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有吕二娘在,罗乐轻松了不少。不是她嫌弃两个小的,罗乐独立惯了,照顾两个小的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只是,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可以陪她撑起天地的人,会在她忙得不可开交时为她留盏夜灯,多年没有体会过这样温馨时刻的罗乐哪里舍得吕二娘走?
故而吕二娘说要留在村里陪她们姐弟,罗乐非常欢喜。
可想到吕康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哄好吕二娘后把人送回县城……罗乐就觉得很对不住吕康。
吕二娘见罗乐眼神飘忽,问道:“是觉得对不起你吕大哥了?”
罗乐心虚地摸摸脸:“二姨,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呀……”
吕二娘慈祥地摸上罗乐的发梢。罗乐这段时间吃得还不错,干枯的头发顺滑不少,但摸着还是有些扎手。她是见过这孩子小时候的,那会儿头发跟绸缎一样,可见罗乐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吃了多少苦……
“回县里有什么好?他要住书院的,又不能天天回家……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没你想象的那么娇弱,况且……”
吕二娘垂眸:“人情世故什么的我也不太懂,有我这么个娘在县里待着,只会给他丢人……”
听吕二娘这么说,罗乐当即决定把她留在身边。吕二娘不是开阔性子,别一个人在县城里闷出心理疾病了。
“二姨,你看看想住哪间?”罗乐领着吕二娘进了田字格内屋。
“哎呀,不用,我家离得近呢!”
“二姨~”罗乐给阿柔、阿愚使眼色,两小只一人抱一只胳膊,罗乐则捶捶她的后背道,“我们去县里太早,进村说不定会打扰到其他人的,你就搬过来住吧~”
吕二娘听她们去县里早,不禁问道:“你们一般什么时辰去县里摆摊?”
“寅时就得出门。”
听到姐弟三人天没亮就要赶路,吕二娘瞬间心疼了,当即答应下来,回家收拾些换洗衣服拿到罗乐家这边来穿。
阿柔和阿愚一开始有些拘谨,还有些担忧吕二娘搬进来后,会奇怪她们怎么搬家了还没分房睡。特别是阿愚,最近总梦见有个人对自己说他是男子汉了,应该自己单独住。
再加上还有‘梦游’的前科,他很担心二姨提出没分房睡的问题后,阿姐就顺势让他们各回各房。
没想到吕二娘压根没问。
不仅没问,在发现姐弟三人的床单被子舒服得不该是她们能用得起的质量后,比罗乐本人还小心,每天守着姐弟三人起床,然后进房把她们睡的东西收起来藏进柜子里,等晚上姐弟三人要睡床了,再拿出来铺床。
罗乐把榨好的菜籽油装进两个茶壶大小的坛子,分别给贺村长和杨宅送去。贺村长那里除了送菜籽油,还多送了三张油饼渣,让安娘试着用油饼渣喂鸡,看看长不长肉。
然后用特意在张启兄弟那里定制的烧烤摊板车,再次出发。
时隔两个月,小吃街来来去去也换了不少摊主,除了有个卖甜糕的胖乎乎的徐老板让罗乐比较眼熟外,其他的都是生面孔。
吴达是跟着罗乐一块摆摊的,罗乐要去下林村取鸡,吴达就知道了她进城摆摊的时间。和以前一样,糍粑摊挨着烧烤摊。
徐老板还记得罗乐,他的摊位在路口,见她又来了,还是和之前一样,摊位摆在小吃街的最里面,干脆也把摊位挪了进去。
有人见他把路口的好位置让出来了,还摆进小吃街的最里面,奇怪道:“徐胖子,你疯了?”
徐老板摇头:“你不懂!”
他熟练地跟罗乐、吴达打招呼,然后上前帮罗乐搬桌椅:“哎哟,小罗老板,看你这架势,这回是要在小吃街常驻啊!”
罗乐点头:“是呀,这不是农闲了吗?好多人出来找活路,我也来碰碰运气。”
徐老板圆乎乎的脸笑得一抖一抖的:“嘿……什么碰运气,你太谦虚啦!”
罗乐看了眼周围的陌生面孔,很是奇怪:“说起来,我怎么觉得附近换了不少人?以前的人呢,他们都不摆摊了吗?”
徐老板摇摇头,左右看看,招手让罗乐把耳朵靠近点,然后小声道:“嗐……前段时间府城不是闹了个刺杀吗?咱们辰州从上到下的官都被清洗了一通!咱们县旁边的驻军将军换成了个爱吃的,以前那些听说他喜欢吃,都把摊摆到军营门口去了!”
罗乐瞪圆了眼:“去军营门口摆摊,能行吗?”
徐老板眨眼:“换成之前那个肯定是不行的,不过这个新来的将军不一样,听说他是咱们罗将军的亲弟弟!”
罗乐疑惑:“罗将军的亲弟弟又怎么了?”
徐老板不可思议地看向罗乐:“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吗?”
徐老板深吸一口凉气:“那你知道罗将军吗?”
