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这厢牛婆婆在贾母处坑蒙拐骗,那厢梦夏并着三春摘桃花做清露,凤姐命人送来些梦夏要的酒糟,平儿来送的,瞧姑娘们玩的新鲜,便留下来一起。
论起平儿此人,梦夏不知该如何评价。
她对凤姐忠心耿耿,偏又是贾琏的通房,无意间站到了凤姐的对立面。她对凤姐忠心,却也对贾琏有情,处在通房这么个尴尬的位置上,还能得到贾府众人的尊敬,不得不说是个人物。
凤姐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平日里拈酸吃醋,能把贾琏以前的通房全赶了,把持的贾琏明面上除了自己和平儿,再无其他女人,这样一个厉害角色,愣是对平儿十万个放心,将平儿视作心腹。就冲这个,梦夏一点不敢小瞧这个女人,在她看来,平儿是宅斗的高手,若非身份所限,且凤姐是个一力降十会的主儿,他日,后宅的胜利者还不一定是谁呢!
荣国府的白砂糖雪白细腻,撒在粉红的桃花瓣上,细细揉搓,碾成泥和酒糟混在一处捏成饼,淘澄干净的白瓷罐,一层花瓣一层糖铺到半满,捏好的桃花酒糟饼放置当中,兑上山泉水,只等上半月就好。
“哎呦呦,真真是雅致,姑娘们可等到六月荷花开了,再置上一坛子荷花酒。”平儿笑语盈盈。
探春笑道:“是极是极,到时候给你们奶奶也置上一坛子,你们娘儿俩好好喝上一宿,也让我们瞧瞧醉酒的凤凰是什么模样!”
“姑娘们说什么呢,这样热闹?”恰是凤姐掀帘子进来,众人见此,纷纷捂肚子笑个不停,偏没人说与她听,凤丫头轻捶了平儿两下,笑道,“你们啊,肯定是背着我说我的不是了,还把我的平儿带坏了去。”
探春笑道:“这可是冤枉平儿了,她可是最最不会说你不好的。”
梦夏啐她,方道:“我们刚还说要制酒给你吃,偏你来了就攀诬我们,我们这酒啊,可还是省点儿吧。”
凤姐走至两人跟前,拉着两人手讨饶:“哎呦呦,我的好妹妹,原谅嫂子这次,把你们酿的什么梅花酒、桃花酒、杏花酒的留些给我,就是不给我这破落户,也得给咱们平姑娘不是!”
“奶奶可是臊我了!”平儿先不好意思起来。
宝玉看着粉面桃腮的平儿,不由有些痴,呆愣愣盯着平儿看,众人一直笑闹着没注意罢了,还是宝钗最先发现,错身挡在宝玉前面,小声道:“这样的雅事,我们起个诗社怎么样?”
“啊?”宝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探春听到了,转过身赞同道:“这个主意好,不过咱们起诗社总得有个由头,起个名号。”
惜春道:“我和二姐姐是不会作诗的,你们可别算上我们。”
孤冷久了,也偏爱世间的热闹,梦夏挽起迎春的胳膊道:“二姐姐善弈,四妹妹善画,于诗文上亦不是不通,真正说起来,我才是只会几首打油诗,白读了那么些诗集,咱们起个社,左右不过是姐妹间玩笑,怕什么。”
宝玉是个惯爱诗词的,有了这样的事,哪里还记得平儿曲儿,拍掌道:“这是一件正经大事,大家鼓舞起来,不要你谦我让的,各有主意自管说出来大家平章,宝姐姐也出个主意,林妹妹也说个话。”
不等诗社起来,宝玉和凤姐均魔魇了,宝玉倒在床上,一点生气俱无,凤姐提起刀来喊打喊杀,府里的老爷太太都守在宝玉房里,凤姐处只有些孔武有力的婆子拦着,不让她伤着自己。
出了牛婆婆的事情后,梦夏就时刻关注怡红院的情况,隔三差五便要找机会翻检宝玉卧处是否有纸人、木偶之类写着生辰八字的腌臜物。整出红楼梦,不过是警幻仙子安排的一出戏,作为幕后策划一切的人(仙),她定然会在故事出现偏差的时候,让她在人间的代理者来修正。
警幻仙子在人间并没有庙宇供奉,也没有什么传说故事,看她的行事也不像正道,梦夏实在难以将她归入正神。转念一想,也是自己思维定式了,大千世界,成仙者不知凡几,浩瀚宇宙,传下道统的有,单独苦修的有,道统万千,并非每家都要在各个世界显名。
警幻仙子,诞于何时何地,本领大小如何,投身这个世界的是真身还是幻影,无人知,无人晓。
仙也好,魔也罢。
只看她行事,便知她并不能直接插手人间世,甚至不能轻易显露于人前,有这些限制,便够她从容布置了。
自她入这世,占了黛玉的身,便占了黛玉的因果,绛珠仙子的仙魂仙魄离体后会如何,身为修炼小白,她一无所知,可她既然没被此方天道劈死,证明此方天道认可了她,那她就是黛玉,黛玉的因果就是她的因果,所以她不能一走了之。
念头通达,对于她来说,十分重要。
