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王夫人也起来了,不知道贾母打得什么主意,碾转反侧睡不着,索性起来。贾赦一向不在乎这个儿子,只是好奇母亲有什么事吩咐贾琏去做,对这个时节出门没觉得不对。
贾琏走后,凤姐就告了病,恰逢宫里又来人要钱,王夫人着人去找凤姐,凤姐只说病得起不来身,还让小厮满城找大夫,王夫人肉痛地拿了自己私库的银子往里填,送走宫里的公公后气得摔打了一屋子的瓷器。
三皇子跟荣国府的这场闹剧,圣人看在眼里,对荣国府的观感更差了一层。
“朕的皇儿,岂容他们挑挑拣拣。”
贾家因为先人的缘故和甄家走得近,当初贾代善虽然没有站队,很难说是因为公忠体国,还是因为甄家的那个皇子年纪太小。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若是忠肃早出生几年,父皇是否还会把皇位传给自己。
父皇虽已退位,朝中不少将领还是父皇亲信,他在朝堂上时常感到桎梏。那些老臣动不动就找父皇哭诉,明明都是一群尸位素餐的蛀虫,偏偏父皇护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上蹿下跳,坏社稷大事。他冷眼旁观,总有一天会慢慢收拾他们,可最让他担心的是,父皇对忠肃隆宠尤甚,所有人都知道老圣人最喜爱的儿子是忠肃,不仅仅是喜爱,父皇在亲手为他培植势力,这样他坐卧难宁。
老圣人退居明德宫,殿内烧着好些暖盆,殿外寒冬凛冽,殿内温暖如春。
天光微亮,老圣人穿着一身墨色绣龙纹的深衣,研究棋局。
棋盘上,黑子对白子呈围追堵截之态,白子看似处处受制,实际上处处生机,黑子许多薄弱点暗藏其上。同时,白棋救一处,其他地方必然失子,也是处处生机,处处危险。老圣人手执黑子,不知执白子之人能否找到破解之道。
都说天家无父子,皇家无私情。
他的皇儿们跟以前无数代皇子一样,为了争大位,全然不顾兄弟情谊,培植自己的势力,在朝堂上你争我斗,阳谋叠出。似乎再一次验证了皇家没有血肉亲情。
要他说,养皇子就是养蛊,只有最厉害的那个能够继承大统,这是皇家宿命。从他们家坐上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开始,为了绵延国祚,必须选出最适合的继承人。这个继承者不仅要心有家国,更要有手腕,阴谋阳谋都得懂。一个满脑子仁义道德的君子是坐不稳皇位的!
心中有仁,手段要狠,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
只有真正坐在那个位置上,才懂得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如今在大位上的圣人是他亲自挑选的继承人,却不是皇子中熬出来“蛊王”,打磨不够,他不可能放心把江山交给他。
皇家,除了坐稳皇位,没有失败一路可选。
自秦后,历代王朝走到末路后,皇族无不是被屠杀殆尽。
义忠什么都好,就是心性,哎……
“咳咳……”时间不多了。
甄太妃,说是太妃,实际上还不到四十,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二十**,正是最盛的时候,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看上去惬意极了。
听到咳嗽声,睁开一双水汪汪的杏核眼,款款走至跟前,柔声关切:“圣人,喝些蜜水润润嗓子。”
老圣人接过玉盏,喝过两口后,抚着甄太妃的手背,道:“爱妃莫担忧。”
甄太妃骤然红了眼睛,点点泪花落,道:“妾身只盼着圣体安康,盼着咱们共白头。”
语意切切,情深款款。老圣人笑道:“朕老了,已经是满头华发,爱妃却正在盛年,恐怕朕不能陪你走到头了。”
听得此话,甄太妃心一沉,脸上只有伤痛,情真意切道:“莫丢下臣妾,一旦山陵崩,臣妾绝不独活。”语到最后,满是决绝。
老圣人目光转向远处,悠悠道:“爱妃放心。”
圣人还是太嫩,小三看上的是林如海的女儿吧,倒有几分林如海的骨气。
林如海,可惜了!
甄家的手,伸得太长。也好,留给圣人慢慢磨,也是给江南那些世家一个警告,哼!
……
高伢子是官伢,跟很多大户人家打交道,虽然都说她干得是断子绝孙的活,可周邻也知道她人面广,不敢得罪。
加之她是官伢,年景不好,卖儿卖女的很多,周边邻居都知道她手里的孩子都是从别人手里收的,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街面上一打听,都知道她家在后街最里面,黑桐油大门,院里有一颗大杨树。
静明跟人打听:“高伢人在家吗?”
