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晓打量着从山里走出来的两个男人,他们看起来不像坏人,当然,以她的阅历,她深刻明白人不可貌相。
真晓看了弟弟陶分晓一眼,回应道：“我们来这里挖土,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犹豫了一下,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哥,你们在这儿干嘛呀,山里头有什么好东西吗？”
她仰着十四岁少女该有的稚嫩脸蛋,神情天真,眼眸懵懂,透着好奇和怯意,整一个见识少的无知村姑的模样。
真晓好奇是真,看他们就不是普通人,他们来这乡下干什么?
她猜他们是官府的人,或许司农司的人,来调查研究这片土地的土质。
真晓更倾向后者。
虽然她多次进镇,也看过几本书,但对外界的了解依然很少,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早就进城,去各地逛逛了。
难得穿越一回,不在这世间游走一遭,简直浪费生命。
她的梦想,是云游四海,做前世还来不及做的事。
现在,在这鸟不拉屎的乡下遇到外来者,她忍不住与之交谈,想获得一点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看眼前故作一脸天真懵懂的小姑娘,楚同朝哑然失笑：“呵呵,小姑娘,山里头有好多茶树呢。”
乔昕忍不住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嗯?真晓微微眨眼,怎么感觉对方话语透出讽刺的意思?
“那你们怎么不采茶呀？”真晓保持一脸的天真。
“自会有人给我摘。”楚同朝边说边走近姐弟俩,看着真晓锄头下的土,“你打算挖什么?”
是个老板啊。
这会儿,在真晓眼里,他们是四处寻找货源的商人,跟唐民富一样,看眼前书生打扮的男子,就一公子哥,敢情是刚接手家族生意,出来实践历练的继承人。
只是,他为什么要把货源告诉他人?
真晓脑子里涌起多种猜测,看男子走近,离自己不过半丈,透着审视之意的半合着的眸子盯着自己,使她颇为不自在,习惯性的提高警惕。
她拿起锄头,杵在身前：“就随便挖挖,什么都没有……”
她拉起弟弟的手臂：“我们去别处看看。”
说罢,真晓拉起弟弟就走。
分晓也惧怕陌生人,立刻跟着姐姐转身。
半转身的姐弟听到旁边响起声音：“别急着走,有事问你们,回答有报酬。”
停!
陶家姐弟立刻僵住身形,齐齐回头望发话的人。
真晓转身面对陌生人,大大方方地问：“怎么说?”
“嗯……”楚同朝思考着道,“回答一个问题一文钱?”
“行。”真晓声明,“不管答案是不是你想听的?”
“可以,”楚同朝微笑道,“你不怕我最后不给钱?”
真晓笑了：“反正我又没损失。”
楚同朝看了身边人一眼,乔昕立刻掏出一把铜钱。
公子问道：“你们刚才在挖什么?”
［这是给我送钱吗。］在心里吐糟了一句,真晓回道：“不是挖,是种,我们村子的地种不了庄稼,我想在山里种点东西。”
乔昕给真晓递来一枚铜板,真晓欣喜地接下,这钱真好赚。
她清眸泛着期待的光芒看楚同朝,不言而喻。
楚同朝含笑道：“那你打算种什么?”
他不介意再多花一文钱。
真晓爽快回道：“种橄榄。”
公子哥身边的男子又递给真晓一枚铜板。
“你们在山里或者地里见过刀具之类的物品没有?”楚同朝进入主题。
真晓老实回道：“我们没见过,但听村子里的人说过在翻地时翻出一把刀,断了的,都生锈了,看不出原型,砍豆腐都砍不了,因为露土不久就碎了。”
这片地湿得厉害,刀具被埋在土里,时间久了,坏掉了很正常。
真晓又拿到一枚铜板。
楚同朝点点头,对姐弟俩道：“你们见到过这种玩意吗？”
说着他看了同伴一眼。
乔昕忙把手中的铜板塞入腰间钱袋,从胸口掏出一张纸,向姐弟俩摊开。
姐弟俩睁大眼瞧。
图纸上,画着一只横着的直筒物品,两截,一头稍微小一点,靠近大一点的一头有把手,好像可以上下拉动。
这么看,能看出来是个啥?
真晓看向弟弟,分晓也是一脸茫然。
真晓对两陌生男人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啊?”
楚同朝含糊回道：“非土制非木制,里面有东西,可以喷出来。”
非土制非木制,那还能是什么制作的?
金银铜铁铝?