罗乐诚恳道:“不知道,徐老板,不如你跟我说一说?”
徐老板忍不住尖叫:“你姓罗,竟然不知道罗将军?!”
罗乐连忙拉住他,让他小声一点:“你别喊啊,我姓罗怎么了!”
吴达见徐老板一惊一乍的,还勾得罗乐姐弟三人眼巴巴等他讲故事,忍不住道:“徐胖子,你能说说,不能说就别说!”
然后把罗乐折叠的桌子打开,架好,让罗乐姐弟三人过来坐,跟她们说起这个传奇的罗将军。
这就要从辰州特殊的地理环境说起:辰州山林居多,山寨数量与平民村落数量几乎持平,再加上饮食与朝廷差异甚大,这边经常闹山匪。
说是山匪,其实是各大山寨对朝廷不满,不愿缴纳粮税,朝廷派兵来剿匪,但各山寨又有平民百姓掩护,弄得朝廷灰头土脸的。
而各山寨虽然胡闹,却总能在南诏国和西边部族来犯时帮驻军守边,加上北边蛮族虎视眈眈,对比之下,山寨可爱多了,朝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了步。
据说二十多年前南诏国联合西边部族对我朝边境进犯时,镇守南诏边境的驻军全灭,同样守在南诏边境的罗家寨也伤亡惨重。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杀出了一位好汉,百里之外取了当时南诏大军统帅的性命,又率领各山寨勇士将南诏大军击退,后又率领山寨勇士助蜀地驻军击退敌军。
罗乐道:“这位好汉就是罗将军?”
吴达点头:“没错……据说他不仅能百步穿杨,而且天生神力,能徒手打虎!据传言,此战能胜,就是因为他从山里捉了几只大虫增长士气!
这场战役结束后,罗将军接受了朝廷的封赏,还被派来咱们这里做将军,能在军营门口摆摊,也是罗将军准许的。那罗家寨听说罗将军回来,还特意去邀请罗将军去族里单开一页呢!”
罗乐瞪圆了眼:“啊?是一家的吗?就单开?”
吴达对罗乐的疑惑很不解:“怎么不能?咱们辰州地界罗姓本就同根同源,只不过住在罗家寨的是主支,其他地方的是旁支。罗将军是咱们辰州人,自然是在罗氏族谱上的。”
罗乐了然:“那罗将军去了吗?”
“当然没有!”徐老板用极其夸张的表情和语气接话道,“你一定想不到罗将军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罗乐没接话,阿柔等了半天没等到阿姐开口,只好自己问徐老板:“是什么?”
徐老板看了眼周围,见其他摊主没看过来,高深莫测道:“罗将军竟然是平西公的亲孙子!据说,还是朝廷钦定的平西公世孙!”
罗乐瞬间察觉到了不对:“等等,不是说罗将军是本地人,还在罗家寨的族谱上吗?怎么又变成了平西公的孙子?”
吴达脸红了:“可能是我记岔了?”
徐老板摇头:“没记错,罗将军也是成名后才被平西公认回去的,嗐,三四十年前北边乱的很,世家大族弄丢一两个孩子不是很正常?”
罗乐:?正常吗?
吴达跟传说中的罗将军是同辈人,附和徐老板的话道:“也对,那个时候可乱了,就是咱们这边,也有人家丢孩子的!”
徐老板疑惑地看向罗乐:“奇了怪了,你怎么会不知道罗将军呢?按理说,你们这两代人,应该是听着罗将军的传奇事迹长大的啊!”
罗乐心想,原身或许听过,但她不记得了啊!遂转移话题:“后来呢?罗将军回去继承家业了吗?”
徐老板顿了顿,叹了口气:“哎……可惜了……”
吴达道:“十七年前,有个什么元帅奉旨出征南诏,虽然凯旋,但罗将军并数十万将士战死,领军的元帅回朝途中重伤身亡……好像就埋在溪虎山……”
徐老板接过吴达的话,小声道:“我听说啊,那个元帅其实伤得不重,不可能重伤身亡的!但朝廷里有人想要他死在战场上,咱罗将军帮他挡了死战场上的死劫……可惜……唉……”
罗乐也跟着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听着怪让人唏嘘的……
“如今罗将军的亲弟弟来咱们辰州做驻军将军,还正好就在咱们郴县附近,大家就都去看热闹了……”
罗乐奇怪地看了眼徐老板:“你既然知道这个消息,怎么不跟着过去?”
徐老板挠头:“哈……哈哈……”
旁边听到他们聊天的摊主忍不住道:“我们都去了,但每次都抢不到好位置,就回来了。”
他也觉得徐老板奇怪:“徐胖子啊,你不是抢到街口的摊位了吗?怎么挪里边来了?”
徐老板偷偷瞥了罗乐一眼,被罗乐探究的眼神捉了个正着。他摸摸脸:“哈……小罗老板……”
罗乐点点头:“我明白,你不用解释……”
然后起身,准备开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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