见静明是个道姑,老人觉得奇怪,道:“道长也要买丫头伺候?这高伢人每月初六离家,十三回来,家里常年有二十来个小姑娘,调教的差不多了就带到大户人家去,不卖人给小门小户。道长若要买人,不如去桂花巷找麻六姑。”
静明道:“多谢老丈,贫道有个小徒弟,前阵子被拐子拐去,报了官也寻不到人,我们师姐妹便出来自己寻,如今不过是冒找找,若是被拐子卖给了伢人,便是花银子赎买也甘愿。”
那老丈点头道:“若是被拐子卖给高伢子,还算好,高伢子从来不往脏地方卖人,难得的良心人。你快去吧,今日二十六,她应当在家,若是去晚了,孩子已经被卖进高门大院的,就不容易找回来了。”
“咱们还是别直接找上门去,动静大了引来官差恐怕对我们不利。”梦夏道。
一慧真人道:“还是由贫道上门吧,你们跟在外面。”
梦夏道:“真人听我一句,晚上我自己去,保管将人带出来,不会惊动任何人。”
一慧真人不同意,道:“道分曲直,善信不能只想着曲。”
梦夏沉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畏首畏尾?
自从在这个世界醒来,好像有一件看不见的绳索捆住她的双手,做什么她都会细细思量,很少随心而动。
抬头望天,有了些许猜测。
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下凡,警幻仙子必然在两人身上动了手脚,林黛玉早逝,没按照警幻的剧本走,若是绛珠仙子回到灵河河畔,只怕警幻早就派人追了过来。如今绛珠仙子消失,不管警幻动的什么手脚,十有**落在她身上了。
真是糟糕!
好在发现的及时,时间这么久她都差点忘了这是个带着少于神魔色彩的世界。
收拾好心情,为自己鼓劲儿,向一慧真人道谢。
一慧真人整了整衣冠,朝高伢人家中走去。
“铛铛铛!”高伢人大门紧闭,一慧真人上前敲门。
“谁啊?”黑油油的大门里传来声音。
一慧真人道:“贫道是京城云游而来的道士,今日上门特意寻高伢人。”
大门在一慧真人面前打开,一个十**岁的妇人探出身子,见她们不过几个坤道,笑语盈盈道:“不巧,婆婆今日去了舅舅家,若几位不嫌可以进来等,婆婆最喜道经,若是知道几位登门一定欢喜。”
见到后面的梦夏,赞道:“乖乖,世上竟有如此标志的美人?不怕真人笑话,我家做着这等行当,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再没见过比姑娘漂亮的,真真姑娘生来就应该穿金戴银,过富贵生活,也不埋没了姑娘的好样貌。”
年轻妇人说话的时候,梦夏也在光明正大地观察院子里面的环境。
小院不大,地面还算平整,除了一棵光秃秃的杨树,再没其他绿植。十来个柳芽一样的俊俏姑娘立在凉亭下练身段,举止。
北上房有五间青砖瓦房,都糊着白莹莹的窗户纸,东西厢房各三间,每间都不小,似乎是这些姑娘们暂住的地方。看上去家境殷实,比周边几户人家都齐整。
难怪做这样缺德的营生。
听到夸赞,梦夏一点也不高兴,尤其这个妇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再看一件值钱的宝贝。
一慧真人道:“若高伢人不在,我们改日再来。”
年轻妇人拉住真人的衣袖挽留:“道长别急,婆婆在舅舅家不会待太久,最多吃过午饭就来,天也不早了,不如几位真人在我家用些斋饭,边吃边等。”
恰巧静空的肚子叫了起来,那妇人眼睛一亮:“小道长也饿的不行了,我家速来信道。每年都在城里的如意观供奉三清。正好我有些经文不懂,求道长讲讲。”
当日拐子也没打算放过俏皮可爱的静空,别看静空自幼出家,生活清苦,一身雪白肌肤让人嫉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打扰善信了。”
一慧真人带着几人进得门去,准备守株待兔。
进了院子,那些买来的小姑娘听见动静每一个敢把头扭过来。来到这里,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乖巧听话。
不知是不是真的是高伢人坏事做尽受到报应,高衙内只一个儿子成人,其他孩子均夭折了。唯一活到成人的儿子又是个吃喝嫖赌的败家玩意儿,早早让酒色掏空了身体,因为没孩子休了三回媳妇。
今天这个妇人是他第四回娶亲娶回家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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