真晓蹙眉,搜刮着脑袋,想想自己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边摇摇头：“没见过……”
金属制的……
里面有东西可以喷出来的……
想着想着,她脑海隐约浮现一个模糊的画面,有印象,但她想不起来。
楚同朝看了乔昕一眼,对姐弟俩道：“我刚来这里,对这里不熟悉,你们村子里应该有些解毒草药吧,你们家都有什么药,能否卖给我一些？”
山里人对山里毒虫有了解,根据经验总能找到一些常见的毒虫的解毒草药,家家户户都有备着点的。
真晓没犹豫地回道：“这个啊,现在我们村想必都没有,我们去年年底才来到这个地方落户,对这里也不熟悉,或许过个十来年,我们村子才会备有这方面的药物。”
经验是靠时间积累的,铁树村的村民还嫩着呢。
至于陶家的解毒草药,真晓不急着推销,待贾大夫确认了解药的真伪,她就可以卖解药了。
乔昕又给了真晓两枚铜板,确认没问题要提问后,真晓带着弟弟愉快地走了。
目送姐弟俩离开,乔昕掂了掂手中的铜板：“看来不在山里,田地那边没必要去找了吧。”
山那么大,不可能全部翻一遍,他们只能粗略地看一看。田地那里被村民翻了不止一遍,没有就没有了。
楚同朝看了同伴一眼,向姐弟俩离去的方向走去：“才找了一天,哪能这么快就下定论。”
乔昕撅撅嘴,心里嘀咕着：也是,这样公子就有一段时间不用上值了。
他跟上主子的步伐,问道：“公子,如果那鸩毒解药真是陶家的,咱们要拿到吗？”
乔昕已经去济心堂打探,从得到的消息看,出售解药的小姑娘与他们所知的陶家女儿很像。
贾大夫守医德不会泄露他人信息,他没与贾大夫接触,但医馆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守口如瓶了。
楚同朝没有犹豫：“如果解药是真的,那就得拿到。”
顿了顿,他又道：“这也是为他们家好。”
那边陶家姐弟俩拿到报酬高兴地快速走回家去,好像不赶快回去就会被人抢一样。
忽然,陶真晓猛地停下脚步,望向远方,眼神一阵恍惚。
“啊！”真晓禁不住叹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了……”
“姐?”陶分晓迷惑地看着姐姐。
真晓回头望望刚才那两个男人在的方向,面色变得严肃。
她想起来了,那张图纸上的物品,是火铳。
那是军用武器。
他们果然不是普通人,果然跟朝廷有关。
真晓望望四周,看没人,她对弟弟认真道：“分儿,不要告诉别人咱们今天见到了那两个人。”
“为什么呀?”分晓一脸懵懂。
真晓掏出两枚铜板给分晓：“呐,如果爹娘问钱从哪来,就说我给的就行。”
她会赚钱,手里有几个铜板很正常。
分晓惊喜地接过钱,不再关心那两个陌生人的事,笑颜灿烂：“我知道啦。”
楚同朝主仆二人站在森林边缘,望着外面平整的土地。
这里可以说是一片小平原,土地肉眼可见的湿漉漉的一片一片,令人难以下脚。
乔昕抱胸,微微歪头提出自己的见解：“据说这片土地会腐蚀种子,雨水太多了,司农司怎么不想办法把土地弄干点?这样或许有用呢。”
楚同朝淡淡道：“司农司试过多种实验,不这么做说明这么做没用,主要问题不在多雨……。”
“那是为什么?”乔昕不解。
楚同朝看了身边人一眼：“要是有人能解答,这地早就长草……”
他顿了顿,眨了眨眼,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道：“这地方连草都不长,确实奇怪……。”
他向一处走去。
乔昕跟上,在旁说道：“公子,咱们是不是该早点回去?”
“又没城门需要关闭,赶回去做什么?”楚同朝目光四处流转,面露困倦慵懒,但脚步轻快,不见疲惫。
来一次山里还是挺累的,他有点后悔自己主动请缨来寻找几乎不可能找到的东西了。
乔昕提醒道：“公子,应公子这两日可能到来,你不是说要好好招待他嘛,没准今日就到了。”
“对哦！”楚同朝转头看了同伴一眼,望向不远处寸草不生的田地,露出一抹阳光笑容,“难得有个人任职比我还惨,以后他要么就住在这鬼地方,要么天天爬山出入,哪样都不好受啊。”
他抬头看看天色,脚步加快了：“回去吧,本公子累了。”
乔昕撅撅嘴,为即将到来的主子友人默哀。
两天后。
陶家人去地里翻土,之前下的种子都腐烂了,大家默默做事,心情很郁闷。
午时,牙洲县衙来人了,在村中召集村民,看阵仗是有事宣布。
大伙纷纷从地里回来,陶真晓姐弟也去凑热闹,看看官府搞什么名堂。
官府的人有几人眼熟,不认识的人里有一个身着蓝色锦衣的年轻人。
他目光四处流转,时不时在原地走动两步,还问人有没有椅子坐,瞧着不太稳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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