到人都不知道开口道歉。
“不过胆子倒是蛮大的，被人故意踩到了没道歉，她都敢抡起椅子砸人脑袋上，而且声音也蛮好听……不过也仅此而已，她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说话时低着头，眼睛半磕着，看不清情绪，但嘴角隐隐勾起，他却好像没注意到。
祝云希拆开吸管，喝了几口牛奶，点点头，转身朝前走去，“走吧，要上课了。”
从公寓到诺亚魔法学院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期间只需要走进一个电话亭里刷学生证，再抬眼就能看到学院的大门了。
进门前，祝云希脚步停了一瞬，忽然侧身，狭长的眼睛直视霍骁，眼睫在晨曦中轻轻颤了颤，忽然笑道：“这几天别去见她，可以吗？”
不用指名道姓，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意的是什么，说的是谁。
霍骁闻言，下意识抬起眼皮，想说什么，最后眼神却越过她，瞳孔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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