林如海虽然只希望女儿平安喜乐,一生安稳,但她作为林氏后人,在这样存在神魔的世界,在这样讲究宗法继承的世界,她必须尽可能为林家做些什么。诚然,她没有找个不能忠诚于婚姻的封建士大夫做新郎的打算,不能为林家绵延后嗣,但她想让林家,想让林如海不被后世所忘,她想到一个法子,让林如海进凌烟阁,享皇家祭祀。
母亲贾敏生前也是对她百般疼爱,为她做了种种安排,虽然后来不尽如人意,但一片慈母心肠不容忽视。
贾家,作为她的外家,看顾她一场,护佑她长大,贾母给了她真心实意的疼爱,都是她要报答的。而贾家对她的种种算计谋划,恶意伤害,她也不会无视,自是有一报一。
如今宝玉人事不省,众人担心不已,贾政已经放弃,打算准备后事,反而是大老爷贾赦还命人去找好大夫,比贾政这个亲爹更显的慈爱。
贾母已是伤心到了极点,仅凭着一股劲儿支撑着,才没有昏厥,梦夏蹲在贾母脚边,握住老人的手,轻声提点:“前两日那个叫什么马婆婆、牛婆婆的人说过,咱们公侯之家的子弟,七灾八难的多,我看宝玉和琏二嫂子病的蹊跷。”
听了梦夏的话,王夫人捂着帕子又哭了起来:“我就知道是那起子黑了心肝的暗地里害我的宝玉,这是要我的命啊。若我的宝玉有什么不好,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个!”
梦夏吓了一跳,关键时刻,还是贾母靠得住,当即制止了王夫人接下来的话,命几个利索的丫头在屋里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梦夏手里攥着手帕死紧,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若是什么都找不到,那就只能等那一僧一道了。
好在梦夏运气不错,几个丫头在花盆里发现了一个木头雕的小人,袭人迎着王夫人不赞同的目光小心翻检了一下宝玉身下的床褥,竟然真的找到几张剪纸小人儿,上头写着宝玉的生辰八字。
见了这些东西,贾母恨得牙痒痒,搂着梦夏不让她看,命令道:“要碗公鸡血来,你们再好好找找,一个都不能剩下,全找出来,鸳鸯,带人去凤丫头那里找找,只怕她那里也不干净!”
原本见宝玉和王熙凤要没指望了,赵姨娘凑上前很是说了几句得意忘形的话,如今见东西都被翻出来,心下骇然,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溜走了,可她的行为到底没躲过贾母和王夫人的眼睛。
两代掌家人,都清楚事情是因谁而起了,贾母碍于探春,暂且按下不发,只待宝玉好了再收拾她。王夫人更是恨不得生剥了她,她到底是有城府的人了,知道如今宝玉生死不明,丈夫又是那样的人,无论如何不会在这个时候处置贾环的妈。只是这笔账她一定会记得,一定会让她还回来。
她不否认自己打压庶子,大家主母谁不是这样做的?难道真要把庶子养成才,日后好与嫡子一争长短,孝敬他亲娘?
做梦,不过是个下流坯子,还想成才?
对庶子的打压,甚至故意养废庶子,这是大家族心照不宣的事,就连贾政也不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一个庶子而已。
可赵姨娘显然生了别样的心思,贾环也是黑心烂肺的下流种子,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上次还拿油灯泼宝玉来着,委实可恨。
没人注意到探春的一张脸,苍白的可怕。
聪慧的探春这会儿也明白了,这事儿和赵姨娘脱不了干系,看到祖母和太太的反应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怕这次谁也救不了他们,就是自己怕也难以周全。
宝钗好似什么都没发现一般,拿着帕子为宝玉拭汗,王夫人满意外甥女的贤惠,贾母却觉得薛家教女太过轻佻。
迎春一贯是个木头人,心中关心宝玉却只是坐在一旁干着急,连冷情的惜春还知道问上一句:“二哥哥是不是好了?”如此,更显得她木楞。
贾赦见此,命人往城外去请张真人,那可是御赐的真人,是位有道全真,更是贾代善的替身,和荣国府关系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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