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可能,就是前世遗留的缘分。普通狐狸求一生一世,千年狐狸求生生世世。
单归鸣见她长久的沉寂,问道:“是有头绪了?”
韩明昱摇头,“我在想,前世的我和今生的我还是不是同一个人。”她突发胆怯,不敢去问岐清分毫。
“先不谈这个,”单归鸣有点眼力见,转而道:“你不是很想救兰琼琚吗?你若成功帮我,我就帮你解阵。”
韩明昱想了想,是个合算却不实在的交易,但为了完成任务,早日离开这里,她也是可以舔着脸再去求一求岐清,不过得好好找个机会让岐清松口,先对单归鸣应承了下来。
“我还想知道兰琼琚的信写了什么?”
单归鸣一顿,并没有拒绝,“很酸,不像是一个上门退婚还是个有文人傲骨的才子寄出去的。”
“你怀疑不是出自他之手,还去?”
“事实上兰琼琚确实去了环春湖。”单归鸣逆着风往前走,留一个背影给她,一边走一边慢悠悠道出了信的内容,直到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二小姐亲启
「花落叶残,凋零人伤水断流,江湖陌路难相忘,错,错,错。
「自与二小姐诀别,琼琚镇日悲戚难安,衣带渐宽,形容枯槁,但求复得季儿一面,将话结解开,琼琚自当赎罪,万死不辞。若季儿应允,请于明日日沉来星桥与琼琚会晤,琼琚静候佳人。
兰琼琚献上」
韩明昱吹完了风,又回到宴会上,看了一眼上首的位子,庆王不见了。她问近旁的丫鬟,原来庆王与岐清拼酒喝醉了,被人扶到客院休息去了。
留下的岐清是胜者,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半醉不醒的窘态,下人想扶他去房间,却被不知名阻力弹飞,有点见识的人猜测他身上有什么护身法宝。
李家主见到复返的韩明昱,宛如见到救星,“哎呀,韩大人,还是劳烦你带国师大人休息去吧。”
“我?”韩明昱忙摆手,“我肯定也会被弹飞的。”
“这,万一他醒来怪我等待客不周,我李家得罪不起啊。”
韩明昱是觉得睡在厅堂里半夜,做好取暖功夫,可比她之前在外风餐露宿好太多,没什么大不了,但人间又重尊卑,这个不能得罪,那个得罪不起,处处掣肘。见李家主慌张得太过可怜,韩明昱点点头,尝试去扶岐清,神奇的是,她一碰就碰到了,没有丝毫阻碍。
旁边有人叹道:“真不愧是国师大人身边最受信赖的人。”
他们又一阵窃窃私语,声音低到韩明昱都听不到,但看向她和岐清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清不楚,非常含蓄。
岐清骨架大,还很重,韩明昱纵使是习武之人,扶着他也很吃力,走着走着就怀疑岐清是故意的,不由朝他脸上扇了一下,巴掌清脆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这种程度他都没醒,看来是真醉过去了。韩明昱对他也不客气,由扶改为拖,拖回了院子里,扔到了床上。
韩明昱瞪了岐清一眼,欲转身离去,不慎跌回到床上,正好仰躺在岐清的身上,身下软软的,韩明昱还摸到了毛茸茸的条状物,侧头一看,原来是岐清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被他的皮毛所吸引,这次有机会触碰到这油光水滑,手感果然非同凡响。
韩明昱想爬起来摸摸就走,奈何衣衫都被压在了岐清身下,这时候的岐清有如千斤重,韩明昱怎么推都纹丝不动,她意识到一个事实,她被困在这里了,除非第二天岐清醒过来。
也想过要割开衣服,但这是李家的东西,韩明昱没好意思下手。
韩明昱躺在岐清身上,稍稍侧身,撸起了这九条尾巴,撸着撸着,在温香软滑中,一阵困意袭来,她不经意间就睡着了。
韩明昱见到了一处灯红酒绿的楼坊,她走了进去,但看到里面的人脸上都戴着稀奇古怪的面具,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这里面有很多人,男男女女,肆意调笑,酒桌旁,筑台里,栏杆上,到处都是奢靡无度、纸醉金迷。
如此,似乎只有一个地方,秦楼楚馆。
韩明昱是没来过青楼,但在话本子上看过描述,她在楼内行走,由于是在梦境,旁人根本不看她,仿若她就是空气般的存在。
韩明昱拾级而上,二楼宽敞但昏暗,红澄澄的灯笼里烛火摇曳,显得气氛有些压抑。或许老鸨是想调出暧昧的感觉,却无意反其道而行之了。
韩明昱满耳都是嫖客和花娘污浊的荤话,以及隐隐的丝竹缭绕,无奈摇了摇头,待在原地想着该如何让自己醒过来,不由听到一些个痛苦的叫声,于是她循着声音继续爬楼,一直爬到了顶层。
楼梯处站着好几个护卫,韩明昱路过他们,照样遭到了无视,以至畅通无阻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叫声此刻能够听得清楚,是个女子的声音。
韩明昱将门开了一些空档,却看到里面有一群没有戴面具的男人。他们有的老态龙钟,有的正值壮年,或站或坐围在一起,姿态表情各异,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带着旁观者的冷漠。
韩明昱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得更仔细了,原来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长方火盆,盆中烧着厚重的炭火,房间里暖气升腾,都快熏着房间之外韩明昱的眼睛了。
“跳啊,殿下还没尽兴,贱婢怎敢停下扰了兴致?”
“哎,长史大人,人家好歹有皇后命格,你怎就如此无礼唤她贱婢?”
“诸位大人,有见过妓院里的皇后吗?”
“哈哈哈……”
在讥诮连连中,韩明昱捕捉到了火炭上的一双小巧的脚,原本白皙的肤色却被炭火燎得通红发紫,左右旋转竟然是在跳舞,而这双脚的主人正发出无助的嘶嚎,而韩明昱在楼下听到的声音正是由此处散出。
无助的嘶嚎因为周旁恶毒不堪的凝视嘲讽渐渐变成了隐忍的呻吟,最后如火山般迸发出来。
韩明昱不管不顾地闯了进去,上首正中坐着是庆王,周遭一圈都是省里州里的官员权贵,火炭上跳舞的是……清婵,更严谨的来说,是金玉楼时期的芍药。
芍药已经冲出了火盆,面目狰狞地抽出不知谁的短刀,将它架在脖子上,韩明昱霎时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叫道:“不要!”急忙伸手拽住她。
一滴泪从她的眼睛里滑落到刀刃上,她凄苦地叫道:“救救我……”
她的脚废了,韩明昱想横抱着她跑出去,庆王一脸愤怒鄙夷地盯住她们,韩明昱奇怪的是他竟也能看到自己,更怪诞的是,在他繁杂冰寒的眼神中,她居然动不了了……
一阵费力挣扎,韩明昱转醒突然半坐起来,把近旁的岐清吓了一跳。韩明昱看到是岐清,后知后觉在他床上睡了半宿。
“怎么了?”他凑过来。
“做了个噩梦。”韩明昱将他的头往一旁推了推,然后窝在自己的膝盖里缓心神。
岐清仍旧靠了过来,还把韩明昱抱在了怀里,韩明昱赶忙挣扎,被他一句话制住到不敢再动,“你昨晚碰本座尾巴的事,该怎么偿还?”
“那都是误会。”
“误会到拽在手里睡死了过去?嗯?”
韩明昱不敢接话,有话云,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尾巴靠着屁股,自然狐狸的尾巴也摸不得了,装得乖顺只好牺牲点色相,让他抱抱,心里更怕他发现她昨夜抽了他一巴掌。岐清身上一股好闻的味道,令韩明昱差点又睡了一觉。
好不容易从岐清这儿脱身,韩明昱就在李府到处寻找清婵,却连半个影儿都没看到。途中还遇到了单归鸣,单归鸣见她一脸焦色,问她出什么事了。
“清婵不见了,”韩明昱想起了什么,“你不是监视着整个宅院吗,你快告诉我。”
“我没发现她出去过,”单归鸣觉得韩明昱平日里太松散,连自己的灵仆都看不住,咽下这些话,转而道:“这几日有见到她在季儿的院子里出入过。”
韩明昱说什么也要去看看,拉着单归鸣就去,即使单归鸣不是很情愿。
到了李戚季院子前,单归鸣仿若在地上生了根,死活不愿再挪动一步,“自从与季儿吵过架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我还未想好如何让她原谅我,现在她也不愿意见我的。”
韩明昱岂不知他们的吵架正是红蔻转述的那次,她不管他了,径直朝院子里走,徒留单归鸣在远处静默呆望着。
李戚季仍不愿见客,韩明昱没法儿了,摸到了储物袋想起了冰绡扇,扇子是昨晚趁岐清醉酒拿回来的,还怕他发现,顺进了储物袋里。
韩明昱将扇子摸出来,当着她贴身丫鬟的面,表演了一出欲当众掷扇的戏码,几个小丫鬟围拢过来阻拦韩明昱求她息怒,贴身丫鬟吓得又回去禀告了李戚季一遭。
还真奏效,李戚季终于肯见她了。
韩明昱看了一眼气色尚好的李戚季,在她屋子巡视了一圈,却还是没见到清婵的身影,情急之下唤了好几声清婵,也未有回应,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
李戚季没怪韩明昱的鲁莽,知她这般人品若不是遇上什么急事也不会无礼,更知她不会毫无缘由地要掷扇伤了情分,上前拉住了她。
韩明昱差点站不稳,“清婵不见了。”
“清婵是谁?”
“我签订的灵仆,旁人看不见她,”韩明昱也顾不得吓着李戚季,“她近日一直在你的院子里。”
然而李戚季根本没有被吓着,反而一阵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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